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秦邯，他的工资几乎全用在军团里了，有几颗奖励的星球，开发出来的东西全换成器械了。

一个人养活一只军团，将军的作为，士兵从底层到高层，全看在眼里，因此第五军团总是比别人更加拼命，也更加团结。

同时也更加知道秦邯的……贫穷。

副官扯过人就走：“将军就想逛逛，你别多嘴。”

言下之意就是，将军确实穷，但怎么了？还不允许人干逛不花钱了？

对属下心里一无所知的秦邯还在问老特首：“附近有卖花盆的地方吗？”

老特首笑了：“这倒是稀奇。”

秦邯摸了摸颈脖子，从指缝中漏出一点绿色：“最近养了棵草草，想给他换个盆。”

他放下手后，老特首才看见草草的全貌：“能离开土壤，也罕见得很。”

老特首拍了拍他肩膀：“也该找个盆了，总这么贴脖子上，怪不舒服的。”

秦邯立刻感觉到后颈被扯了一下皮，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没事儿，我喜欢。”

老特首：“……”

行吧，大概真是他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之前听过在脖子上纹身的，没想到现在已经流行在脖子上贴草了。

给他指了一个附近的市场，老特首本想陪他一起，被他劝回去了。

老特首：“那我派个勤务兵给你？”

秦邯拒绝了，他要了一个面容转化器，转了一张不那么出众的脸，带着秦六去逛市场。

时间不多，两人直接走的底下音速通道，五分钟就到了，秦邯在光脑上操作了一会，上面显示出通话中的红色亮点，一会他和秦六说话，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音速通道非常快，秦六感知了一下自己跨越的距离，有些惊奇：“好远啊。”

放在修仙界，这也是需要不少灵石才能开启的传送阵，才能拥有的效果。

而且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秦六伸了伸叶片，确定没有异样。

市场人流量不大，秦邯给有些奇怪的草草科普：“这里的东西都可以在星网上购买，送货上门。”

秦·土老帽·六发出乡下人的赞叹：“好厉害啊。”

秦邯找到了一处卖花盆的地方，里头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尺寸各种样式的花盆。

秦邯一个一个捧起来问他，秦六通通拒绝了。

他揪揪秦邯的头发：“我不要啦。”

秦邯耐心捧着一个灰色的花盆：“这个呢？和原先给你做的那个看起来差不多。”

秦六还是不要，他催促：“我们回去吧。”

放下花盆的秦邯不解：“都不喜欢吗？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好吗？”

终于忍不住的秦六曲了曲叶子，在他后颈揪了一下他，大声地：“不一样！之前是你做的鸭！”

秦邯愣了一下，听见他委委屈屈地小声补充：“你之前说给我重做一个的。”

草草强调了一下：“是……重做呀。”

其实那个花盆真是将军随手做的，还是就地取材，用的是从石壁上掏下来的石块，虽然被秦邯磨掉了棱角，但还是摸上去凹凸不平的。

秦邯是真没想到——

原来他的小恩人真的喜欢。

第21章

秦邯提前十五分钟回了星舰。

长距离空间跳跃对人体压迫太大，众人都回了安全舱，秦邯也不例外，安全舱里面可以连接虚拟网，一路上倒也不会无聊。

狼崽子恢复过来，已经长出尖指甲的爪子扒拉着将军的小腿，想往上爬，去捉他脖子上的草草。

秦邯抓住它的两只爪子，同时地上突然伸出的几片叶子将狼崽子裹得严严实实，把它摁在地上。

狼崽子脸朝下，怼在地板上，毛绒绒的脸被挤得变形，眼睛都快被挤没了。

秦邯拿出匕首，在它爪子上比划了一下。

狼崽子努力地瞪大眼珠子，嘴里刚要“嗷呜”出声，一片叶子啪地拍在它脸上，将它的嘴捆得结结实实。

在狼崽子呜呜呜的凄惨背景音里，秦邯收起匕首，挨个摸过它爪子。

“行了。”

他将狼崽子扔进一个安全舱，自己躺进了另一个，草草还贴在他脖子上，他有些担心：“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你等我一会，好吗？”

秦六：“你是上虚拟网吗？”

秦邯将安全舱的专用接口戳进光脑：“对，不过不能给你放剧了，你……”

他还没说完呢，秦六一把将他按进去，顺手用叶子给他关了舱门：“一起一起鸭！”

将军：？？？

他有些迟疑：“你能上虚拟网？”

秦六迫不及待想让他康康他的人形了，鼓动着叶子催促他：“可以的，你快点上去吧！记得在白茫茫的地方等我一会！”

