——谷中怪石嶙峋,高可直插云霄,怪石之上生长着火红如血的枫树林,一团团红枫叶如灼灼燃烧火的焰,被激烈的气流带动着在树梢枝头跳动。
烈风呼啸,怪石震颤,红枫染血。
其后,一个头如牛首,背生双翅,四目六臂,每只臂膀各持一件兵器的巨人大步走了出来。它的身形之高不可估量,乍一看只觉得顶天立地,双足每一次踏过地面,都会引起大地与山体的震颤,背后的双翅每扇动一次,都会带起刚烈的飓风。六只持着兵器的手臂挥舞着,将四周的障碍统统轻轻清除。
姜婪身上的鳞片不自觉地张开,在强大威胁下身形暴涨,化回了真身。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伏低,猩红的眼瞳警惕地眯起,喉间发出试探的低吼,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巨人手臂一挥,亦发出闷雷般的吼声,随着他的动作,脖颈间纯黑的锁链撞击,发出刺耳的铮鸣。
它愤怒地大吼两声,竟然不再理会姜婪,挥舞着兵器朝束缚他的锁链砍去,一时间电光火花四处飞溅,高亢刺耳的撞击声像无数冷箭直扎耳膜。
然而还没有它胳膊粗的锁链,却如何劈砍都纹丝不动,连印记都没有一丝。
巨人见状更加愤怒,六只手臂毫无章法地挥舞劈砍,整座山谷在他的扫射之下几乎夷为平地。刚烈飓风卷着巨石,无差别地向四周扫射。
远处的睚眦耳朵向后压,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声,一边灵活地躲闪飞石,一边谨慎地往后撤退。
姜婪躲避的间隙回头看他一眼,用身体挡住了罡风巨石,朝他吼了一声,让他赶快离开。
有他挡住了大部分的罡风和巨石,后方的睚眦压力就小了许多,他扭头看了姜婪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他对这一块地形显然很熟悉,不过数息,便已经不见踪影。
而前方发狂的巨人被姜婪的吼声吸引了注意力,将怒火尽数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它扇动双翅,挥舞着手臂,朝着姜婪大步走过去。
姜婪仰头咆哮,并不怯阵地迎上去与它斗在一起。
巨人不同于以往任何对手,它的身形巨大,威猛无比,攻击更是和姜婪一个路数,都是粗野蛮横地迎面厮杀。
身形巨大的饕餮与顶天立地的巨人撞在一起,身体相撞发出沉闷声响,四周的山体崩碎,碎石卷着山上的植物动物,如洪流倾泻而下。
巨人一只手臂持巨斧劈在姜婪背上,而姜婪以一换一,撕扯掉了他的一只胳膊。
姜婪一口将胳膊吞下去,只觉得这巨人的手臂口感和其他不同,没等他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同,少了一只臂膀的巨人再次攻了上来……
两人从山谷战到了河边,又从河边战到了山上,不知道多少座山被踏平,多少条河被填平。姜婪身上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背上鳞片斑驳,露出鲜红的嫩肉。而巨人亦少了三只臂膀,头顶牛角折断了一只。
姜婪藏身在一块巨石后,谨慎地伏低身体,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从天黑打到天明,又从天明打到天黑,如今天边又露出了熹微晨光。不知多少个小时过去,伤势加上消耗,姜婪已经感到了疲惫,动作也不如开始灵活有力,身上的伤都是后来闪避不及留下的。
不远处的巨人少了几只胳膊,却仿佛感觉不到伤痛与疲劳,它转动着脑袋,再次锁定姜婪后怒吼一声,悍然冲了过来。
姜婪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迎战——
身后忽然传来低低的嗷呜声,姜婪回头,就见之前逃走的睚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远远朝姜婪吼了一声,便掉头往西跑,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不耐烦地催促姜婪跟上。
姜婪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一瞬,便飞快跟在了他身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巨人见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咆哮,亦紧追不放地跟了上去。
睚眦在前面带路,姜婪缩小了身形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巨人挥舞着剩下的胳膊,因为身形过于巨大,动作迟缓落后一大段,但却始终紧追不放。
睚眦叼着短剑,耳朵朝前支棱着,带着身后两个尾巴专门找地形复杂的山里跑。
姜婪缩小了身形,受到的阻碍不大,但身形巨大的巨人却遭遇了不少障碍,但同时这也激起了它更深更重的怒气,它挥着手里的武器破开障碍,锲而不舍地追在他们身后,但是双方的距离却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大。
睚眦回头看了一眼,朝姜婪嗷了一嗓子。
