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遥也扬起唇角,张开手示意景儿过来。想吃就吃,我们怎么会生气?过来,我帮你擦擦手。
景儿把功课交给了符弈辰,乖乖坐到齐文遥的怀里。
文章写的是历史故事的小读后感,正巧,故事说的是战友情。两个战友在险境中互相照顾,约定一心同体生死不离。景儿写的当然是赞美文章。憋在深宫中的苦日子没有污染纯洁乐观的性子,想的不是战友一起死,而是共同回家的美好未来。
是啊,同行不一定有危险,并肩作战才好。齐文遥故意盯着符弈辰说。
符弈辰知道齐文遥是去定了,只能答应,嗯。
齐文遥会意,夸完景儿就哄孩子睡觉。
第二天,齐文遥如愿跟着符弈辰一块去了破屋。他们带了御医和侍卫,御医能进门,侍卫却只能留在外头守着。符弈辰没有带佩剑,齐文遥自知理亏也没有什么防备的暗器。
小厮不见了,床帐放下叫人看不到玄阳刀。于少宁一个人坐在破屋子的中央,有一搭没一搭给炉子煽火,火苗噼里啪啦发出温暖静谧的声响,大早在破屋里熬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滋补的人参味道。
齐文遥站在门口,一时不敢进去。
于少宁注意到了他,不意外地打招呼,山兄。
你认得我?齐文遥惊讶,因为只有我能找到这里吗?
我昨天就猜到了。只是你这么快带着陛下来,着实让人猜不着。
符弈辰一下子把齐文遥拉到身后护着,是我执意跟来的,与他无关。
我们没有敌意。齐文遥帮着解释,你看,没有武器。
于少宁笑了,我知道。你们真要动手就不会在这多说了。
先让大夫看看前辈吧。符弈辰示意御医过来。
好。于少宁将正中的小炉子挪到一边,走去掀开床帐。
这一掀,叫所有人都看愣了玄阳刀手脚上有连接床柱打上死结的绑带,嘴巴里塞了帕子堵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动弹不得。
御医们没见过这个场面,愣住了,符弈辰感到诧异却不便说话。
于兄这是做什么?最后是齐文遥开口去问。
于少宁依然从容,师父喝下参汤好一些了,清醒后便明白人参是官家的东西。他不愿再喝还要逃跑,跑不了就咬舌自尽。我不能看他胡闹,才做出这样忤逆的错事。
齐文遥皱眉,要不我们先劝劝前辈?
为首的御医看到病人如此境地,也说,病人反抗,臣就没法诊治了。
你们先出去。符弈辰下了决定,在外候命。
御医们答应着,退出院子外边等候。
符弈辰关上了门,走到床边看着闭眼不动的玄阳刀,前辈是醒着的吧?
玄阳刀不理会,依旧是一副睡死过去的模样。
师父宁死不受朝廷的恩惠。于少宁帮着说一说玄阳刀的想法,他说,被救活也会自尽的。
符弈辰没跟于少宁一样愁眉苦脸,冷笑,我要救的不是你,是剩下来的江湖同道!你一个人死了,要让其他人跟着陪葬吗!
语气狂妄,一下子让玄阳刀睁开了眼睛。
玄阳刀不会甘心受到斥责,怒目圆瞪,嘴里塞着东西也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唔!唔唔唔!
听起来像是含糊不清的骂人。
符弈辰看到玄阳刀的无能为力,轻笑了声,门派护着,你才有十几年的清净日子。好处享够了,就求个宁死不屈的名声,留江湖同道继续在世间受折磨?
玄阳刀是真的生气,竟然把嘴巴里的布给吐出来了,罪人是你!不是我!
嗯,怪在我的身上。符弈辰冷笑,你见死不救却是清清白白。
好!徒儿,把绑带解开,我要跟这个昏君拼命!
符弈辰面无表情地看着玄阳刀挣扎,你拼得过吗?你连岑子琰都胜不了。
敢看不起我!玄阳刀急红了眼,要用蛮力挣脱绑带。
病弱中的人能有多少力气?玄阳刀挣扎半天,只是能勉强往前几寸罢了。
你一意孤行,我才会看不起你。真有骨气不该白费别人救你的心思,应当为救命恩人洗脱罪名。
玄阳刀愣住了。他满心想着不能叫人看不起,以为死掉就一了百了,说到救命恩人才记起那一队冒死护送自己来皇都的好心人:有的不曾谋面,有的同样负伤。这些人为他拼尽全力换回的性命,确实不该被他拿来争一口气。
你要如何。玄阳刀明白符弈辰有条件,要我这条命吗?
符弈辰笑了,对,你好好治病,我就撤掉所有江湖人士的通缉令。
玄阳刀心动了。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想过如何报答。他想来想去,总觉得重伤的身体承不住这份恩情,无以为报了。
符弈辰忽然给他一个报答的法子,条件仅仅是治病。
治病会背上勾结朝廷的恶名,兴许会受折磨又如何?玄阳刀性情刚烈,却不是一心只想自己名声的人。真的能让救命恩人摘掉通缉犯的帽子,好好生活,他被骂成朝廷走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玄阳刀打量一遍符弈辰,此话当真?
当真。符弈辰微笑,可以让御医进来了吗?
玄阳刀并没有别的选择,慢悠悠地躺回了病床,可以。
符弈辰开门下令,几位御医听命过来。
御医们听过玄阳刀凶悍的名号,本来有些心惊胆战,看到复杂的伤势又冷静下来了:此时的玄阳刀没有习武之人的锋芒,只有被伤痛缠身的无助。
没有侍卫和官兵,与皇宫截然不同的破旧茅屋,倒是歪打正着叫御医们想到了救死扶伤的初心。
小小的破屋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拥挤的很。
齐文遥觉得自己起不到任何作用,跟符弈辰说了一声,我去外面等着。
符弈辰需要站在这里给御医和玄阳刀定定心,不能陪他,只能用接连的叮嘱来表达关切,不要走远,就在院子附近转悠。披上斗篷,小心不要着凉了。
好好好。齐文遥不住点头,隔一会儿要过来给你报个平安吗?
符弈辰面色肃然,最好如此。
齐文遥哼了声,走出去不跟啰嗦起来的符弈辰掰扯。
一到屋外,混杂着潮湿发霉、人参味以及烧焦炭火的古怪空气一下子被抛在脑后。
齐文遥感到神清气爽,竟然有心思在院子里转悠了。转都转了,他路过杂乱会帮忙收拾一下:把倒掉的树干挪到旁边,将碎掉的石砖堆到角落,杂草湿滑碍眼,拿了一个锋利的瓦片割掉。
他忙着忙着,忘了抬头看看天空的变化。
倾盆大雨就这么突然下来,浇了他一身。
啧。齐文遥快步跑回去,站在屋檐下抖抖雨水。风大雨大,他抖掉一半,更多的水珠伴着横吹的风直接刮到面上,叫人无法招架。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