白茫茫的地方？秦邯迷惑了一瞬间，立刻反应过来是说登录点。

他闭眼连接上虚拟网，下一秒人就站在了白色的登录空间，他就等了一会，脖子间立刻传来了冰冰凉凉的感觉。

“……秦六？”秦邯试探地出声。

这回没再掉队的秦六兴奋地回他：“是我是我！”

放下心的秦邯选择登录地点，等他站在街道上时，脖子上却没了草草的身影。

秦六顺着之前留下叶片，找到了小虚。

他到的时候，正巧看见小虚欺负他的叶子呢。

虚拟捏着叶子的两端，把它拉得长长的，被迫变形的叶子可怜兮兮的，像面条一样，在空中荡着转圈。

秦六想了想，附在那片叶子上，突然出声：“好疼疼疼！”

被他吓一跳的虚拟手一松，那片叶子跟个皮筋一样往回弹了弹，晃晃悠悠地飘下来。

虚拟连忙接住他：“…秦六？”

他一出声，那片叶子反而不动了，他有些搞不清状况，蹲在地上戳它：“……秦六？……小石头？……秦草草？”

秦六仗着神识厉害，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无声地偷笑，然后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伸出手，拉长了脖子——

“哈！”

之前还一无所察的虚拟突然站起来，回头朝着秦六喊了一声，他脸上什么五官都没有，空白着一张脸。

秦六：！！！

正要吓人的草草反被吓得腿软，控制不住地朝后退去，小腿直打颤颤，话说都在抖：“小……小虚？！”

见他真被吓到了，虚拟连忙恢复原样，伸手去拉他：“好了好了，你看。”

秦六轻咳了一声，腿也不颤了，声音也不抖了，他尽量挺直了腰板，在小后辈面前撑场子：“也，也还可以，就是我，那什么，我、我没准备好。”

虚拟看见他耳垂上的红晕，努力憋笑，不破坏他的高大形象，然后听见他问：“小虚，之前的手环能不能再借我用一下，我拿灵武和你换呀？”

秦六右手一翻，一个金灿灿的像纽扣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他掌中：“给你，这个你带着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拥有一具实体啦！”

他簪子里东西太多啦，翻了好久才翻到的。

虚拟不知道什么是灵武，但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纽扣上的能量波动，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伸手。

秦六有些奇怪：“怎么啦？”

他的手往前递了递，然后听见虚拟低低的声音：“其实，我可以带你跨星系移动。”

秦六“哇”了一声：“那很厉害啊。”

虚拟：“我也可以变给你好多好多钱。”

秦六继续叭叭叭地吹彩虹屁：“太棒啦，我以后就有钱啦。”

虚拟：“……对不起。”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看见他，所以私心里就想着让秦六多陪他玩一会，但是没想到秦六居然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秦六：“嗨呀，没关系！以后你可以给我变好多钱鸭！”

虚拟握住他硬塞进来纽扣：“……其实也不能啦。”

毕竟他不能无中生有，只能挪别人账户的星币。

听他这样说，秦六开玩笑地作势去掰开他的手：“那还我！”

“等等等等！”虚拟捂紧了纽扣往后退：“我还可以做别的呀！我能知道好多消息！我、我还能……”他一时也举不出什么例子。

“反正我可以做好多事呢！”他把秦六要的手环抛给他，赶他走，然后提醒他：“以后别随随便便给这么重要的东西啊！”

见秦六的身影消失在空中，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傻里傻气的。”

脚边被他忽略的叶子，本来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听见他的话，突然暴起，变得巨大巨宽，然后毫不迟疑地把他拍进地里。

空间里想起秦六的声音：“揍你哦。”

好不容易把头从地板里□□的虚拟：“……”

被秦六外表迷惑的他，终于想起了那天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恐惧，他看向恢复成小巧一片的叶子。

他真是脑子有坑，才去担心秦草草。

面无表情的虚拟想到。

另一边，秦邯已经等了快五分钟了，脖子上始终没出现草草的影子。

他有些担心，还是觉得下线去看看。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秦邯有些心惊，居然有人能在他一无所觉的情况下靠近他。

他转头，看见一张硕大的二维码浮在空里，一张六号脸从二维码后面探出来。

“加好友，加好友鸭！”

二维码中央是六号脸的头像，不知道是谁给他拍的，照片上是一棵六片叶子的草草，将军一眼就看出来是他家的那棵。

秦邯的手环对着二维码，但是他放的太大了，秦邯扫不到全貌：“你放小一点。”

六号脸连忙点头，一阵手忙脚乱的，在手环上戳了几下；“好了好了。”

然后手环提示：“秦邯2486添加你为好友”

六号脸点了通过。

秦邯手环上也跳出提示：“我爱小石头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

秦邯：“你的头像……”