姜婪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加快速度,迅速跟上他,只落后他半步。
与此同时,睚眦闪身钻入了一处长满了紫色藤蔓的山洞里,姜婪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紧着就见睚眦跳起来,头顶的角朝着山洞顶用力一顶,一块巨大的落石便掉下来,正好将山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堵住之后,睚眦便放松下来,他趾高气昂地瞥了姜婪一眼,蹲在里头一块打磨光滑的大石头上,开始慢条斯理地舔毛。
姜婪扫视一圈山洞,发现山洞里面的空间很大,空地处堆着不少见过没见过的果实,甚至还有两只被圈养起来的、有点瘦削的鹿。
见姜婪一直盯着两只鹿看,本来还在慢条斯理清理皮毛的睚眦顿时就跳了起来,朝他威胁地低吼。
姜婪见他炸毛的样子,心想这显然是睚眦的窝。
他收回目光,在洞口坐下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山石崩塌的声音,显然是巨人找不到他们在发狂,他本来还有点担心巨人会找到他们,但是听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往这边来,而睚眦更是一副从容自如的样子。
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看山洞的布置,睚眦显然在空间里呆了挺长一段时间,而且是他把自己引到巨人山谷去的,应该特比他清楚怎么摆脱巨人。
思及此处,姜婪便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开始给自己清理伤口。
睚眦扒拉了一堆果子到大石头边,自己则趴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果子,一双暗金色眼睛好奇地盯着姜婪,那柄总被叼在口中的短剑则被他压在爪子。
姜婪处理伤口的间隙抬头看他一眼,问:“真的不记得我了?”
睚眦尾巴动了动,啊呜吃了个果子。
姜婪又问:“你怎么到这多久了?怎么进来的?”
睚眦继续吃果子,没理会他。
“……”
姜婪处理好伤口,皱眉看着他,自言自语道:“不会忘记自己是谁之后,连话也不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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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着吃果子的睚眦忽然暴起,嗷了一嗓子并愤怒朝他扔了两块石头。
石头砸在身上不痛不痒,姜婪躲都没躲,呵呵冷笑道:“傻是傻了,脾气倒是没见小。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这次的账。”
睚眦跟他对视一眼,又悠然自得趴下来,这回不看他了,转而枕着短剑盯着圈养的两只鹿看着。
姜婪见状心思一动,想起自己之前在河边吃宵夜的时候,睚眦就是躲在一边看。再联想到先前山林里似乎没见什么动物,就理解了睚眦盯着两头鹿看,却不吃的原因了。
——山里的动物肯定不多。
睚眦不是普通野兽,吃果子倒也能活。但肉食动物被迫吃素,想也知道很痛苦。
难怪睚眦盯着两头鹿却不舍得吃,因为吃了就没了。
姜婪想罢,也跟着趴下来,从储物戒指里掏了一把宝石出来补充体力。
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下就把睚眦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他伸着脑袋往姜婪这边看。见姜婪捂着爪子,又不满地用爪子拍拍地面,凶狠地嗷了一嗓子。
姜婪不理他,转了个方向拿背对着他,继续吃。
睚眦:……
他磨了磨牙,目光愤怒地瞪着姜婪。
记仇。
……
在山洞里待了不知道多久,姜婪侧耳听了许久,外面已经没有了巨人的动静,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去别处找他们了,还是已经回去了。回去之后又还会不会出来。
他看了眼生气不理他的睚眦,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思索带着睚眦回去的事情。
想回去,只有走之前宋誉走过的那条路——这是他目前唯一明确的,两个空间的连接口。
只是要怎么把睚眦弄回去是个问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显然不会老实跟自己走,再闹出动静把巨人引过来又是个麻烦。
盯着睚眦的目光越发深沉,姜婪已经开始思考把睚眦打晕带回去的可能性了。
睚眦察觉他的目光,敏感地转过头来,警惕地盯着姜婪。
“……”
姜婪收回目光,算了,还是先试试用骗的。
他眼神闪了闪,把爪子里没吃完的宝石给睚眦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塞进嘴里吃掉。
还没看清的睚眦:……?
感觉自己被耍了,他愤怒地起身,发出低低的吼声。
姜婪道:“想吃吗?”
