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但我知道你俩一定有。”银发女从容一笑,“你们迟早会来的,我不介意坐享其成——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俩居然还能开着警车来。”
“这不是重点,总之冯小姐你猜对了,钥匙的确在我这。”
傅蓝屿走上台阶,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金色的钥匙,再次插进了大门的锁孔。
只听“咔哒”轻响,门锁应声而开,剧院内部的全貌,就这样展现在三人的视线范围内。
她说:“冯小姐的火柴还在吧?我想我们最后,可能得烧了玛丽肖。”
枪身上写着Killhertwice,杀她两次。
一次是杀掉被玛丽肖附身的玩家,一次是杀掉真正的玛丽肖。
杀掉玩家用枪,杀掉玛丽肖用火。
“还在。”银发女环顾四周,语气淡然,“我猜这剧院里,还得有点别的东西,为保险起见,我建议咱们分头寻找。”
“我也这么认为。”
双方至今也未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度,一起走反而容易互相怀疑,倒不如各自行动。
这是高级玩家之间的默契。
傅蓝屿目送银发女的身影,消失在剧院的另一边,这才和乔云铮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走。
剧院内部的形状方方正正,屋顶很低,给人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犹如身处一座巨大的棺材中。
顶灯的光线昏暗闪烁,红色地毯落了厚厚的灰尘,四面泛黄的墙壁上,映出模糊摇晃的影子。
两人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又推开了一扇并未上锁的、沉重的木门。
这里是剧院的演出大厅,里面没有开灯,只能借着走廊的光影,才能勉强辨认出舞台的方向,以及观众席的布局。
观众席后方和另一侧的墙壁,都镶嵌着厚厚的木板,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
傅蓝屿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在触摸到观众席第一排座位的瞬间,忽觉身后风声有异,紧接着人已被乔云铮扯进了怀里。
乔云铮飞起一脚,正中对方前心,他护着她飞快后退,神色凝重。
“不是人。”
“什么?”
“是木偶。”
踢中对方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出,跟之前变身的花衬衫是一样的坚硬触感,可见是木偶没错了。
话音未落,演出大厅的所有灯光,忽于一瞬亮起,而身后舞台的帷幕,也正在缓缓上升。
空荡荡的舞台中央,摆放着一把椅子,椅子“吱吱呀呀”地转过来,上面坐着个橘色头发,脸上画着乱七八糟花纹的奇怪木偶。
这是《电锯惊魂》里的竖锯木偶,《死寂》原版电影里它也出现过,算是个彩蛋。
不过放在这样的场景里,充满索命的气息,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木偶的嘴一张一合,它显然是在微笑着讲话。
“你们来了?”它说,“玛丽肖都要等不及了,玛丽肖都要等不及了。”
膝盖的刀伤还在疼,疼痛让傅蓝屿感到烦躁,她面无表情。
“等不及也得给我等着。”
“……”
乔云铮若有所思回眸望去,见麻花辫姑娘和长发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观众席的最后排。
麻花辫姑娘笑意盈盈,而长发男神色木然,身上还穿着她的黑色外套。
那件黑色外套,花衬衫先前也穿过。
可想而知,刚才偷袭两人的,应该就是长发男了。
线索不全的他,最终成为了玛丽肖的第三个木偶。
“原来你们在这啊?”麻花辫又惊又喜地朝这边走来,“我俩找你们好久,你们看见那个银头发的姐姐了吗?”
