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就在她发愣的间隙,曹文已经接近体力透支,正被灰衣老人抡起来往地上摔打。
“小……小瑛!”曹文咬牙坚持着,拼命向女友示意,“咱们打不过他,你走,快回去!”
舒瑛流着泪摇头,手足无措:“那你怎么办?”
她想去把灰衣老人扯离曹文身边,无奈实力相差悬殊,很快就被甩开了。
曹文情急之下朝她吼:“要你走你就走!你在这能帮上什么忙?!”
此时,躲在窗外的傅蓝屿,冷静转头对乔云铮道:“看来一般武器杀不死npc,他不是人。”
“他是纸人。”乔云铮低声回应,“原来那东西除了发动咒术,还有这用途,还好我下午又从另一间屋子里找了两根。”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根锋利的柳木钉,塞进了傅蓝屿
掌心。
下一刻,他已双手抓紧窗檐,悬空荡起,用脚生生踹碎了窗上的玻璃。
两人一前一后跃进屋内。
舒瑛原本已濒临绝望,看到两人进来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要来给曹文补刀。
毕竟游戏里落井下石的玩家,实在太多了。
她尖叫着扑过去阻拦:“别!求求你们不要!”
“……舒小姐请你让一下。”乔云铮淡定推开她,“我们对你男朋友的命没兴趣,我们要的是npc。”
“……”
舒瑛发愣间,这边两人已经冲上去了。
乔云铮猛地箍住灰衣老人的脖子,将对方往后一勒,随即一脚踹在小腿处,强迫对方跪倒。
他用另一只手,将对方的双臂反剪到了身后。
趁灰衣老人挣扎的时机,傅蓝屿闪身绕到前面,木钉从袖口滑落,她蓦然发力,将锋利钉尖狠狠钉入了对方的额头中心。
灰衣老人疯狂扭动,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哀嚎,他就像房间里那些纸人一样,无风自燃,黑烟汹涌。
不过片刻,他就从头到脚被烧得只剩灰烬了。
的确是没有骨肉,只是灰烬而已。
听得“当啷”一声脆响,有一枚类似回形针的、两端弯曲的金色道具,掉落在了傅蓝屿脚边。
傅蓝屿俯身捡起,正欲收入怀中,一低头发现曹文躺在那,正虚弱地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曹先生。”她缓声道,“这东西我们得拿走。”
“……我知道。”曹文在舒瑛的搀扶下,吃力起身,他低低叹息,“二位杀了npc,救了我和小瑛的命,这东西本来就该给你们。”
傅蓝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和乔云铮离开。
谁知曹文一瘸一拐地又跟了上来,他拦在两人面前,示意舒瑛先出去等自己。
舒瑛乖巧地出去了。
“乔先生,傅小姐,我有话要讲。”
屋内一时只剩下三个人,乔云铮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若有所思。
“曹先生请讲。”
“恕我直言,其实两位也是绑定穿越进来的吧?”
“哦?何以见得?”
曹文笑了笑:“眼神骗不了人,我和小瑛也是这样的关系,哪能猜不出?”
乔云铮也不否认,反而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傅蓝屿,故意同她
耳语:“看来咱俩以后得装得再像一点了。”
傅蓝屿只当作没听见,她复又问曹文:“就算是曹先生猜对了吧,那你究竟想和我们说什么?”
“二位实力这么优秀,可见也是黄金级别里的高阶了,不知穿越久了,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感知度会不会变强?”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回答得很干脆:“会。”
穿越得越久,直觉就越强,这大约也是系统给高级玩家们的几分福利。
但也说不好是福是祸。
曹文抬手扶住被撞到流血的额头,他顿了顿,笑容渐趋苦涩。
“我也会,所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暗示了。”
“什么暗示?”
“我感觉自己活不了太久,大概率是要死在这一世界。”
“……这毫无根据。”傅蓝屿蹙眉,“曹先生可能是受了伤,心神不宁,才会产生这种消极想法——你要是死了,谁来保护舒小姐?”
“最后一共只能活三个人,就算我活到那时候,也未必是两位的对手,不是吗?”
四个人,按照游戏规则,迟早有一个人要死。
傅蓝屿沉默,这话题她接不了,也不想接。
曹文压低了嗓音,他的语气很诚恳,并没有装腔作势的成分。
他说:“请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拜托两位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真没活到最后,能不能请两位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带着小瑛一起通关?她成为第三人活下来,也并不会影响到两位的性命和利益,对吗?”
