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木偶的出现,就意味着噩梦的开始。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议论着。
“怎么办?这玩意儿放哪比较好?”
“就放客厅吧,反正按照常规,即使把它扔出去,它也迟早要回来。”
“放客厅没问题吗?”
“不然呢?你觉得有问题,你把它带回卧室。”
“……”
当然没人愿意把这鬼东西带回卧室,于是大家一致决定把木偶留在客厅,然后回房睡觉。
四间卧室,最后分房的情况是:
傅蓝屿和乔云铮在一楼左边那间,麻花辫和花衬衫在一楼右边那间;
阴阳怪气长发男和那个刺着纹身的肌肉男,住在二楼左边那间,银发女则独自住在二楼另一间。
夜深了。
卧室里的灯光昏黄黯淡,布局也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座衣柜和一张书桌,雪白的墙面上,错落挂着几幅画,还有一件铜制的石英钟。
傅蓝屿坐在床边,给乔云铮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乔云铮阖目叹了口气,嗓音沙哑得厉害:“这种事,避免不了。”
“先睡吧,有什么事等过了今晚再说。”
“那你呢?”
“我不睡,我觉没你想象得那么多。”傅蓝屿缓声道,“以前每个世界都是你守着我,现在也轮到我守着你了。”
乔云铮笑了笑:“你在紧张。”
“没有,不至于的。”
“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吗?”他握住她的手,语气里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别怕,我虽然状态不好,却也不是废人一个,我们会通关的。”
“我从没怀疑过这个问题。”
傅蓝屿起身,习惯性在屋里四处翻找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初始线索。
书桌上有纸与笔,一盏有些破损的台灯,还有三本摞在一起的书,从上至下分别是《SngfSl》(《所罗门之歌》),《I,Claudius》(《我,克劳迪乌斯》),还有一部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雪国》。
这三本书,看起来毫无关联,不晓得特意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墙上的石英钟是固定的,取不下来,时针分针还在照常的运行。
对面墙上的画框
可以摘取,她每一幅都仔细看了看,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山水和人物。
但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幅画翻过来之后,居然能够拆开,背面是一面隐藏的镜子。
镜子里照出她自己的模样,很正常,没有发现异样。
她最后在空荡荡的衣柜角落里,拿起了一把窄长的西式剔骨刀。
她用拇指拂过刀锋,若有所思。
“我猜每间卧室都放了刀。”
为的是给玩家们,提供互相残杀的便利,这狗系统可真贴心。
乔云铮低声问:“门窗都锁好了吗?”
“我看看。”
傅蓝屿分别检查了房门与窗户,确认都上了锁,从外面无法进来后,这才重新拉好窗帘,回到了床上。
理论上,门窗锁好,普通玩家是进不来的。
但鬼怪能不能进来,可就要看它们的心情了。
“要记住,看到玛丽肖除了惊叫,哪怕是开口也不可以。”乔云铮适时提醒,“她会拔人舌头。”
“我知道。”
“等明天醒来,我们一起去镇上转一转,这次的地图面积很广,可能整座镇子都是寻找线索的范围。”
“好。”
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指向整十点钟。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如潮水般袭来的困意,第一次令傅蓝屿感觉难以招架。
她有些不安,试图努力保持清醒,但这似乎并非自身意志所能控制的,她的眼皮依旧越来越沉,直至彻底合上。
身旁传来乔云铮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她终于倒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
午夜时分,傅蓝屿于睡梦之中,隐约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她睁开了眼睛。
灯光仍旧昏黄,天花板上,有不明黑影在缓慢晃动。
她的目光下移,见原本该放在客厅的、那只名叫比利的木偶,此刻就悬在自己的床铺上方,它咧嘴笑着,那双铜铃般空洞骇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看。
它的手里,还握着几个小时前,她从衣柜里找到的那柄剔骨刀。
心脏略显急促,傅蓝屿蓦然间发觉,自己的身体像被钉在床上一样,半分也动弹不了了。
不过眨眼的瞬间,面前景象出现了几秒钟的模糊。
待视线再度恢复清晰,木偶比
利的脸,竟然变成了……
乔云铮的模样。
乔云铮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神情冰冷漠然,而他的手里,依然攥着那柄剔骨刀。
“想不到吧?”