……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傅蓝屿从腰后拔枪,迅速上膛,抬手对准她。
“别再往前走了。”
麻花辫果然停住了脚步,她盯着傅蓝屿看了半晌,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神渐冷。
“怎么,你要杀了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剧院的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本来就有这里的钥匙。”
“哦?那也正常。”傅蓝屿点头,“谁让你是玛丽肖呢。”
这里本就是玛丽肖的剧院。
面目彻底被拆穿,麻花辫便也不再刻意伪装,她阴森森地笑出声来。
“呦,被你发现了呢?没关系,反正你也杀不了我。”
“我们可以试试。”
说完,傅蓝屿双手用力,当即扣动扳机,枪的后坐力令她倒退数步才站稳。
子弹呼啸而去,登时把对方的脑袋炸开了花。
这水准,黄金爆头。
麻花辫轰然倒地。
傅蓝屿扔掉枪,依旧没有掉以轻心,因为她知道,这仅仅是杀了被附身的玩家而已。
半晌,听得旁边的乔云铮低声道:“你看,动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灯光下,麻花辫的尸体开始缓缓起身,且全身的骨骼都在噼里啪啦作响,犹如折断重组。
等她重新站直身体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穿着中世纪的礼服,发髻高挽,圆睁的眼睛如同铜铃,里面的黑眼珠在灵活地转动着。
她张口欲笑,牙齿染血,嘴巴里空空如也——她没有舌头,舌头被拔掉了。
她现在是真正的玛丽肖了,和墓地棺材里那一具,一模一样。
而她身侧的长发男,也已变得脸色蜡黄、目眦欲裂、四肢僵硬,详情参照当时的花衬衫。
与此同时,后排与右侧镶嵌在墙壁上的木板,正在朝两侧缓慢移动,露出了墙后的另一番天地。
那是……
原来墙壁是镂空的,被整齐划分成了无数带玻璃的暗格,每一方暗格里,都坐着一只半人高的木偶。
那些木偶的发型与衣服不同,表情却惊人的一致,都在狰狞怪异地笑着。
他们都是曾被玛丽肖杀死的小镇居民。
他们的脖子喀啦喀啦,齐刷刷转向这边,空洞的双眼,紧紧锁定了傅蓝屿和乔云铮。
乔云铮拉着傅蓝屿的手,谨慎往门的方向挪步。
他沉声低语:“咱俩可搞不定这群木偶。”
他与她目前唯一的武器,就是之前在房间里找到的剔骨刀,众所周知,刀是杀不死木偶的,连给人家毁容都够呛。
木偶必须要用火烧掉,但火柴在银发女手里,退一万步讲,就算有火柴,那点火苗要同时烧掉这些木偶,也是个不可能实现的难题。
为今之计,只能先逃命,再做打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就跑,在开门的刹那间,傅蓝屿回头,发现长发男的木偶已经气势汹汹扑面而至,其速度堪比瞬移。
她敏捷向后仰倒,乔云铮随即用力甩上大门,硬生生将对方撞了回去。
关上门的前一刻,他看到墙壁暗格的玻璃尽数震碎,那些木偶随着玛丽肖的一声令下,纷纷挣脱束缚,争先恐后朝门口冲来,夹杂着刺耳的惊笑声。
那实在是难以用言辞准确描述的画面,总之不管是谁亲眼所见,只要心理素质不过关,都难免留下相当沉重的阴影,不晓得将来要在噩梦里重温多少回了。
两人头也不回朝来时路飞奔而去,傅蓝屿因膝盖受伤,跑起来剧痛无比,她急促喘息着,冷汗不断顺着发梢往下滴。
乔云铮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转弯时果断俯身示意:“上来,我背着你。”
傅蓝屿一愣:“你这……”
他半秒钟犹豫的机会也没给她:“快!”
傅蓝屿知道自己这腿跑不了太远,又听动静越来越近,只能一狠心上了他的背,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身后,由玛丽肖率领的木偶大军,正浩浩荡荡猛追而来。
它们所到之处,墙皮簌簌而落,甚至连地板也被砸出了细密的裂纹。
震动声一路蔓延至乔云铮脚下,整座剧院仿佛都在摇摇欲坠。
胸口伤处越来越疼,疼到几欲窒息,乔云铮咬紧牙关,又用力将傅蓝屿往上托了托。
傅蓝屿抬起头来,隐约看见剧院的大门处,银发女就站在那里,正把手里的一桶东西泼在地上。
那粘稠的金色液体四面流淌,很快就覆盖了他们前方的路。
靠近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登时警醒:“汽油?”
