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才太过优秀,又回答得有理有据,一时间让胖宅男找不出任何破绽,就好像她真的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一样。
他无语半天,忍不住愤怒咬牙:“谁这么缺德敢抢我钥匙,我非得找出来,第一个宰了他!”
傅蓝屿问:“要是找不出来呢?”
“那就谁也别好!我完不成任务,就拉他们一起陪葬!”
OK,看来宅男也有凶狠的一面。
“我很赞同先生你的行事风格。”她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一句,“那你慢慢找,祝你好运。”
……
而此时此刻,乔云铮和景鹤兄弟俩,正在热闹的小巷里来回溜达,寻找下手目标。
乍一看上去,这条小巷和现实中寻常的市井小巷,并没有什么不同,街坊邻居们吃着豆浆油条,摇着蒲扇互相侃大山;上班族骑着自行车离家,学生党穿着校服背书包出门;小孩子们有的玩皮球,有的抱着布娃娃。
很逼真,完全能给人错觉。
但身处游戏,最不该相信的就是错觉,越是这样,就越代表着有陷阱。
“云哥。”景鹤煞有介事摸着下巴,“你说咱们去哪家比较好?哪家看起来像有梳子?”
他俩这是出来给傅蓝屿找梳子了。
毕竟傅蓝屿的任务是见鬼第七法:夜半梳头。
乔云铮冷静观察一圈,指了指前面:“就那家。”
他指的那家门口,坐着两个穿戴洋气的妇女,照理来讲,女人家里总是要备一两把梳子的。
景鹤走上前去,俯身很客气地问:“两位姐姐,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有梳子吗?木梳子铁梳子金梳子银梳子都行,能梳头发的那种就行,非常感谢。”
意外的是,那俩妇女就像压根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聊着自己的天,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
景鹤又好声好气问了几句,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觉得不对劲,试探性推了推其中一位妇女的肩膀。
那妇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仍然在自顾自聊天,甚至表情都没丝毫变化。
他皱眉,转身跟乔云铮耳语:“她皮肤都是冷的,我怀疑是活死人,不会理咱们的。”
乔云铮目光看向不远处,若有所思:“我记得那个大娘和那个大爷,昨天也在那里摇蒲扇,穿的衣服没变,连坐的位置都没变过。”
“诶,还有那个小孩儿,昨天是不是也在那拍球来着?”
“而且,骑自行车的男人又骑回来了。”
“……”
想想也是,这条巷子里的所有居民,从昨天傍晚开始,除了那位老婆婆,仿佛都对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表现得非常漠然。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也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活在被圈住的世界里,始终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们只是这个游戏世界的背景板。
当然,又或许有其他用处,但玩家们尚未发现。
既然他们对外界毫无感知,那就证明进入房间,他们也不会阻拦。
景鹤跟在乔云铮后面,谨慎绕过两位妇女,轻手轻脚走进楼道。
两人迅速察看一楼的所有房间,大部分防盗门都上着锁,只有一间可以打开。
乔云铮推开了那扇门。
很遗憾,尽管屋里看似摆设一应俱全,可是却没找着梳子。
景鹤倒是在厕所发现了一把伞,他想起见鬼的第二法就是室内撑伞,这恐怕是对其他玩家有用的道具。
他果断拿走了伞。
两人刚刚走出楼道,就发现有另一位玩家从隔壁的楼道走出来,那位玩家烫了锡纸烫,满脑袋卷发跟泡面洒了一样,姑且称之为泡面男。
泡面男也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驻足回头,并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口袋。
景鹤顿时警惕:“云哥,那是梳子!他拿着梳子了!”
与此同时,乔云铮敏锐发现,泡面男的眼神也迅速掠过景鹤手中的伞,表情略显微妙。
“不急。”他缓声道,“咱们有筹码,可以谈一谈。”
“那万一谈不拢呢?”
“就采取武力。”
“……明白!”
于是景鹤就大步流星走过去,横刀立马往对方面前一站,顺便把伞扛肩上拗了个造型。
“兄弟,这是要到哪去啊?”
泡面男神色不善看他一眼:“随便逛逛。”
“你口袋里塞的是什么啊?拿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抱歉,好像也没什么可商量的。”
“伞也不需要吗?”景鹤拎着伞柄,如同舞剑,“这好像是挺重要的道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全游戏只有一把,你不要我可就想办法烧掉了哦。”
“……”
“其实我们可以友好交换的,各取所需呗兄弟,没必要藏着掖着。”
进入这个游戏的人,不自私也难免变得自私,原本坦荡的人也会变得疑神疑鬼。
泡面男并不认为和景鹤交易是个多好的主意,亦或是他并不想轻易把梳子给景鹤,他觉得自己还能找到其他的伞。
谁愿意帮别的玩家过关呢?
