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汤正好烧滚了,噗噗往外冒气顶得盖子啪嗒响。阿振打开瞧瞧,发现人参的味儿煮得差不多先倒了一碗出来,给老爷先喝一点。
于少宁接过,走向床边时不住用调羹搅拌舀起,想要吹凉一点让师父早些入口。
别人在治病救命,齐文遥也不好这么坐着,悄悄起身挪去看看玄阳刀如何。
玄阳刀的状况确实不大好,面上被火光照着依然透出苍白的色,喝药很慢,吞下去时微微睁开眼睛。眸中一片迷蒙涣散没有焦点,喝到参汤会动一动眼珠子与瞎子分开来。
于少宁喂完,给玄阳刀含了一片参。玄阳刀含个东西也相当无力,一会儿能抿紧,一会儿又张开口吃力地呼吸着。参汤叫他有了一点呼吸的力气,却不足以带回生命的活力。
齐文遥觉得光喝人参汤是不够的,找过大夫了吗?
找过了。于少宁叹气,是个江湖名医,高明得很,靠着针灸和传内力撑了许久。
他人呢?请过来看看喝下参汤以后如何。
他离开了。官府查到了他的头上,他不能为了救人豁出自己的命。
齐文遥提议,要不我帮你找找大夫?
我师父是朝廷钦犯,没有人会愿意的。那个大夫临走前叫我们用人参吊命,加以传功补气。如若顺利,能恢复到师父自行疗伤的程度。
如若顺利就是碰运气。谁都不知道玄阳刀能不能撑到自我疗伤的阶段。
齐文遥不由劝了句,还是找个大夫稳妥一些。找不到名医,小郎中也行。
我会找的。于少宁疲累,靠在墙边揉着自己的眉心,当务之急还是人参。
于兄放心,我应当有办法。
于少宁并没有放心,山兄跟夫人说过了吗?这么好的人参,不借人情,不花大笔银子是拿不来的。山兄与家人说一说,我会尽快还钱。
齐文遥这才想起那些没跟上自己的暗卫,哎呀,我得回去了。
他过来是为了看看玄阳刀的伤势,顺便探探于少宁的底。探得差不多了,就该回去跟奉命保护的暗卫会合,说好不要告诉符弈辰省得他们挨骂。
好。于少宁叮嘱,一定要跟夫人说。不管多少钱,我都会还的。
齐文遥敷衍点头,心想:符弈辰只想知道玄阳刀的事,才不关心人参。
他找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心里美,翻个墙都是潇洒顺利。他顺着原路回去,找到了寻梅轩附近的巷子,朝空中挥挥手便让等候的暗卫跳下了树。
抱歉,我刚才去齐文遥准备编个不大雅观的理由,看到来人的脸就顿住了。
符弈辰穿着暗卫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有易容,没有任何遮掩的装饰,一身黑色劲装被雨水打得湿透,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高挑挺拔的身材线条。雨水没有晕开凌厉的眸光,倒是添了不惧风雨的侠客味道。
齐文遥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这样真帅。
去哪了。符弈辰眸中阴沉可怖的愤怒情绪跟天际那一朵含着雷声的雨云似的,逼近爆发的边缘。
齐文遥赶紧把脸上的胡子扯下来,不顾疼,挤出讨好的笑容,我有个大发现。
疼也值当。带着胡子是老相的山桓,摘了胡子才能卖萌撒娇缓一缓符弈辰的怒气。
他那么牺牲,符弈辰不悦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半分,上马车。
说完,符弈辰不由分说拽了他到怀中,不言不语地走上了找马车的路。
马车在巷子深处,魏泉也是一脸凝重地等着。魏泉看到他们才松口气,叫暗卫开路让侍卫列队,给他们打把伞放好上马车的踩脚凳。
符弈辰压根不需要,轻巧跃上去。
手里还提了一个懵逼的他。进马车,关门,按在位置上的动作一气呵成。
换衣服。符弈辰拿过一套干净的衣服,伸手给他解开衣带。
齐文遥觉得挺好,垂手向前任由摆布:脱衣服道歉更省事,一炮泯恩仇。
符弈辰真的只给他换衣服。若不是打湿的布料贴在皮肤上,估计都不会碰到他一点。
齐文遥终于害怕起来,这么生气吗?
他挪过去,无视符弈辰湿得能挤出水来的衣服要抱过去。
符弈辰推他,反而在他刚换好的干净衣服上留了水印子,一时没招数,再看他急得要哭的样子蓦地心软了,胡闹。
抱歉,我该跟他们说一声的。你这么跑出来一定是急坏了吧。我没受伤,好好的。
他不急着解释自己那么做的理由,先道歉,去安慰急坏了的符弈辰。
符弈辰冷静下来了,紧皱的眉间舒展了一些。去哪了?
去看玄阳刀。小于是玄阳刀的徒弟,找人参治病呢。我记得你说过玄阳刀无辜,觉得人命关天就擅自跑去了唉,是我太着急了,今后怎么着也会留个信。
玄阳刀?符弈辰眉头又皱起来了,这么危险。
齐文遥摆摆手,放心,我拿人参的时候就查明了他们的身份和实力。玄阳刀病重卧床,于少宁几年没练武功生疏了,他们目前都是菜鸡,我一个能打两个。
习武之人大多是谦虚的,打败别人都要说句承让。他这么批评别人有些失礼,却让符弈辰迅速安心下来,更有自己人无话不谈的亲密感。
符弈辰终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轻抚他的脸,撕胡子疼吗?
不疼。齐文遥按住符弈辰的手,用脸颊去蹭一蹭掌心。
符弈辰不问那些有的没的了,拿温热的手掌给他捂捂暖。
齐文遥知道气消了,继续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处置玄阳刀?
等他伤好再说。我会安排一个大夫去看。
怎么安排?要不要借山桓的名头?
他不会愿意欠你这么多人情。大夫假扮成躲债主的样子,寻求于少宁的庇护。
齐文遥感慨,这样好。大夫有把柄在小于手里,小于会更容易相信。
嗯,我回头看看哪个大夫合适。
景儿呢?齐文遥记起另一个被忽略的小可怜了,他这回没能看见小鸟也没能上街玩,会不会不高兴?
符弈辰皱眉,不情愿地说,准他晚上一块睡。
哈,一个孩子消气了。齐文遥故意戳一戳符弈辰微抿的唇角,另一个孩子怎么办?
符弈辰抓住他的手,使劲一拉就让距离拉近到鼻尖碰鼻尖、随时能吻上去的咫尺,你说谁?
我。不懂事乱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胡来啊。齐文遥不想在马车里被办了,秒怂。
符弈辰笑了,指头游弋往上到了肩头一按。
齐文遥陷入松软的靠垫,才有点慌,就见着符弈辰拿过小被子给他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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