很明显,银发女找到了与火柴搭配的特殊道具,这种汽油,是烧掉那些木偶的关键。
然而看银发女的动作,似乎正作势要划燃火柴。
毋庸置疑,如果在此时点燃汽油,烈火立刻就会将两人挡在另一边,他们闯不出去,极有可能和木偶一起烧死。
银发女看见了他们,却并没有准备等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想也未想,霎时摸出口袋里那柄剔骨刀,反手甩了出去。
刀锋刺破空气,夹杂着一阵尖锐的风声,不偏不倚,正掷中银发女拿火柴的手。
银发女低呼一声,火柴落地,她慌张按住了手上流血的伤口。
前后不过十秒钟时间,乔云铮已欺近身前,他掐着银发女的脖子,猛然将她往后面的墙壁上撞去。
他迎着她愤怒的视线,神色冷酷,直接卸掉了她的双臂关节,没有丝毫迟疑。
“留你一条命,你该心存感激。”
另一方面,提前跃下的傅蓝屿,飞快捡起了掉落的火柴。
火柴还有两根,她分别划燃,将其朝汽油流淌的方向扔了过去。
烈焰蓬发,拔地而起形成一座火墙,强光刺目,那灼热温度像是要把周遭的一切都烧化。
她后退到大门附近,试图去拧门锁,却发现大门是锁住的,并不能打开。
……系统规则是,要将玛丽肖和她的木偶们全部烧掉,才算通关。
只能等待。
乔云铮走回她身边,将她护在稍微远离火焰的一侧,冷眼看向那座火墙。
这是极度临近地狱的时刻,每一帧画面都仿佛在奏鸣哀歌。
那些木偶们惊声怪叫,前赴后继,却在触碰到火墙的瞬间,面目全非地化为灰烬。
玛丽肖是最后一个踏入火海的木偶,她的轮廓即使隔着一道火墙,也显得格外清晰。
她张开双手,动作之夸张狰狞,好像要施展什么毁天灭地的法术。
傅蓝屿忽觉门锁一松,可以拧开了。
不祥警兆油然而生,她用力撞开大门,登时架着乔云铮的手臂,和他一起迅速滚下了台阶。
下一秒,热浪掀起,爆炸声震耳欲聋,整座剧院转瞬在火光里化为废墟。
关于仇恨与邪恶的故事,埋葬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准备写个古代灵异。
下一卷云哥伤就好了,两人重回巅峰状态。
阴婚(白金局)
第58章回归现实
那一晚,乔云铮和傅蓝屿终于从白金局穿越回来,连夜拨打120叫救护车,自己把自己送去了医院。
正好,傅蓝屿还来得及打一针破伤风,打完针她顺便给亲近的朋友们报了个平安,通报两人还活着的消息。
这倒也不算夸张,毕竟到了白金局,大家每一次穿越,都得做好以后就见不到彼此的心理准备。
活着就是赚到。
在精力和体力双重透支的情况下,这一夜她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等醒来时,已经是转天中午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一睁眼,就瞧见景鹤正坐在她旁边,一边剥橘子,一边掉眼泪,看上去非常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病床,见乔云铮打着点滴,也还在呼吸平稳地睡着,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向景鹤。
“鹤鹤同学,我俩还没死呢,你这仿佛在悲伤守灵。”
“……”景鹤猛一抬头,顿时红着眼眶面露喜色,“蓝姐你醒了?饿不饿?**和顾先生出去给你们买饭了,待会儿就回来,要不你先吃点水果?我刚给你切的果盘!”
“不用了,你给我斟杯水吧。”
“好!”
趁他斟水的工夫,傅蓝屿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即开口:“对了,之前事情太多,也没来得及问你,黄金局的第一场是高洋陪你穿越的,跟他合作还愉快吗?”
上个月乔云铮受伤未愈,她忙于照顾他也抽不开身,所以替景鹤在沉岛成员高洋那里,下了一个委托单。
高洋就是乔云铮向江河推荐的那个,性格沉稳可靠的新任首领人选。
毕竟是黄金局的第一场,不给景鹤安排好了,她终究是不太放心。
“挺好的,我运气不错,没赶上太难的,高洋也确实挺尽心尽力,教了我不少经验。”景鹤低声一笑,“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从没跟除了你和云哥之外的玩家一起穿越过,有点不太习惯。”
傅蓝屿看着他:“那这个月的黄金局,我陪你去,让你习惯习惯。”
“不了,这个月我自己去,也不用委托高洋了。”
“为什么?”她有点惊讶,“你刚上黄金,保险起见,还是有人陪着比较稳。”
“就像你以前说的,我不能一辈子靠着别人通关,迟早得自己历练。”景鹤道,“我现在都黄金了,也该独立了,不应该总让别人跟我冒险。”
“你独立也不差这一场两场,既然我有时间,陪你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陪陪云哥。”景鹤果断摇头,拒绝得斩钉截铁,“云哥身体还得调养调养,你这腿又伤了,你俩这一段哪也别去,争取在下次白金局穿越之前,完全恢复巅峰状态。”
傅蓝屿无言半晌,忽而笑了:“真难想象,在说这些话的前五分钟,你还在偷着抹眼泪。”
“……姐,非得拆穿我吗?你装作没看见不好吗?”
“那你总得告诉我,刚才为什么哭吧?”
“就……哭你俩呗。”
“我俩这不是安全回来了?”
景鹤瞥她一眼:“就算安全回来了,也肯定受了不少罪,你看看你这腿,还有手臂上这一道子,脑袋也磕破了,疼不疼?”
傅蓝屿轻描淡写:“当时疼,现在不疼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也就那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可是个姑娘家!”
他以前从没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讲过话,一时间搞得傅蓝屿也挺意外,她顿了一顿。
“几天不见,脾气倒是见长。”
景鹤也觉得自己急躁了,他干咳一声,略显尴尬:“那个……吃水果吃水果,这橘子可甜了,你尝尝。”
傅蓝屿捏了一瓣橘子,边嚼边端详他:“你真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景鹤无语:“我能受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