乔云铮反问:“曹先生就这么信任我们?”
“至少在目前存活的所有玩家里,两位是气场最正的,也是看起来相对善良的。”曹文道,“我这人没什么特别擅长的,但识人还算比较准。”
“感谢曹先生看得起我们。”乔云铮沉吟良久,垂眸微笑,“但游戏中变数太多,我们恐怕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保证。”
“乔先生的意思是……”
“我无法保证舒小姐一定可以活着通关,我只能承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会主动对她下手——当然,如果她遭遇了性命威胁,我俩也会酌情帮忙。”
傅蓝屿略
一颔首,算是同意乔云铮的答复。
曹文也明白,在游戏里本就毫无情分可言,同伴都有可能互相残杀,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对方能承诺到这程度,已是仁至义尽了。
他叹了口气,郑重其事朝两人鞠了一躬。
“那就多谢乔先生和傅小姐了,请两位务必记住今晚的约定。”
“我们会的。”……
廊外风声呼啸,远处,依旧传来女鬼哀戚幽怨的哭声。
曹文和舒瑛互相依偎着走远了,傅蓝屿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半晌,语调低沉地开口。
“你说,这游戏的尽头究竟在哪里呢?”
这是一条仿佛永远没有终点的路,途中不知埋葬了多少不甘的亡魂,而那些原本都是对未来怀有憧憬的凡人,如果不被绑定系统,他们本也该有平淡而安稳的一生。
可是如今,却要为了活着这样卑微的愿望,出卖本心,受尽苦难。
为什么,凭什么。
乔云铮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侧过头去注视着她,眼底是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与哀伤。
他似乎想说很多话,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
“我不知道,但……即使我们走不到尽头,也总会有人能走到的。”
哪怕那所谓的幸运,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幸运。
哪怕这游戏,从无真正的赢家。
窦超的死,早在傅蓝屿的意料之中,所以转天清晨,当她路过对方房间,看到躺在里面的尸体时,并不觉得奇怪。
窦超身上有三处伤口,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心脏,一处在颈侧。
三只纸人一起焚烧的咒术,效力果然是会叠加的。
顾墨池也站在门外,他朝里面张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挑眉问道。
“今早应该是没有npc来收拾尸体了,对吧傅小姐?”
傅蓝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顾先生好奇的话,可以亲自去求证。”
他笑了起来:“傅小姐真是聪明人。”
“过奖,顾先生才是聪明人。”
两人正在这打哑谜,就见常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常茹的脚步有点踉跄,她眼底有两圈乌青,脸色憔悴,显然是整宿没睡。
她瞥向两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怼。
事已至此,只要她不是傻子,就能猜出窦超是怎么死的。
但鉴于窦超已死,她失去了搭档,势单力孤,根本无力与对方硬碰硬,只能忍气吞声。
她逃跑似地离开了。
这时,乔云铮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他和傅蓝屿对视了一眼,神色略显阴沉。
傅蓝屿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
乔云铮几不可觉地叹息一声,他沉默片刻,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曹文死了。”
第28章祭爱
等傅蓝屿跟随乔云铮来到门口的时候,见舒瑛正披头散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怀里还抱着曹文的尸体。
曹文不晓得是遭了什么灾祸,脖子以下的身体,几乎被某种外力撕裂成了两半,血染红了他白色的毛衣,顺着地面蜿蜒成干涸的痕迹,场景惨烈。
傅蓝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毕竟她根本也没料到,曹文居然一语成谶,他说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结果当真就没能挺过昨晚。
她走进屋内,见桌上那盏油灯已经燃尽了,有一件青花瓷器掉落在地,碎片洒得到处都是。
她迟疑半晌,低声唤道:“舒小姐。”
舒瑛仍旧抱着曹文的尸体,紧紧的,半分也不肯松开。
她将头靠在曹文的肩膀上,脸色比冬雪还要苍白几分,一双本来很漂亮的眼睛,此刻已变得红肿不堪,眼底布满血丝,可见是哭了整整一夜。
她已经没有在哭了,又或者是,哭不出眼泪了。
她的表情很呆滞,像一只失去了生气的洋娃娃,是完全心如死灰的模样。
“舒小姐。”傅蓝屿俯下身去,将手覆上舒瑛手背,又唤了一声,“告诉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舒瑛的大脑如同生锈的机器,运转好久,才勉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声音晦涩沙哑。
“闻泣不点灯,夜半莫回头。”
“……什么?”
