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一说出来便显得很矫情,温然说出口便觉得懊悔,连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转头看向黑漆漆的水面,低声道:“算了,你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
陆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没有揭过这个话题,思忖片刻道:“所以,你觉得自己变了,你担心我有一天会发现你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人,我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对吗?”
“我……我也不知道。”
温然很是茫然,但此刻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是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怕陆彦后悔。
怕如今这道黑暗中的曙光会后悔出现在她眼前。
像是曾经父亲待她一般,他欢欢喜喜接她入京,却在她被温旭年推入水中身体未愈之际,说后悔接她回京。
她讨厌那种失去的感觉,所以学会不去拥有和期盼。
“温然。”
耳畔响起一声轻柔的呼唤。
温然心弦一动,她抬眸看向陆彦。
陆彦垂首凝视着她,小姑娘一双浅褐色的杏眸清澈灵动,此刻她眼中充斥着迷茫与不确定。
陆彦握住她的手,他声音柔和清润地道:“不论你与从前相不相似,我陆彦今时今日决定迎娶,决定相伴一生的人,是你,是此时此刻坐在我眼前的你。”
“你不必怀疑自己,不必对这一切感到不安。”
“我陆彦要娶的人是你,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少时相遇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会让你渐渐信任我,也许很难,但时日还长着,我们慢慢来。”
陆彦掌心的凉意顺着她手背渐渐传上来,他的话每个字都清晰入耳,他清楚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并且在向她许诺永不后悔。
温然心口砰砰直跳,一刹那,她突然明白沈盈说的不同是什么。
陆彦在她这里是不同的。
因为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那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
不曾犹疑,不惧外界。
他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怕。
温然想,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或许未来还有很多的不确定,但此刻她是欣喜的。
“你送我的芍药玉佩,我一直带着,在荷包里。”温然说着指了指她腰间的荷包。
陆彦伸手勾住荷包的系绳,温然点了点头,陆彦会意,他将荷包打开,取出那枚芍药玉佩。
“你、你帮我戴上吧。”温然声音很低地道。
之前她不戴,主要是不好解释玉佩从何处来,今后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他今夜送的。
他们已经定亲了,收个芍药玉佩也不是什么过分出格的事情,温然理直气壮地想着。
陆彦垂首,他将玉佩上的系绳从温然腰间的衿带上穿过,勾起的指节隔着衣衫点触了几下少女的腰腹。
温然默默吸气,耳边蹿起热气,她的脸颊不由生出薄红,温然努力保持着镇定。
待到陆彦松手,玉佩垂落在她腰间,温然趁着陆彦离去之际,在他耳旁很轻很轻地道:“陆彦,我喜欢这枚玉佩。”
只是喜欢玉佩,不是别的。
随之而来,是落在她耳畔的一声轻笑,那声音好似生着钩子,轻轻勾了勾她的心,有些痒。
?第28章
水波随着晚风一圈圈荡开,温然伸手探入水中,波动水面,那一盏小小花灯在水面上颤了颤,载着月光渐渐飘向远方。
月与星辰散落在水面上,岸边的喧闹声愈近,从湖中的寂静回到喧嚣的人世间,仿佛只在一瞬间。
温然腰间的玉佩垂落着,玉佩底端垂坠的流苏落在陆彦的掌心,他任由那松散的丝线撩拨他的掌心,神情温和地问道:“许了什么愿望?”
温然回头看向他,摇了摇头,却是不肯说:“说出来便是不灵了。”
船靠岸,短暂的摇晃间,温然没控制住身体,她向前倾倒,跌入陆彦怀中。
那股冷香伴随夜风进入鼻腔间,温然呼吸间都是那熟悉的冷香味,她突然生出一丝好奇,不知这冷香从何而来?是特意调配的什么香料吗?但闻着又好像不是。
陆彦最先下了船,他伸出手扶着温然下船,下了船,也不知是谁的默许,彼此暂时没有松开牵着的手。
直到走回人群里,温然才动了动手指,指尖划过陆彦的掌心,他轻轻回握一下,很快便松开来。
温然收回手,放在身侧的手,不经意间手背会和陆彦肌肤相碰,有些凉,不似寻常人的体温。
温然又想起他身上的冷香,她双手交握至身前,看向陆彦问道:“你身上似乎有股冷香,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熟悉,这是什么特殊调制的香料吗?”
“不是,这是药香。”
“药香?”提到药,温然不由自主将这与他的体温联系在一起,她犹疑地道:“难道你身上有寒疾?”
温然一语点出关键,陆彦目光微诧:“阿然这些年学过医术吗?如何知道的?”
其实当年初识,温然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那时她没有猜到陆彦身上有寒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