“不必了。”他说,“我没什么能跟你交换的,伞你自己留着,麻烦别挡路。”
“真的没商量余地了吗兄弟?”
“让开。”
景鹤叹了口气:“那可就对不住了哈。”
说完,他突然欺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出拳直击,然后趁对方闪避之际,猛地架住手臂反身一个过肩摔,将其按倒在地。
弟弟现在出息了,能说又能打,乔云铮省事了许多。
他走过去,帮景鹤将泡面男的双臂反剪到背后,另一只手摸进泡面男的口袋,强行拿走了那把梳子。
“感谢您的配合。”
景鹤放手起身,还没忘把伞扔给他:“我们是讲究人,从不占便宜。”
泡面男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但动作却很诚实,迅速把伞划拉到了怀里。
两人走回所住的楼门口,见傅蓝屿正站在那,往楼道里观察着什么。
“蓝妹,伸手。”
傅蓝屿淡定回手,连看也没看,就把梳子接过塞进了口袋。
她说:“除了那个胖子和另一个女玩家在房间,其他人都出门了,我们现在可以去一趟老太太的房间。”
景鹤本能反问:“偷猫吗?”
“对,还要揭两张符纸。”
“符纸?”他愣了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哦哦,天花板贴的那些?”
npc老婆婆的屋子天花板上,贴了许多写满符咒的黄纸,估计是镇灵作用。
他们要招鬼,等鬼来了不晓得要发生什么事,很难保证自身安全。
就目前而言,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去老婆婆屋里揭符纸。
“那就这样。”景鹤拍拍胸脯,“我负责偷猫,云哥抱着蓝姐上去揭符纸。”
乔云铮微笑:“你倒是很会安排。”
“那必须的啊!”
主意打定,三人快步穿过走廊,前往尽头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可以直接推开进去,进去后,看见老婆婆仍抱着那只黑猫,倚着墙坐在小凳子上。
她扭过头来,化着浓重眼线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三人。
她开口,声音沙哑。
“有何贵干?”
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尴尬。
得想个法子把对方引走。
景鹤偷瞥乔云铮,乔云铮手肘轻碰傅蓝屿,傅蓝屿气定神闲,上前一步。
她凑近了老婆婆。
“饿了,能麻烦您做顿饭吗?”
第70章夜半梳头
傅蓝屿当然不是真饿了,只是战术需要,她得把老婆婆先支走。
果然,老婆婆听了她的脸,放下怀里的黑猫,板着一张脸走向厨房。
“做包子。”
做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多做一会儿。
傅蓝屿跟在对方后面进了厨房,暗地里朝乔云铮和景鹤打了个手势。
乔云铮迅速搬了一张椅子,踩上去从天花板连续撕了好几张符纸揣进怀里,动作一气呵成。
他将椅子回归原位,转头见景鹤正和墙角那只黑猫大眼瞪小眼,神情如临大敌,很明显在做心理建设。
“干什么呢?麻利点。”
“云哥。”景鹤严肃紧张,“你说它不会上来就挠我吧?我这么帅的脸,挠坏可惜了。”
“你平时在家和咖啡玩得挺好的,不是一直自称C城猫王吗?”乔云铮无奈瞥他一眼,“再不赶紧动手,你姐在里面连包子都吃完一盘了。”
“……”
一想起老婆婆做的人肉包子,本着不能让自家蓝姐受罪的原则,景鹤咬咬牙,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伸手一寸一寸靠近黑猫。
最后乔云铮实在失去了耐心,索性弯腰拎起黑猫后颈,将其扔进了他怀里。
景鹤手忙脚乱,下意识收紧双臂将猫抱紧,同时脑袋后仰,避免猫一时兴起挠向自己人见人爱的脸。
乔云铮脱下外套,随手一扔,正把黑猫盖住。
“回房间,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出乎意料的,那只黑猫很乖巧,趴在景鹤臂弯间并没有挣扎的意思,自然也没攻击景鹤。
景鹤用外套将猫蒙了个严严实实,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乔云铮站在门口,不轻不重咳了一声,示意厨房的傅蓝屿可以撤退了。
而此时的傅蓝屿,正在聚精会神观摩老婆婆做包子。
生锈的菜刀有些钝,一下一下剁着砧板上那块流着污浊血水的肉,那肉也不知放了多久,气味发酸发臭,还粘着两只死苍蝇。
老婆婆剁了肉馅,又揭开旁边蒸锅的锅盖,从里面拿出了蒸好的包子皮。
她慢腾腾的,给包子捏了十八个褶,非常专业。
在听到乔云铮咳嗽声的时候,这只包好的包子,也递到了傅蓝屿的面前。
傅蓝屿接过,见老婆婆仍旧直勾勾盯着自己,没有移开视线。
很明显,她要是不尝尝的话,老婆婆不会善罢甘休。
行吧,为了游戏胜利,必要的牺牲也不是不能考虑。
她一挑眉,淡定自若地咬了一口包子,微笑点头并竖起大拇指。
老婆婆那张化了浓妆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
傅蓝屿在走廊厕所里,吐掉始终含在嘴里的那块包子,拿凉水漱了十多分钟的口。
腥味依然久久不散。
操。
这是她心里的一句脏话。
以后大概连白箫蒸的酱肉包子,也不太有胃口了。
然后她回到房间,满脸杀气,看得景鹤浑身一激灵。
“姐。”他试探着问,“你还好吧?”