他高高扬手,作势要往她心口扎下。
傅蓝屿躲不开,她用力闭了下眼睛,咬紧牙关,硬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也并未如期传来。
……直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唤她。
“蓝妹?”
她这才重新睁开眼睛,后知后觉发现额上已冷汗涔涔,紧接着觉得周身一暖,忽然被谁搂进了怀里。
她抬眸,正迎上乔云铮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再转头环顾,刚才的木偶比利却不见了踪影。
“云哥。”她缓了缓神,沉声问他,“你刚醒吗?”
“是,突然就醒了,然后感觉你浑身都在抖。”乔云铮担忧蹙眉,“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了?”
“什么?”
“木偶比利,变成了你的模样。”她解释给他听,“就在刚才,还拿刀要杀我——我当时如果叫出声来,可能现在躺在你身边的,就是具尸体了。”
鬼怪制造幻觉,利用最亲近的人来诱导玩家违反规则,这并不是稀奇事。
只是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真实了,而人在刚睡醒的时候,心理上的防备,又恰好处在最低值。
她但凡不够冷静,有那么一点点的动摇,恐怕此刻早已被拔了舌头,死于非命。
她心有余悸,乔云铮则更加后怕,他下意识搂紧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乖,没事了。”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逐渐驱散了因意外而带来的惶惑。
傅蓝屿靠在他怀里,片刻似有所感,侧过头去看向墙上的石英钟。
目前是凌晨2点25分。
第53章入殓师
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后半夜傅蓝屿睡得并不怎么踏实,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天刚亮就起了床。
等她洗漱完毕回来,发现乔云铮正坐在床边,单手撑着额头,很疲惫的样子。
她走过去,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低下头轻声询问:“不再睡会儿了吗?”
“不睡了。”乔云铮抬眸,眼神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锐利,他对她笑着,“趁着时间还早,咱俩出去溜达一圈,找找有用的线索。”
毕竟在白金局,最大的忌讳就是偷懒。
你哪怕比别人抢先一步,都有可能奠定胜局。
“好。”傅蓝屿同意了,“那我们这就走,走窗户。”
反正两人住在一楼,窗户又正对街道,方便得很。
自然,临走前,她也没忘记昨晚找到的那柄剔骨刀,别在后腰随身携带。
朦胧的晨光透过稀薄云层,照在这座空旷冷寂的小镇上。
小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凉风吹来,残败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脚边,即使现在算是白天,也依旧令人感觉鬼气森森。
傅蓝屿总担心乔云铮的伤势,她走到途中,侧身朝他伸出手去:“累吗?”
“没关系。”乔云铮反手握住她的手,修长手指用力回拢,“留心一下每家的门牌,好像都写着名字。”
“好。”
两人一边走一边找,最后在临近街道的尽头,发现了一栋刷成白色的小房子,门外还竖着白色的栅栏,门牌上写着Henry。
亨利,这好像是故事里某位老入殓师的名字。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她抬手按响了门铃。
半晌,听到一阵略显拖沓沉重的脚步声,而后一位佝偻着腰的白发老者走了出来,这应该就是亨利了。
亨利走到门前,隔着栅栏与两人相对,他的面容极其憔悴沧桑,一双眼睛浑浊无神,就这么盯着两人看。
他哑声问道:“你们找谁?”
傅蓝屿说:“我们是小镇的新居民,听了关于玛丽肖的传闻,想和您详细了解几句。”
亨利倒退了一步,本就枯槁的脸色,登时显得更加难看。
他沉默许久,摇摇头回答。
“没有需要入殓的尸体,我不能请你们进来
。”
“……就单纯聊聊天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没有需要入殓的尸体,我不能请你们进来。”
一旁的乔云铮,若有所思。
“蓝妹。”他扯了下她的衣角,同她耳语,“亨利的意思是,我们要找到让他入殓的尸体。”
这是得到npc线索的条件。
在这种地方,要上哪去找尸体?
