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中很有为自己邀功请赏的意思。
但红罗现在没心情留意到她的这份小心思,只喝问小茶:“说,这披风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偷来的?”
纵然李承策待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漠,但只要与李承策有关的事,她依然还是很关心的。
甚至还想着,若她详细明白的将这件事审问明白了,到时她就可以捧着这领披风去见李承策,同他说这件事。那她岂不是就能见到李承策了?
这些日子她其实也有去求见过李承策,但是进去传话的内监出来之后总是同她说殿下不见她。她去的次数多了,内监甚至都不会再进殿去禀报。
红罗在东宫这些年,哪个内侍敢不尊敬她?现在一个两个的却这般的无视她,她岂能甘心?
正想着要寻个祖母的由头出来去打动李承策,却不想李承策竟然去怀栾围场秋狩了。
往年但凡李承策去秋狩,她身为针线局的掌事姑姑也会跟着一并去的,但是今年徐怀压根提都没有提带她一同去的话,只在针线局挑了三个手艺熟练的绣娘带了过去。
她心中正自气愤,又听得说孟瑶也跟着一同前往。
及至启程前往怀栾围场的那日,据当日有看见那场面的内监和宫婢所言,李承策在坐上车辇之后,竟然特地叫孟瑶过去。甚至伸手亲自将她也扶到了车辇上坐着。
当时那些内监和宫婢都纷纷的说这瑶姬果然是入了殿下的眼了,只怕等这次秋狩回来,瑶姬就要成为殿下身边的姬妾了吧?
甚至还有人说,殿下这次当着那些个皇亲国戚,大臣侍卫的面就同瑶姬那般的亲密,想必殿下是很宠爱瑶姬的。现在殿下膝下只有一子,待太子妃也是冷冷淡淡的,要是往后瑶姬能为殿下生下个一儿半女来,那殿下得会有多宠爱瑶姬?只怕都要越过太子妃去。
红罗听到这些话,气的回来又将屋子里的那些个瓷器又砸了个粉碎。且连着好几日她都郁郁寡欢,暴躁易怒。
现在忽然得知这个同孟瑶同住一室的宫婢竟然偷了李承策的披风,立刻当做天大的事一样审问起来。
小茶原就胆小,现在那披风又被红罗握在手里,心里就觉得这件事再也瞒不住了。
早就已经吓的面上煞白一片了,眼泪水往下流个不停。
但还是想要挣扎着一下的,就哭着为自己分辩:“没有,这披风不是奴婢偷的。”
“不是你偷的,殿下的这披风怎么会在你那里?”
红罗步步紧逼,目光凶狠,“你倒是给我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小茶一见她这个样子,就更怕了。全身都在发抖,哭的有一声没一声的,来来回回的只会说两句话:“这披风不是我偷的。我,我没有偷殿下的披风。”
红罗一双柳眉倒竖。
她看得出来这个名叫小茶的宫婢胆子很小,这样的人,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只怕她也不敢去偷李承策的披风。
更何况她只是个在外殿洒扫的粗使宫婢罢了,压根就没有机会进内殿的,哪里有机会能偷到李承策的披风?
倒是那个孟瑶,看着就是个胆子大的。好几次都敢同她呛声。而且孟瑶一直在李承策的身边伺候,是能接触到李承策殿中的所有东西的......
心中微动。就问小茶:“你说殿下的这披风不是你偷的,那先前小锦怎么在你的屋里看到这披风?还是说,这披风是瑶姬偷的?”
问到这里,红罗心中激动。
据她所知,李承策很不喜手脚不干净的人。若是她今日能审问出孟瑶偷盗了这件披风的事,那等李承策秋狩回来告知他这件事,任凭李承策以往再如何的喜爱孟瑶,他也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往后自然会远离瑶姬。
就开始声色俱厉的逼问着小茶。
但小茶虽然很怕,连哭声都在发梗,却还是不肯松口说这披风是孟瑶偷的。
红罗见她一直这个样子,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劈手夺过旁边侍婢手里拿着的美人拳,就要对着小茶的头上砸过去。
还是小锦拦住了。
红罗很不高兴的看着她。就见小锦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姑姑,既然来硬的不行,那咱们就来软的。”
红罗听了,便抛下手里的美人拳,吩咐小锦:“你来说。”
她看着这个小茶就来气,更何况还要温声软语的同她说话了,那她是肯定不行的。
小锦忙应了一声是。
然后她站直身子,面向小茶,说道:“不论你如何说殿下的这披风不是你偷的,但刚刚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可都瞧见了你将这披风抱在怀里,这个你是抵赖不掉的。”
“偷盗殿下的东西,这是个什么样的罪,你可能不知道,我不妨告诉告诉你。这前两年啊,有个伺候的内监眼馋殿下的玉佩,趁人不备偷盗了一块,你猜最后怎么着?徐总管竟然下令让人将他活活的打死了。哦,你别以为那块玉佩贵重,这件披风只是个寻常的物件,就算东窗事发了也罪不至死。那我可告诉你了,这披风的料子,可是用天蚕吐出来的丝掺着金线织成的!金线还罢了,纵然值钱些,但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可那天蚕,你知道它一年才能吐多少丝?真真是比金子还要贵。所以这件披风啊,不夸张的说,都足够你死十次的,你信不信?”