“闻泣不点灯,闻泣不点灯……”舒瑛念叨了两声,她看向地面的碎瓷片,眼神倏而盈满绝望,“可昨晚,我们一回来,发现房间的油灯亮了……”
房间的油灯亮了,便意味着违反了游戏规则,在窗外窥伺的女鬼趁机而入,实施惩罚。
女鬼只杀一人,杀一人便即离开,所以曹文为了保护她,牺牲了自己。
离别的时刻那么匆忙,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同她讲上最后一句话。
傅蓝屿沉默。
没有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斟酌出合适的安慰言辞。
因为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谁也不能代替舒瑛,分担那份剜心之痛。
“蓝妹。”乔云铮从身后拍了下傅蓝屿的肩膀,他指了指房门的方向,“有人从外面戳了一个洞,我怀疑
是利器射进屋内,击碎了用来倒扣油灯的瓷器,油灯才会点燃。”
宅子中所有的房间,窗户的材质是玻璃,而用来遮挡门上雕花缝隙的都是麻纸。
麻纸是很容易被戳破的。
傅蓝屿走过去认真察看,果然,在门的正中央,有一处并不容易被发觉的破损。
“对方没有进屋,是从外面击碎瓷器的,隔着这么一段距离要做到,就得依靠弓.n-ǔ之类有弹射力的道具。”
乔云铮蹙眉:“谁找着了这么强力的道具?”
“任何道具都是有限制的,我猜就算对方找到了n-ǔ,也顶多只能使用一次,否则昨晚我们所有人屋里的油灯都会亮。”
“你觉得是谁?”
“我知道是谁。”
回答的不是傅蓝屿,而是失魂落魄的舒瑛。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你知道?”
“我知道。”舒瑛点点头,她暗淡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光,但那光影里只有恨意,“我见过那个姓汪的男人,他从前院种药草的花池里,找到过一把n-ǔ。”
“……你确定?”
“我不会看错。”
傅蓝屿沉着脸色和乔云铮对视。
原来如此,是那位叫汪腾的壮汉。
难怪那天还看见他扛着锄头,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他这两天安静得出奇,大家都以为他是被室友崔莉莉的惨死吓着了,连带着对他也放松了警惕。
其实他一直在寻找时机。
他就住在曹文和舒瑛的隔壁,动手再方便不过了。
曹文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傅蓝屿看不下去,便和乔云铮一起,帮舒瑛把尸体搬到了床上,又用被子蒙住了。
她说不出“节哀”两个字,这两个字多么残酷,换谁谁也难以节哀。
然而舒瑛却先于她开了口。
“傅小姐。”舒瑛的目光仍落在曹文身上,并没有抬头,“我们中午见一面吧,就在npc的房间那里,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傅蓝屿看了她一眼,无言半晌,终是颔首同意。
“好。”
傅蓝屿这个人,虽然自认不算什么好人,但向来言出必行,不会失约。
她答应了舒瑛,中午便会准时赴约,且鉴于舒瑛并未邀请乔云铮,她就让乔云铮留在房间等消息,独自去了先前npc的住处。
穿过
那道长廊,她望见舒瑛正抱膝坐在种植药草的水池边,低头看着里面密密匝匝的小型食人鱼发呆。
她走了过去。
“舒小姐。”
“傅小姐来了?”舒瑛抬眸,平静看了她一眼,清秀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乔先生没和你一起来吗?”
“你既然没有叫他,我就也没带上他。”
“看得出,你们两人的关系确实很好,他也对你很放心。”
傅蓝屿在她身边坐下来,很从容地反问:“舒小姐特意约我来这,莫非只是为了闲聊两句?”
“当然不是。”舒瑛说,“我是想跟傅小姐做个交易,倒也没有要背着乔先生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咱们女人沟通起来更方便。”
傅蓝屿眉梢微挑:“什么交易?”
“我不知道你手里握着什么线索,但我这里有明显非常重要的东西。”
舒瑛将手探入怀中,再伸出来时,细长指间已挂了一枚用红线系起的黑色玉佩。
gu903();那是另一半的阴阳鱼,原来被她和曹文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