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齐昭走到她身后:“去看看雪吧。”
“可是你的身子……”
齐昭握住她的手:“你觉得我身子还不行么?”
少年的手火热,哪里像是病弱的人,他被卫氏每日里精心制作的饮食养了那么久,身子的确很不错了。
福妞眼睛闪了闪:“好,那咱们出去玩一会!”
两人穿好了大棉袄,围了围巾,拿着铲子出门打算堆个雪人。
福妞很喜欢雪人,她堆的雪人简单,但却连着堆了好几个,白胖的雪人站在那里,瞧着憨态可掬。
等她一回头,就瞧见齐昭竟然在旁边在堆院子!
他堆了一座简单的庭院,但却看得出来,这庭院里头亭台楼阁齐全得很,像是个非常富庶的地方。
“哇,这是谁的家?”福妞蹲下去,瞧着这么漂亮的一座院子,眼睛都直了!
她去镇上的时候也瞧见过大房子,那时候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可现在瞧着齐昭堆的院子,却发现这个更漂亮呀!
错落有致的院子,精致的大门口上似乎还挂着牌匾,打着灯笼,那每一处房子的屋檐上好像都雕了花,原本雪就很好看,这般弄成了冰雕一般,很是闪亮得让人看不够。
“这是天上才有的仙宫吧?”福妞嘀咕。
齐昭忍俊不禁:“这院子并非仙宫。”
“那是什么?你住过?”福妞问。
齐昭自然住过,他没有答话,而是问:“福妞想住吗?”
福妞实诚地点头,脑袋上的兔毛帽子也跟着颤:“想!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我住着咱们现在的竹屋也舒坦!跟爹娘还有小五你在一起,比什么房子都好!”
但是她低头瞧见那漂亮的院子还是叹息:“若是今生有幸带爹娘去住住这样的屋子就好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道:“等开春之后,我要做更多的簪子!赚大钱!”
齐昭见她这般形状可爱,心里暖意融融:“你会住进去的,你爹娘也都会住进去的。”
他望了望无边无际的大雪,保证道:“福妞,我会给你一整个天下。”
福妞没听清,一转头看他:“你给我啥?”
齐昭抿了抿嘴:“没啥。”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崔惜带着几个小孩朝这边走了过来。
想到自己在福妞跟齐昭跟前丢的脸,崔惜嫉恨了许久,如今瞧着他们二人在这玩的这般高兴,偏偏就要捣乱一番。
她揉了个很大的雪团子,直直地朝着齐昭堆砌的最高的那一座楼上砸了过去。
那楼原本就是雪堆起来的,被这么一砸,瞬间塌陷!
本身漂亮精致的雪楼,此时一塌糊涂,再也没有什么美感。
福妞急坏了:“崔惜你干什么!”
崔惜一脸抱歉:“对不住啊福妞,我不是有意的,我们几个拿着雪砸来砸去,谁知道,就砸到了你的东西呢。”
她这么一道歉,似乎福妞便不能生气,可福妞却很委屈!
道歉能让雪楼变回原样吗?不能。
福妞正要去跟崔惜理论,忽然被齐昭拉住了手,他热腾腾的大手攥紧了她的小手。
齐昭朝着崔惜一笑:“你身上这袄子真漂亮。”
崔惜受宠若惊,一下子乱了:“是吗?这是我表姐的旧衣裳给了我。”
她真没想到齐昭会夸自己,如今齐昭不仅生得高大俊朗,且是秀才老爷,哪个女孩子见了不春心萌动呢?
齐昭冲她招招手:“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崔惜有些害羞,也有些兴奋,朝齐昭走过去,站定:“你要说什么啊?”
“我要说,你真是个蠢货呢。”齐昭一脚把她踹到了那堆雪楼上。
崔惜脸朝地,摔得很惨,气喘吁吁地爬起来:“你干什么!”
福妞躲在齐昭身边,齐昭闲散地说:“对不住了,脚滑。”
其他小孩哈哈大笑,福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崔惜摔得浑身都是雪,丢尽了脸,加上她家里这一年来出了那么多事情,对福妞一家的怨恨几乎达到了顶端。
她爹瘫痪,她娘与福妞的大伯私通,村里人都在看他们崔家的笑话。
如今她还被福妞欺负,崔惜抓起来一把雪就往福妞身上砸去!