小茶已经目瞪口呆了。
她一开始只知道这件披风贵重,但却不知道竟然这样的贵重!
一时吓的连哭都忘记了,睁着一双眼震惊的看着小锦。
小锦见已经成功的将她给吓住了,转而声音柔和下来。
“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偷盗这件披风的下场,那我可要劝你一句,要是这披风果真不是你偷的,而是别人偷的,你何必要替她瞒着呢?替她瞒着的后果,就是这件事只能是你一个人担着。又不是你的父母亲人,难道你还想要替她死?那你可真是个傻的了。”
又哄骗小茶:“你放心,你若肯老老实实的供出这披风是瑶姬偷的,我们姑姑不但能保证你没事,往后她还会抬举你呢。你可别傻的连荣华富贵都不要,却为了一个只是跟你同屋居住的人丢掉性命啊。”
小茶心中满是惊恐,面上煞白一片。
她不想死,她也不想孟瑶死,但是事到如今,她发现她若不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孟瑶会如何她不知道,但她是肯定会死的。
可要是说出来......
小茶一脸的犹豫不决。
红罗已经没有耐心了。见小茶依然迟疑着不说话,她一生气,伸手抓了刚刚被她抛在炕桌上的那只美人拳,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小茶丢了过去。
“你想死啊?到底说不说?!”
小茶害怕的双手抱紧了头,但额头上还是被美人拳给砸了一下。
好在这美人拳的前面是用貂皮包裹住的,很柔软,所以就算被砸到也不会很痛。
但小茶还是被红罗这一下给砸的很怕,刚刚心里的那点犹豫立刻没有了。
就哭着说道:“我和瑶姐姐都没有偷东西。这披风,是殿下赏赐给瑶姐姐的,瑶姐姐后来给了我。我们都没有偷东西。”
“你撒谎!”
红罗一听这话,气的立刻坐直了身子,望着小茶的目光仿似要喷出火来一般,“殿下虽然有时也会赏赐人东西,但像衣物之类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赏赐给任何人!瑶姬是个什么东西,殿下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用过的披风赏赐给她?!”
“奴婢没有撒谎。”
小茶哭着分辨,“这披风真的是殿下赏赐给瑶姐姐的。就是瑶姐姐跟着殿下去临华宫的那次,回来她收拾自己行装时我在她的包裹里面看到这件披风的。我,我们真的没有偷东西。”
看来确实是真的了。
但是殿下竟然会将这样贵重的一件披风赏赐给瑶姬那个贱婢?!
红罗但凡想到这里,只嫉恨的一双眼都红了。
心中愤怒无处发泄,就要下榻打小茶一顿出出气。
却被小锦给拉住了。
“姑姑,您息怒。”
红罗这会儿哪里还能息怒啊?整个人的理智都快要被怒火给燃烧殆尽了。小锦来拉她,被她反手一下,重重的扇在了脸上。
这一下可比先前小锦扇小茶的那一巴掌力道大多了。小锦躲避不及,脚下一个踉跄,人就跌坐到了地上。
倒是小茶,一见红罗要过来打她,纵然平素胆子再小,但这会儿也出于本能反应,起身站起来就跑。
门口站着两个侍婢,她是没法子跑出门的,就只能在屋里绕着圈儿的跑。但偏偏红罗还跑不过她,两圈下来,气的大声的喝叫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婢。
“你们是死人呐?就不知道过来拉住这个贱婢。”
那两侍婢想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两个人早就已经懵了。这会儿听了红罗的话才反应过来,跑过来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小茶的胳膊。
红罗一手撑着腰,气喘吁吁的。刚刚跑的时候不小心岔到了气,这会儿胸口有些作痛,压根没力气打小茶了。
就扭头骂小锦:“你还坐在那里做什么?快起来,给我狠狠的打这个贱婢。”
小锦是站起来了,却没有听她的话过去打小茶,而是说道:“姑姑,我想到一个可以让瑶姬倒霉的法子了。”
一听到能让孟瑶倒霉,红罗立刻来了兴趣。
“什么法子?”