潜台词是,杀人。
一旦有玩家死亡,条件就完成了。
傅蓝屿叹了口气:“行吧,这要求可不太简单。”
“或许我们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比如呢?”
“我记得这座小镇上,应该有墓地吧?”
去墓地碰碰运气,也没准能拖一具尸体回来。
傅蓝屿转过头去又问:“亨利先生,请问您知道小镇的墓地在哪里吗?”
亨利无声朝某个方向一指,没再多说什么,蹒跚着背过身去,离开了原地。
于是两人按照亨利所指的方向,一路找过去,谁知走出了很远,发觉前方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路,想继续前行,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这属于系统的禁制。
看来墓地这一任务地点,只在夜间开放。
“我们只能夜里再来一趟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还要格外小心。”傅蓝屿说,“毕竟我们能找到亨利,其他玩家也同样能找到亨利,大家获取线索的途径是一致的。”
如果其他玩家也知道了要找寻尸体这一线索,很可能先下手为强,能进白金局的人,大多手段狠辣,须得步步谨慎。
乔云铮笑着问她:“我现在看起来比较好杀,很容易作为他们的第一目标,是不是?”
傅蓝屿冷哼:“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道行都不浅,最好谁也别太看轻谁。
……
等两人外出逛了一圈,再度回到二层小楼时,见其他玩家都坐在餐桌前,已经准备吃早饭了。
银发酷姐正咬着鸡肉三明治,听到门响扭过头去,神色略显古怪。
“二位起得挺早,看来昨晚没太睡好?”
傅蓝屿平静反问:“你睡得好吗?”
“还算可以吧,如果大半夜没被那只木偶拿着刀威胁的话。”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客厅不远处。
长
方形的礼盒还放在原处,半人高的木偶比利就躺在里面,铜铃般的眼睛睁大着,咧嘴怪笑。
它似乎并没有挪动位置,谁能想到它昨晚就那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了玩家的床铺上方呢?
花衬衫小帅哥皱眉道:“怎么,木偶昨晚成精了?”
“你当然不知道,你睡得跟死猪一样。”麻花辫姑娘瞥他一眼,“我可是被吓得够呛,差点就叫出声了。”
“哦,那你没叫出声还真是遗憾。”
麻花辫不太高兴,忍不住拿叉子戳了他:“会不会说话啊?你这衬衫太花,明儿甭穿了,看你怪瘦的,我这黑外套可以借你,免得吸引Bss注意力。”
“……靠,你是太平洋警察啊管这么宽?”
这俩人明明住同屋,结果还互看不顺眼,也是有意思。
有纹身的肌肉男,跟那个阴阳怪气的长发男,也住在同一屋,此时正互相窃窃私语。
“你昨晚见着了吗?”
“我没有,你见着了?”
肌肉男点头:“对,我他妈见着了,牙都快咬碎了——估计这**木偶是二选一模式,单人住就吓唬单人,双人住就随机选一个人,今晚没准就轮到你了。”
“……”长发男端着牛奶杯,斜眼瞟向傅蓝屿,“你俩居然也平安无事,这还真是运气不错。”
傅蓝屿正往吐司片里夹生菜和烤培根,闻言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过奖,像您这种人都没死,我哪敢走在您前面?”
长发男冷笑一声,半边脸上烧伤的疤痕,好像显得更狰狞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吃完一顿并不愉快的早餐之后,傅蓝屿陪乔云铮回房补了会儿觉。
她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略显苍白的睡颜,出了半天的神。
这个男人,真是老天爷赐的好皮相,越看越俊。
如果不被绑定系统,不必经受这灾难重重的人生,他说不定可以去娱乐圈闯荡一番,是个做流量小生的命。
gu903();她下意识伸出手指,指尖小心翼翼,触上了他长而柔软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