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献被人的态度搞得有些失落,不过他能认得自己总归还是好的,不甚多言便匆匆辞别,也可能是人家真的有急事要办呢。
许元驹如此想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寻了赵悯生与谢督公,只不过他今日晚间不当值,回府的方向也与二人不顺路,于是便只是告了个别,便自个儿回去了。
少了许献这个大电灯泡后,赵悯生便又向人提议在这周围稍微走一走,然后再坐轿回去,天色已经擦黑,想着府中还有大小事情等着他办,谢渊本不欲再在外面逗留。
可奈何赵悯生执意如此,他这个做奴才也不好罔顾主子的意愿,于是便也勉强应了下来。
况且这一餐赵悯生的确是吃的有些过饱了,如此在外头消消食,再放他回宫去,也算是件好事。
西市这个时候,正是热闹,临近年节,各家各户的都早早的便将红纸彩灯贴挂起来了,走在街上,瞧着眼前明亮亮火红一片,自个儿这心里也不免觉得喜气洋洋的。
赵悯生拉着谢渊走了没多远,就在一个岔路口,将人扔那儿,自个儿跑出去了。
劳烦老师在此等我一会儿,我先去那边取件东西。
一句话说罢,赵悯生便跑没了影,只留下谢渊一个人站在街边,瞧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不由的抬起头,长叹了口气。
灼热的气息在凌冽的凉风中形成一阵白色的烟气,缓缓上升而后又逐渐消散。
今晚的星星不算很多,但却都很亮,一颗颗的挂在天上,熠熠生辉,却又遥不可及。
就像赵悯生一样。
想到这里谢渊将头低下来,朝着人所去的地方瞧了一眼,而后偷偷的在衣袖里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方才过长街的时候,两个人险些要被人群冲散,赵悯生一时情急,便直接牵住了谢渊的左手,只那一下,谢渊便觉指尖如同触电一般,痒酥酥的,如今想来,仍觉得他手中的温度,还存留在于手掌之中。
此次得以重来,赵悯生给谢渊的感觉与上一世很不相同,虽仍是少年,可相处之中,谢渊却能感受到,比起上一世如今的赵悯生身上多了几分老成与可靠,不似从前那般叛逆,更学会了收敛锋芒。
可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一世的赵悯生不光从始至终,都没对他这个老师,表露过丝毫疑心与抗拒,竟然看上去还有些喜欢与讨好。
难道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吗?
谢渊看着远处火红的灯笼,感受着自己胸腔内不平稳的起伏与跳动,不免觉得自己有一些太过不争气了。
明明在一切重新开始的那一天起,他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对赵悯生心存妄想,可如今才过月余,他的目光便又不能自已的追着人走了。
想到这里,谢渊不由的牵起了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做一只追逐着火光的飞蛾,抑或是一个不知疲倦追星星的孩童,这大概就是他改不了的命格。
周围的人们皆是热闹非凡,只有谢渊身穿一身白色官服,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站在路边,显得与这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但这同时,也让赵悯生刚一回来,便能一眼瞧见他的位置。
谢渊!
赵悯生站在路的对面,冲着人频频挥手,旁边灯笼里的烛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灿烂的笑脸,染上了一层温软的光晕。
谢渊应声转头,穿过层层人群,去瞧他的笑脸,只觉得方才远挂在银河之中的那颗熠熠星光,就在此时,偷偷的撞进了他心里。
第16章
让督公久候了,咱们走吧。
街中忽有一阵凉风吹过,将那灯笼中的朦胧烛光,吹得有些荡然缥缈。
赵悯生说着抬脚便继续向前走,可走了几步后,一回头谢渊却依旧还是站在原地。
怎么了?走啊。
赵悯生说着转过身去,走回了人身旁,抬手拉过谢渊,却发现他指尖触手冰凉,于是便又伸手将人的大氅裹了裹。
手怎么这么冷,可是我去得太久,让老师冻着了?那不如再走两步,咱们就坐轿回去吧。
谢渊感受着眼前人手掌中的温度,只微微眨了眨眼,说了一句,无妨,走吧。
说罢,谢渊便朝着前方走去,赵悯生虽有些纳闷,却也是很快的跟了上去,并没有多想。
老师难道就不好奇我方才去取了什么?
那是殿下的事,做奴才的不应多嘴。
赵悯生怀揣着准备要给人当作生辰礼物的香囊,听着谢渊这毫无好奇心的回答,偷偷的撇了撇嘴。
明明前些日子都跟他说过了,要给他做香囊的,这几日借着这茬收拾了章家以后,他倒是将这事忘得了然,如今都已经到了西市了,还连猜都不肯猜。
赵悯生瞧着身旁的谢渊,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略显失望的说了一句。
那好吧,你不猜就不猜吧,反正过几日你也就知道了。
一句说罢,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赵悯生拉着谢渊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而后转头便上了轿辇,两人一个回宫,一个回府,只一块儿过了一个路口,便得分道扬镳。
一夜过去,正是腊月初六,今日不用上朝,赵悯生却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太阳刚升,整个东方尚还沉溺于那一片温软的红晕之中,而此时,赵悯生便已经带着王起出宫去了。
腊月初十,便是谢渊的生辰,如今初六,还有四天,他得早做准备才好。
上一世他被猪油蒙了心,直到人死,都没肯帮人好好过一个生辰,如今得以重来,这便是他认识谢渊后,为人过的第一个生辰,定得好好准备,马虎不得。
王起本还纳闷,这平日里不用上朝准得睡到日上三竿的主儿,怎得今个儿起的这么早,还一起身来,便要赶着往宫外奔,吓得他赶紧将人拦住,问了个清楚。
后来听说是要给谢渊置办生辰,他这一颗心方才落下。
赵悯生只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在这宫中过的艰难,如今好不容易傍上了谢渊这颗大树,他能想得通,肯讨好,那也是好事。
甭管什么宦官不宦官的,在这人世之中,就是说破了天去,那也是命比脸重要。
想到这里王起不光紧赶慢赶的跟着人走,还额外又揣上了几十两银子,谢督公那是陛下身边儿的人,送的东西太次怕人家瞧不上眼。
却不想他前脚刚跟着人出了宫,后脚那车马一拐,转身就奔着京郊去了,王起不明所以,几次张口询问,可赵悯生的回答始终是他自有打算,眼瞧着两旁的行人越来越少,王起眼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直到远方的太阳完全升起,马车在一座庄严的门前悠悠停下。
望着眼前连绵的青松,听着耳边肃穆悠长的钟声,王起才终于了然,赵悯生这是把他带到寺院来了。
青石寺,是这京城之中求签上香最为灵验之地,但也只有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进得去,所以对于此地王起也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来过。
说是要给人生辰置办礼物,却能置办到寺院里,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赵悯生一个人能干出这种事了。
殿下,你到寺院里来,是打算给谢督公置办什么礼物过生辰啊?
gu903();不会有要搞什么整人的幺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