六号脸：“你的名字……”

他两同时开口，然后一起愣在那里。

秦邯笑笑，叫他：“秦六？”

顶着六号脸的秦六在他跟前一蹦一跳的，左右围着他转悠：“是我是我，哎嘿！”

秦邯没忍住又看了他头像一眼：“你的头像……”

先不说谁照的，这P图P的，每片叶子被拉得又细又长，画面惨白惨白的，也得亏将军一眼能认出他家草草。

“嘿嘿。”秦六在他边上停下了，右脚尖磨蹭了一下路面，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跟着教程修的，好看嘛？”

先前他在人才大厅等了好久，无所事事就逛了一下论坛，顺便把头像也搞定了。

秦邯心情复杂，怕伤了自家草草的自尊，又实在难以违心地夸奖，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先前上过虚拟网？”

秦六点头，接着又跟他抱怨了一堆，什么搬砖可累啦！战斗场上被人打得可惨啦！

辛辛苦苦搬砖的其他人：“……”你看着你那一大框砖头再说一遍？！

被他邦邦邦敲进地里的林官：“……”你看看当时的战斗回放再说一遍？！

秦邯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但想起之前被揍得凄凄惨惨的银狼，和它现在还被□□的狼崽子，就知道这棵狡猾的草草肯定夸大了。

但他还是揉了揉秦六的脑袋，安慰他：“辛苦了。”

秦六整张脸灿烂起来：“没有没有。”

接着他又转回先前的话题：“我的头像好看嘛？”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秦邯，明明是普普通通的六号系统脸，他明亮眼睛里的光芒，却叫将军一眼能认出来。

将军用大拇指点了点他的眼角，笑着开口：“你之前说，我的名字？怎么了？”

丝毫听不出他再次转移话题的秦六，想起来之前要说的话，于是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你的名字哈哈哈，好像机器人啊。”

就是小虚和他提过的那种，工作室养的、莫得感情的小号机器人。

在虚拟网中，如果有重复的网名，系统就会自动往后排序，秦邯实在想不到名字了，就自动生成了秦邯2486，反正前面还有2485个，配上一张系统自带脸，他的小号也不算显眼。

起名废的将军突然伸手在秦六白白净净的脸上，轻轻揪了一把，他笑着：“你的头像好丑。”

笑容僵在脸上的秦六：？？？

他立刻炸毛，握拳去捶秦邯，但是他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的对手，一推一拉间，就被人握着手腕牢牢控制住。

将军正要开口，看见他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他暗道不妙，还是晚了。

一片不起眼的叶子缠上他的脚腕，将军手里攥着秦六，怕把他摔着了，但那片叶子的力道实在大。

于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号脸抱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号脸，普普通通地劈了个普普通通的叉。

众人：“……”干哈呢大兄弟？这么秀恩爱的第一次见啊。

第22章

秦六跟着将军进了一家酒店。

对，就是那家之前说他账户余额不足以进入的那家。

秦邯瞥见身边的六号脸，微微抬起了下巴，颇为神气地从门口的礼仪机器人身边走过，他嘴边的笑容不断地扩大，眼里的快乐几乎要从眼角挤出来。

秦邯有些失笑：“这么开心？”

秦·有钱·六：“你不懂的。”

秦邯领着人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坐着一人，站着一人，倒不是系统脸了，坐着的人看见他后面跟着的秦六，眉间拢起。

秦六懵懵懂懂地察觉气氛有些不对。

以前仙君出去，总爱把他揣在胸口，周围人也当做看不见，从来不会有人表现出，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之类的表情。

秦六往将军背后缩了缩，露出半边身体和一个圆圆的脑袋，他用气音在秦邯耳边问他：“我先出去等你叭？”

秦邯拉住他，把他拖出来，向坐着的男人喊了一声：“大哥。”

男人比秦邯大了不少，眉间有深刻的三道纹路，看面相就是一个极为刻板严肃的人，他是第一军团的将军，桓立峰。

后面站着的倒是瞧着和秦邯年纪相当，比秦邯稍稍年轻一点，是桓立峰的大儿子，桓路。

秦邯坐下来，把僵在一边的草草也拉下来，对着两人介绍：“大哥，这是秦六。”

听见将军提起他，屁股刚刚沾到椅子的秦六，立马弹起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微微弯腰：“你们好，我是秦六。”

桓立峰虽然冷着一张脸，但还是给面子地朝他点了点头。他身后的桓路长得不太像他，但一身的庄重感倒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也跟着他父亲微微颔首。

秦六和将军对视了一下，乖乖巧巧地坐下来，膝盖并拢，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腿上，在桌子底下揪了一下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