崔惜的动作又快又狠,福妞一惊,齐昭已经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而那一大把雪,齐齐飞到了齐昭的身上。
他闭上眼,冰凉的雪尽数砸到了脸上。
崔惜如同疯了似的,不断的往齐昭身上砸雪,一边砸一边哭:“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我再也嫁不了好人家了!”
第25章
崔惜还要闹,齐昭飞起一脚,地上的雪瞬间被踢飞,雪沫子砸到崔惜的脸上,刀割一样地疼。
“除了福妞,没人有资格在我面前这般。”
若是福妞往他身上砸雪,莫要说是这么点子雪,就是劈头盖脸的雪,那又如何?
崔惜抬头瞧见齐昭森冷的目光,内心一抖,不敢再撒泼,起身踉踉跄跄地抹着眼泪走了。
其他孩子也一哄而散。
福妞心疼地给齐昭擦脸上的雪:“疼吗?”
他抓住她的手:“不疼,你的手就莫要再露出来了,仔细冷。”
福妞有些懊恼:“当初救你,她便冷言冷语,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看我什么都不顺眼。”
“那是因为她又蠢又坏,你无需自责。我的福妞,是世上最好的。”齐昭微微一笑。
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长棉袄,围着灰色的围巾,面庞清冷如玉,一笑起来宛如明亮的月,叫福妞心里头慢慢舒服了。
两人牵着手又去摘梅花,山脚下有几株白梅树,开出来的梅朵小巧可爱,清香扑鼻,齐昭摘了几枝梅花递给福妞,她接过来闻了闻,满心都是欣喜。
“冬日里虽然冷,但也有这样的情致,只可惜没有人会画画,若是能把这梅花画下来便好了。”福妞感慨。
她如今跟着齐昭学了不少诗词歌赋,不知不觉就多了许多情致,瞧见什么都觉得美,自然而然地想起许多有意思的地方。
“回去我帮你画。”
见齐昭竟然会画画,福妞惊讶至极,两人拿着梅花回去,齐昭当真拿起笔在纸上挥洒几下,笔触虽然寂寥,但那跃然纸上的白梅形象还是让福妞喜欢极了。
“那,你会画人么?”福妞问。
“当然会,只是,大约要费的功夫比较深刻。”
“那你教我画人好不好?我想画我爹娘。”
齐昭一笑:“这倒是个难题,画画学起来可比写字难多了,你若是想要,我先画出来一副。”
福妞点头:“那自然是极好的!”
齐昭说画便画,不过是两三日,一副王有正与卫氏的画像便出来了。
他画的栩栩如生,王有正与卫氏瞧见都大吃一惊!
“小五,你竟还会画画?”
齐昭轻轻一笑:“幼时曾跟着师傅学过,倒是不怎的精通。”
“这画都这般好看了,还不叫精通?!”王有正越看越觉得着迷。
卫氏也喜欢的不行,像她们这样的女子,哪里会有铜镜用呢?不过都是临水一照罢了,如今瞧着自己跃然纸上,这种新奇的滋味叫人实在是激动。
卫氏小心地把画收藏起来,生怕弄坏了。
转眼又要过年了,这一过完年福妞便十二岁了,齐昭与她同年,自然也是十二岁。
出了正月天气便暖和了,二月初一是福妞生辰,虽未大办,但卫氏倒是做了几个好菜,还给福妞做了新的衣裳。
齐昭没什么可送的,便赠了福妞一首诗,等到他生日那天,福妞也送了他一首诗。
两人都把这诗给藏在了枕头底下。
日子波澜无惊,齐昭每日里读书,福妞也跟着读书写字,偶尔做做簪子,王有正拿着妻女做的簪子去镇上几回,倒是卖了不少银钱,不仅能维持日常花销,还剩下不少。
三月初,村里传来一则消息,说是崔惜嫁人了。
崔惜比福妞大两三岁,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福妞有些好奇:“娘,她嫁的是哪家的小子?”