小锦轻吸了一口气。
刚刚红罗那一巴掌可真不轻,打的她脸颊连同嘴角到现在都有些痛。
但是没有法子,谁让红罗是针线局的掌事姑姑呢?她若想成为女官,就必须讨得红罗的欢心,得到她的喜欢。
便将自己心里刚刚盘算的那个主意说了出来。
“这披风虽然是殿下赏赐给瑶姬的。但历来君王赏赐的东西,谁不要珍而重之,哪里有敢随便转送他人的呢?若转送了,这便是藐视的重罪!徐总管虽然现在不在东宫,但姑姑您现在可以将这个宫婢送到暂时总管东宫一切事务的周公公那里,告诉他这件事。周公公势必会遣人将这事告诉给徐总管知道。这可是藐视殿下的大罪,徐总管敢不告诉给殿下知道?姑姑您猜一猜,等殿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心里会如何想呢?”
肯定会觉得他看中瑶姬,将这样一件贵重的披风都赏赐给她了。但她竟然不识抬举,转手就将这披风送人了。
便是从前他再如何的喜欢瑶姬,但这次肯定也会生气的。
到时他一生气,不说治瑶姬一个死罪,但也会责罚一顿,且往后待瑶姬肯定也不会如同以往那样的好。
细细的将这其中的原由分析了一番之后,红罗心中大喜。
立刻吩咐那两个侍婢:“将这贱婢押着,现在就随我一同去见周公公。”
又叫小锦:“你将披风拿上。”
竟是要自己带着小茶去见周公公。
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她想了一想,又转身回来在一只小匣子里面拿了一包银子揣在衣袖中。
待会儿她一定要同周公公好好说说,让他在写给徐怀的信中将这件事渲染的越厉害越好。最好这次能一下子就能将那瑶姬置于死地,这才算趁了她的心。
第65章有被气到
徐怀手执拂尘进殿的时候,李承策正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书。
有内监用填漆戗金龙纹的茶盘捧了碗茶过来,徐怀亲自双手捧着盖碗,放到李承策手边的炕桌上。
李承策看了一页书之后将书放下,伸手拿起盖碗喝茶。
放下盖碗的时候他开口问徐怀:“宫中近日可有事?”
熙宁帝在紫阳山修行,卓皇后三年前便已病逝,宫中剩下的无非是几位熙宁帝留下来的嫔妃罢了。再就是东宫里的宋霓云和李明轩母子。
所以李承策很明白宫中无事,这话不过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甚至问话的时候他都没有抬眼看徐怀,面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却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徐怀的回答。
翻着书页的手微顿,李承策抬眼看向徐怀。
就见徐怀正一脸的为难之色。
“什么事?”李承策眉心微拧,语气有些冷,“说。”
他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旁人这般明明心中有事,也能让他人一眼看出来,却偏偏做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出来不肯说的人。
若果真不想说,难道还不会掩饰?既是做了这般模样出来,那想必还是想说的。却又要故弄什么玄虚?
徐怀心想,殿下,这可是您逼我的!
就将周公公这一次例信上有关孟瑶将李承策赏赐给她的披风随手送给小茶的事都细说了一遍。
不过徐怀还是很喜欢孟瑶的。觉得这位姑娘从不拿大,对所有人都很和气。所以说完这件事之后,他忍不住的就为孟瑶说了几句好话。
“......想必是瑶姬不知道殿下赏赐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也不知道那领披风到底有多贵重,她又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小茶那宫婢一央求,她就将披风给她了。”
李承策沉着脸没有说话。
这是不知道他赏赐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披风有多贵重的事吗?这难道不是孟瑶竟然这般不珍惜他赏给她的东西,转手就送了人?
徐怀小心的觑着他。一看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好在他并没有说要如何责罚孟瑶的事。
亏的他刚刚还一直担心着呢。早知道就不用担心了。
于是就安心的垂了眉眼站在一旁。
孟瑶用完早膳,又歇了半个时辰之后照例过来正殿当差。
一进殿,就意外的看到李承策没有在批阅奏疏,而是罕见的在写字。一旁还放了一只三足青铜香炉,里面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满屋子都有一股幽幽的香气。还挺好闻的。
现在站在旁边研墨的人是徐怀,看到孟瑶进来,就放下墨锭走到一旁。
孟瑶也习惯了。走过去顶替他开始研墨,就没有注意到徐怀看她的目光里面带着同情。
孟瑶也不知道李承策到底在写什么,看着倒仿似像是什么佛经。
但她也不关心。她的工作只是研墨而已,其他的任何事都不在她关心的范畴之内。
于是就要收回偷瞥的目光,专心致志的研墨。
但这时她就听到李承策凉凉的声音猛的响起:“看懂了么?”
孟瑶:......
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我怎么回答?
孟瑶想了一想,原书中的瑶姬应该是识字的。因为她在外面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跟李承霄飞鸽传书,要是不识字,那些纸条上的字她怎么看得懂?又怎么给李承霄写回信?
但是孟瑶同时也知道,在宫中,特别是在帝王储君这些人身边伺候的内侍,那最好是不识字的。
gu903();不然那些个机密的奏疏或密信之类的东西万一被这些人看到了,再说了出去,不得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