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儿。师父察觉到他站在门外,进来吧。
是。符弈辰毕恭毕敬地答着,仿若变回了那一个唯师命是从的墨霜门弟子。
他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师父高瘦的身影。
师父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打扮,眉宇间还有不同于常人的神气。周身沾了柴火的脏灰,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脊背挺直,自有不容小觑的大侠气派。
符弈辰心下一动,按着墨霜门的规矩行礼,师父!
师父扶他起来,这两年可好?
符弈辰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苦笑,能再见师父便是好。
师父拍拍他的肩膀。倒是变得贴心了许多。
师父,潇儿他
师父拉了他到旁边的木椅坐下,我看过他了,只是没跟你打声招呼。他在吃饭,我们等一会儿再过去。你也知道,潇儿面子薄,被你瞧见又得闹脾气了。
我去倒杯茶。符弈辰没说使唤下人的话。
师父不让他张罗,等会儿和潇儿一起喝吧。
也好。符弈辰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在附近找到茶水。他能做的,不过是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拿来下人为他准备好的东西,根本还是一个被人伺候惯了的王爷。
师父如以前一般待他,他却
我伤了潇儿,符弈辰道歉,还请师父责罚。
师父摇头,他也伤了你。潇儿口无遮拦,学了武功不用来救人反而对同门出手,真是被惯得不像样了。辰儿,不管他说过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符弈辰摸不清师父到底知道多少,试探,师父见过大师兄了?
是他报信说潇儿被擒。
他一直知道师父在哪里?
对。师父的笑容越发地苦涩,他也越来越不像样了,竟然杀掉蒙师叔嫁祸于你。
符弈辰知道是大师兄翟一尘下的手,却没猜到是嫁祸。
这并不是翟一尘的作风。他讨厌翟一尘,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师兄的温厚善良。翟一尘拐走秦洛潇,他并不如外人说的那样嫉恨,倒有一丝安慰:希望翟一尘由着本心不要再压抑自己,也希望两个人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被找着。
可是,翟一尘回来了,杀掉师叔嫁祸于各种骚扰就算了,还在齐文遥身边打转。
他杀师叔是不想潇儿被发现?
嗯。师父蓦地低了头,他想关着潇儿一辈子。
符弈辰愕然,潇儿不愿跟他?
潇儿想来找你,他便把潇儿关起来了,一直劝说皇都危险。潇儿是个倔脾气,不改找你的主意。他没了办法,说先来探路,但并没有把潇儿放出来。
符弈辰想一想秦洛潇的单纯性子,明白了,潇儿真以为大师兄谨慎,直到翟一尘回来说自己杀了师叔。
怪不得秦洛潇不找翟一尘问话,反而闯入齐府跟他掰扯。秦洛潇是独子,便将翟一尘认作世上最好的哥哥。突然间,好哥哥把自己关起来,探路归来竟然变了样,承认杀人,得把秦洛潇吓得不轻吧。
也是我的错。总叫他忍让,不看看他是否甘愿。世上哪能有无情无欲的人?他委屈久了自会忍不住。
师父打算怎么做?
一尘听话离开了,我和潇儿也不能留下。
两年不见,说了几句又要面对离别。符弈辰有些不舍,师父这就走吗?
看看潇儿再说。
魏泉提前打点,他们去了地牢,一路过去没有碰见任何人。地牢里的看守也消失不见,方便他们好好说话。
你出去吧。符弈辰吩咐魏泉。
魏泉问,属下要回齐府吗?
不必,侍卫长在那里。你累了这么多天,去休息一下。
谢魏泉想说王爷,看到师父含笑的目光又止住了,行个礼就告退。
地牢里只剩了他们三人。
奕辰。竟然是秦洛潇先开的口,之前是我无礼,抱歉。
师父出马果然不一般。符弈辰颇为感慨,也给秦洛潇一点好脸色,知错就好。
秦洛潇不理他,转向师父,爹,我们什么时候走?
师父一改和颜悦色的模样,厉声呵斥,你以为认个错就算了?静思一夜,想想自己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爹!秦洛潇没多久就暴露了本性,抓着栅栏大喊,这是地牢!我受了伤,你居然把我丢在这里?
师父不理会,只跟符弈辰说了一句,不用送水送饭,让他自己待着。
哦。符弈辰头一次见到师父那么严厉的样子,感觉古怪。
为师借了酒楼伙计一身衣服,该去还了。
师父,今晚就住这吧。
不了,师父瞥了一眼秦洛潇,离他太近,堵心。
秦洛潇终于没了反对的力气,愣愣地看着师父。
师父说完就走。符弈辰跟上,碍于景王的身份不能亲自送去酒楼,想过要不要乔装,被师父笑着拒绝:放心,师父自有分寸,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符弈辰便也不好多说了。多说两句,真让师父以为自己怕麻烦怎么办?
他只能目送,瞧着那个小时候觉着特别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想着再做一次相信师父的徒弟了。
齐文遥发现齐太傅不是一般的有钱。
花过那么多冤枉钱找来几个打不过秦洛潇的草包,仍不知错,叫手下放出风声诚寻武功高的护院。酬劳令人咋舌,但齐太傅不跟王府侍卫打招呼,让应征的人独自闯关来见,作弊、结伴都会被当场拿下,甚至可能会丧命。
那我就放心了。齐文遥听完了全部,开心说,没有人敢来。
齐太傅叹气,高手难寻。
能打过秦洛潇的人本来就没几个。爹,你别操这个心了。
爹要保护你啊。
可是齐文遥换了一个法子劝说,上次就花了不少冤枉钱吧?
齐太傅捋胡子,我们家不缺银子。这一年,皇上没少给齐府赏赐。
齐文遥想一想赏赐的缘由,不敢说下去了,赶紧过去给齐太傅捏肩,真有人来的话,能不能叫我看看?我很想知道王府侍卫摆下的阵有多厉害。
忽而有另一个声音答了话: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齐文遥和齐太傅望过去,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伯。老伯穿着有些脏的粗衣,脸上倒是干净。头发已有些花白了,却有不输于年轻人的精神气。腰杆笔直看着一丝不苟,笑起来的样子却温和儒雅,看起来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脾气再不错,也是不知来历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