他指指角落里的两只鹿,道:“比那个好吃多了。”
睚眦不满地看着他,眼神逐渐凶恶,跃跃欲试想要直接抢。
姜婪推开石头,观察了一圈外面的情况,道:“我要去找吃的了,你想要就跟上来。”
说完也不等睚眦犹豫,辨明了方向就飞快朝着寨子的方向跑去。
之前和巨人战斗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寨子的方向,现在只希望巨人没有往寨子的方向去。
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睚眦喉咙里低低咕噜了两声,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远远追着姜婪的身影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婪崽:走啊,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到地方后)
睚眦(愤怒):?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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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重新捋了一下大纲,这是补昨天的更新。
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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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姜婪有意控制着速度,眼角余光瞥见他跟上来之后,才终于放开了速度,朝着寨子的方向跑去。
他担心巨人还没走,动静太大惊动对方,便故意往林子和废墟里绕。因为之前两天两夜的厮杀,这片空间几乎是一片狼藉,即便是姜婪先前有意避开了这个方向,但厮杀时难免有所波及,此时到处都是坍塌的山体废墟以及连片倒伏的树林。
直到他走到圣地附近,情况才稍微好一点。
睚眦跟在他后面,走几步就有点嫌弃地甩甩爪子,表情十分烦躁,能跟着姜婪走到这里,估计全靠着好奇心在支撑。
姜婪看得好笑:“这里再脏能有刚才脏?好歹还有条路能走。”
两人一路谨慎地穿行过来,穿过废墟洼地,身上都谈不上有多干净。先前不见睚眦嫌弃,现在到了干净地方倒是嫌弃起来了。
睚眦表情愤愤,朝他喷了个响鼻,停住了脚步就不肯再往前走。
姜婪见状只能也停下来,正要再哄骗几句,却忽然听到林子穿出惨烈的悲号声,他猛地扭头看过去,就见圣地的方向阴风阵阵,怨气冲天而起,刚刚亮起来的天色竟然又黑了下去。
他警惕地伏低身体,对睚眦道:“我过去看看。”
那悲号扭曲嘶哑,竟似混合了无数人声。
睚眦不满地咕噜两声,见他往圣地去了,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忍着厌恶跟了上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前面的林子里有什么,但对这里的厌恶却是出自本能,平时只有捕猎时才会勉强到这里来。
姜婪藏匿好气息,放轻步伐靠近圣地,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巨人找他们时遭遇了佤族寨民?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以巨人的强悍,这些佤族寨民跟蚂蚁虫子也差不多,要么不会注意,要么就是一脚踩死的结局,不可能会让寨民有机会躲到圣地来。
他心里琢磨着,同时距离圣地也越发的近,将圣地里的悲号也听得越发清晰,那是数不清的男女老少的哭嚎声混在一起,裹挟着怨气冲天而起,估计这时候退到百里以外都还能听到。
悲号声嘶哑难听,却偏偏极其刺耳,听久了会不由自主地心生烦躁,从而滋生出怨气来。
难怪睚眦不愿意来这里。
姜婪思索间,已经踏入了圣地入口,无数嚎哭声密密麻麻地往耳朵里钻,姜婪脚步顿了顿,暂时封闭了听觉,又确认了睚眦的状况后,方才完全踏入——
圣地还是那个圣地,燃烧的火把照亮无数的人头桩。
然而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是,这次木桩上的人头,竟然都是新鲜的、淌着血的、活生生的人头。
枯骨长出了血肉,腐肉焕发了新生,所有祭祀的人头都仿佛回到了刚被砍下来的那一刻,不看颈部以下,他们容貌鲜活一如生时。
但纵观全貌,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头被挂在木桩上,被禁锢在竹篮里,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
一个个人头怒瞪着双眼,大张着黑洞洞的嘴巴,发泄着心中的愤怒怨恨还有悲伤痛苦。
一道道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便形成了洪流,将走近的姜婪与睚眦裹挟起来,似要让他们也尝一尝自己所承受的痛苦。
姜婪强忍着不适,目光在人头桩上一一扫过。
这一看,却发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有那个曾经直播求救的驴友,也有寨子里的寨民,他们还保留着生时的面容,但眼里只有怨毒,嘴中只剩悲号。
姜婪心中越发沉重,他虽然早就有预料寨民有问题,却没想过,这些寨民早就死了,且人头还被供奉在了祭祀圣地。
gu903();那他之前遇见的寨民,又是怎么一回事?寨民砍人头祭祀,那他们的人头又是被谁放置在圣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