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电风扇呼呼转着,吹来一股股热风,翻滚在狭小的房间内。
吃完雪糕喝完汽水没一会,周慕贞身上的汗又刷刷直冒,她担忧看向在床上玩闹的小家伙们,这不会中暑吧?
见儿子喝完奶,周慕贞思索片刻后,决定带着小家伙们出门吹空调去。
既然要出门,就得换身干净衣服。
打开柜子,周慕贞发现自己竟然只有两件上衣两条裤子,女儿也仅有三套衣服。
其中她的两件上衣下摆还破了个小洞,这在周慕贞看来极不可思议。
因为这个时候家里有一定存款,而且虽然她是家庭主妇,但丈夫是个传统男人,他结婚后就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了她。
周慕贞正疑惑着,瞬间几个画面闪现在她脑海,周慕贞很快记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当初和丈夫从小山村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打工。那时的他们太年轻了,不懂避孕常识。她一进城就怀上了珊珊,孕吐严重,一下瘦了十多斤,本来就不胖的她更加削瘦。
赵骁吓坏了,连忙叫她辞了刚找到的电子厂工作,好好在家里休息。
可那时他们穷啊,本来双方家里就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们是偷了户口本才领上证的,连喜酒都没摆。
交完房租置办完生活用品手里几乎没什么钱,赵骁白天就在工地当水泥工,晚上就去家具城拉货。
那时她心疼丈夫,好好一个人,成天到晚忙于生计,一米八的小伙子瘦成了个竹竿子。
她帮不上忙,就只能在不必要开销处节俭,盼望能减轻丈夫的负担。
所以她坚持住这间每月租金只有100元的小单间,她坚持有衣服穿就行不用买新的。
只愿意在食物上多些花销,这还是为了给丈夫多补补身体。
其余一切地方,能省就省。
后来赵骁已经有点小钱,可她却早已节俭成习惯了。刚开始赵骁还劝说让她多买些衣服打扮打扮自己,不要每天穿得灰扑扑的,她总是拒绝说下次买。
后来赵骁就不说了,她下次也没买。
此时的她,就只有这么几件衣服。
周慕贞从心底叹出口气,一时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拿了件深蓝色的棉布上衣,搭上灰色的的确良裤子。穿上后在镜子前打量,镜子里女人五官清丽,简朴的衣服穿在身上,依然明媚秾丽。
女儿换上了一套洗的发白粉红色短袖长裤。周慕贞见女儿短袖领口松垮,想来穿太久没了弹性。
她的舌尖霎时发涩,她在自己身上抠,在女儿身上也抠。女儿从小跟他们过苦日子,一直懂事听话,在吃穿上从来不吵不闹。念此,她忍不住生出心酸,深吸气压下情绪后给女儿的及肩发编了两个粗麻花辫。
这一回,她再也不会这般顽固苛刻自己和女儿了。
家里条件好了后,丈夫时常说,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花出来的;越省越没钱,越花越挣钱。以前她不懂,如今她倒是愿意去细啄这句话中的深意。
打扮好女儿后她靠近窗户打量外面天色,看了半天也没估摸出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喟叹一声,以前的她连衣服都舍不得买,更别说手表。不知道具体时间,可真愁人哟。
赵咏珊得知要出门特别开心,她觉得今天的妈妈特别好,以前妈妈要照顾弟弟没时间带她出去玩,她只能一个人在门口挖泥巴,别的小伙伴有时候不愿意带她玩,她可无聊了呢。
周慕贞将红布包打开数了数,包里有一百三十七块钱。
她思索着待会出门要添置的东西,包里的钱是不够用的。
她蹲下身子钻进床底拉出一个军绿色大皮箱,按照记忆中的数字解锁后,满箱子的蓝黑色百元钞票一扎扎整齐码着,数了数,大概有十五万现金。
周慕贞直接拿了一扎出来放进红布包里,而后将箱子逐一上锁推回原处。
她就知道丈夫的脾性,他总觉得把钱全放银行存取麻烦,因为做包工头的原因,需要随时给工人结算工资,索性直接把一小半存款放家里,剩下大半存在银行。
在城中村租房的人,手头上都拮据,虽然鱼龙混杂,但他们这一片很少出现小偷小摸,都是穷得裤兜叮当响,没人愿意费那闲工夫。
赵骁一天到晚待在工地盯进度,每晚回来衣服都是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邻居们一直以为赵骁还是个工地上的小工人。
周慕贞一直待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就那么几件衣服来回穿。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贫穷家庭里藏着十来万现钞呢。
她装好钱后,见女儿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床底。
周慕贞无语地拍了拍额头,她竟然没支开女儿拿钱,真是脑筋不清楚。她蹲在女儿面前,伸出食指“嘘”了声,小声道:“珊珊,这个地方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你和妈妈的秘密,好不好?”
赵咏珊见状,古灵精怪地眯着眼睛笑,学妈妈那样,嘘!
她知道那是钱钱,好多好多钱钱,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呢!
“走!”
带够了钱,周慕贞意气风发,麻溜儿抱起小胖子,浑身都是劲儿。
只是这股劲很快就消散了,被小胖子压的。
周慕贞感觉喝完奶后的小胖子更加重了。她带这么一大笔钱很大原因就是必须得给小胖子买个婴儿车,从此解放她的胳膊。
出了小道走到路口,周慕贞拦了辆出租车,去家附近商场。
周慕贞坐在车上,侧脸看向车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
离开城中村的民房,转眼见到的是宽阔的马路,修剪整齐而精致的绿化带,旁边是正等着竣工的高楼大厦。一切都无限靠近她曾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现代都市。
大概七八分钟的路程,这时候的车费还挺便宜的,只花了起步价6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