傅蓝屿冷冷看他:“不如你也去咬一口那个包子,亲自找找答案?”
“……不必了不必了。”他怂得一缩脖,但还有些不太放心,忍不住又追问,“那你……你没咽下去吧?”
“我很像个傻子吗?”
他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呢?我姐智勇双全有胆有识,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傅蓝屿懒得搭理他了。
旁边的乔云铮一抬手,揉了揉傅蓝屿的头顶,语气很是疼惜。
“委屈你了。”
“没事儿,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傅蓝屿叹了口气,“幸好她没端出一碗香灰水让我喝,否则今晚我还得跟猫怪大战三百回合。”
“姐你放心。”景鹤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就算你真喝了,今晚我也愿意代你出战,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了!”
乔云铮似笑非笑:“把送人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是令人感动。”
“?”
中午,一桌子的馒头咸菜,再加上一锅色泽发灰的鸡蛋花汤,勉强只到吃不死人的程度。
包子的余韵未消,傅蓝屿难得的并没去吃饭,而是选择留在房间,替景鹤看管那只黑猫。
毫无疑问的,乔云铮这次又顺走了一碗鸡蛋汤,任务里的三菜一汤集齐。
晚上,令人作呕的人肉包子和香灰水又出现了,有了灰衣女的前车之鉴,众人自然是谁也不敢再碰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胖宅男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反常,他来回打量着在场的所有玩家,目光恶狠狠的。
“小樱为什么没有来?”
这句话,他是看着乔云铮问的。
乔云铮平静回答:“抱歉,我没有干涉女玩家人身自由的权力,或许你该亲自去问那位姓傅的小姐。”
“她午饭晚饭都没出现,你俩是不是把她策反了?”胖宅男做出了自以为极其敏锐的猜测,“是不是你俩偷了我的钥匙,又去假惺惺拉拢她,结果她一看我完不成任务没价值了,就同意跟你们结盟了?”
乔云铮和景鹤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景鹤的表情很嫌弃:“谁闲着没事去偷你钥匙啊?再说了,就算人家想结盟,你有没有竞争力,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胖宅男其实也是个暴脾气,更何况一天都找不着自己的钥匙,公文包撕也撕不开,这时是受了刺激了。
他霍然起身,怒气冲冲扯住景鹤衣领:“想害死我?我警告你,我在任何游戏里都没输过,你俩背后使绊子,自己也别想活!”
景鹤反手扭住他的手臂就势一推,毫不费力将他推回了座位。
“犯什么病啊大哥?有跟我来劲的工夫,你不如忙点正事。”
他一转头,见乔云铮已经往外走了,便也快步跟了上去,没再理睬胖宅男。
乔云铮手里还端着碗香灰水,脚步很稳,一滴也没洒。
“……云哥,你端这玩意儿干嘛?”
“以防万一。”乔云铮道,“规则上写‘勿饮鬼食’,这香灰水算是鬼喝的东西,如果它才算三菜一汤里的‘汤’,我提前备着点,有备无患。”
gu903();景鹤惊叹鼓掌:“哥你真是心思缜密,我佩服极了——虽说我一想到你今晚要去街边敲碗,那场景,我就觉得有点不符合人设,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