卫氏想了下,还是答道:“说是嫁人,实则是卖到了城里给人家做妾氏,他们崔家如今艰难的很,崔大山瘫痪在床,无人养家,崔惜她娘便只能卖了女儿。”
为人妾氏受人拿捏,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楚,兴许哪日命都没了。
福妞也是有些意外,崔惜一向命比天高,真没想到会成了旁人的妾氏。
但一想到崔惜并不讨人喜欢的性子,福妞也并未对她有什么怜惜。
至于卫氏更是觉得崔大山一家都是活该,当初崔大山放出的狂言说福妞只能活几个月,始终是她心里头的刺,后来那次上山,卫氏也觉得王有正差点出事,说不准是崔大山导致的。
只是老天爷有眼,最终还是让崔大山被狼咬断了腿。
从今往后,若是崔家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去管崔家过的如何,但若是崔家人再敢陷害他们,卫氏心道,再也不会做软包子了!
乡试三年一回,齐昭若是想参加乡试,那便是要三年之后方可,到时候他十五岁,便是正好的年纪,若是能中举,正好借此杀回京城。
但齐昭心中也有打算,他不希望自己孤身一人回去,想着在回京城之前便赚足了银子带着福妞一家离开这里。
只是赚钱不易,他一时之间也并未有什么很好的计划。
齐昭写了几幅字让王有正带着去了镇上,可小镇上附庸风雅之人并不多,这样的字也不大好卖出去。
最终,他便罢了。
虽然说齐昭未找到什么赚钱的法子,但却发现福妞身上自带了一种奇怪的好运气。
比如两人一起出门,随便做些什么,都能捡到好东西。
有时候是捡到些好吃的野果子,成色好的野菜,有时候则是能捡到铜板什么的,这在旁人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甚至于家里的菜,只要福妞碰过的,都长得尤其的好。
今年卫氏种的黄瓜福妞帮着料理过,福妞弄过的那一片菜地黄瓜长得特别好,才五月初就长出来许多鲜嫩的瓜,吃起来香甜可口。
最奇怪的是,这黄瓜跟疯了似的,一条瓜藤上密密匝匝结的都是瓜,每一日都有成熟得多瓜出来,家里人根本就吃不完。
最终,王有正带着福妞与齐昭便摘了瓜一道去镇上卖。
这才五月啊,黄瓜就是稀罕物,没多大会儿便被一抢而空。
连着一个月,光是卖黄瓜,福妞一家都卖了不少钱。
因为黄瓜吃不完,卫氏摘了不少送给关系好的邻里,但是秦氏一家自然不送的。
王翠翠瞧见了,心里头直不得劲,回家添油加醋:“娘,咱都是姓王的,二婶实在是过分了,胳膊肘往外拐!”
牛蛋听到有吃的不给自己,那心里头自然不服气:“娘,那都是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给旁人!”
见他们姐弟俩一唱一和,秦氏心里头烦:“别说了我如何不想要?他们不给,我们还有什么法子?那个姓齐的杂种做事情尤其地狠,难不成我们毒死他们”
她那手被齐昭踩得血肉模糊,到如今都还有些使不上劲儿。
王翠翠走过来低声说:“娘,奶奶如何死的,您还记得吗?”
第26章
秦氏自然记得婆婆王氏是如何死的,那是她亲手下毒弄死的。
“你是说……”秦氏沉吟一番,心中开始活泛起来。
但王氏当初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也无人怀疑,但这福妞一家可都不是年迈之人,身体素日里也都康健,若是忽然死了,难道不会有人怀疑么?
王翠翠劝道:“娘,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若是一味地这样下去,牛蛋读书彻底不能读了,家里吃食都不够,咱们一家迟早活活饿死哪!”
这说的对极了,秦氏沉默了一瞬间,咬牙说道:“你容我想想。”
没两日,秦氏便想到了法子。
当初药死婆婆的药还在,她只需要去福妞家附近的井里把水弄到打水的桶上,那么福妞一家便尽数都能吃到这药,只是这剂量不够大,她得多加大药量。
秦氏咬牙,把才存了不久的鸡蛋拿去卖了,换了一大包药。
她趁着福妞一家这一日去镇上卖黄瓜去了,赶紧地去了那附近的井边,往桶里倒了大半包药。
这边离村里有些距离,是以平素无人,秦氏做完这些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她没有料到被崔大山媳妇抓了个正着。
这两人自从那次在河边打了一架之后梁子算是结下来了,崔大山媳妇是来福妞家菜园子偷黄瓜吃的,见秦氏鬼鬼祟祟的,心里有了主意。
她不如把这事儿告诉卫氏,也能落个好,说不准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卫氏出些谢礼呢。
崔大山媳妇这样想着,便站那儿等福妞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