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耳侧拢去,视线落在前方,不在意道:“祝楠的专业能力和审美都挺好的啊。”
国美大学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美术学校,能考入进来的学生定然都是有几把刷子在的。
祝楠的画被画廊选中了,自然有她的道理摆在那。
不论她是以实力取胜,还是携有裙带关系,这些都是祝楠自己的本事,旁人或可指摘,但也仅限于此。
更何况,画廊是私人美术产业,并不是官方评比机构,带有私人倾向再正常不过了。
杨箐见赵咏珊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眼皮一抬,精气神顿时又回来了。
她好奇问道:“你就不担心她弯道超车吗?”
赵咏珊闻言,这才转眸看向杨箐,目光清亮从容,她缓缓道:“你最近好像有些急躁,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杨箐微怔,迅速移开视线,大笑了几声,声音有些急促,像是在掩饰什么:“哈哈,我有什么事啊,你想多了。”
她边说边摆手,动作有些不自然,脸上的笑意也有些牵强。
赵咏珊定定看了她一眼后,回眸看向前方,没说话。
两人安静地走在学校小道上,周身十分安静。
杨箐垂着眸,双手抱着课本,指骨处隐隐浮现青白色。
半晌,她咬唇,声音低沉:“我妈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生意不好,可能没法按时给我打生活费,她让我节约用钱,最好去外面找个兼职干干,打打工,勤工俭学。”
声音微顿,继续道:“我有时真的特别羡慕你们三个,不仅长得好看,家里条件还好,永远都不需要因为钱而担忧。有钱真好啊,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说到此处,杨箐嘲讽地勾起嘴角,长叹一声。
听着杨箐消极的话,赵咏珊神情平静如水。
她轻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有钱人的生活处处顺遂呢。”
“什么?”
杨箐微怔,看向赵咏珊。
赵咏珊淡淡笑了一下,“佛偈有一句话是说:知足四乐,与啼饥者比,得饱其乐;与号寒者比,得暖其乐;与劳役者比,悠闲自乐;与痛苦者比,无病自乐。”
杨箐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你劝我该学会满足嘛?”
赵咏珊摇头,慢慢道:“与其说是知足四乐,不如说众生平等。大家各有各的难事,没有谁永远顺风顺水,亦或者一直处于低谷。人生路上,所遇到的难事虽不尽相同,但最终殊途同归。”
杨箐闻言,轻笑出声。
她咀嚼着“殊途同归”这四个字,慢慢地,满肚子郁气好像就这么卸掉了。
良久,她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笑意真切了些,她问道:“那你呢,你的难事是什么?”
赵咏珊思考片刻后,认真回答道:“如何与本心相处。”
杨箐嗤笑,不以为意:“你这话到有些哲学况味了。”
赵咏珊笑笑,没解释。
如何与本心相处,确实是她人生路上最大的难事。
杨箐虽不认同赵咏珊说的话,心情倒是松快许多,不复刚才低沉。
两人吃完饭后回到寝室休息,没多久祝楠也回来了。
一进寝室门,便未语先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笑够后,祝楠瞥了眼赵咏珊,带了点炫耀的意味说:“赵咏珊,你都参加过好几回院里的展览了,怎么不把作品送到画廊去试试呢,院里的老教授不经常夸你嘛,说你有灵气。要不我给你牵个线,让你和不死鸟那边的老板见个面,说不定你的作品也能够得到她的青睐。”
说完后,祝楠得意洋洋的撇嘴,看向赵咏珊的目光带着不屑不屑。
总是被教授们夸赞又如何?经常在院里展览又如何?不还是落后她一步,只要她的作品能够在不死鸟卖出去,那么她便算是真正踏入了这个行业。
艺术品这个东西,在某个层面上说,技法不是最重要的,名气才是滋养它的唯一土壤。
毕竟这个世界上,懂得欣赏画作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不过是指鹿为马之辈,喜欢人云亦云,还喜欢跟风。
等到她名气打开后,她倒要看看学校里的那些老顽固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咏珊笑盈盈地看向祝楠,只当没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礼貌道谢:“谢谢你啊,不用。”
祝楠咯咯笑了两下,“你别客气啊,赵咏珊,这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咱俩毕竟是室友,能够帮到你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赵咏珊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原本她是想在寝室休息一下再去图书馆看会儿书。
但这会儿看起来,寝室里注定安静不下来了。
于是,赵咏珊将书包简单收拾了下后,走到门口,看向祝楠,客气地笑了笑:“没跟你客气,我真不用。”
然后转身离开寝室。
祝楠说了那么多话,都没能在赵咏珊脸上看到一点别样的情绪,不禁有些不快。
她低头思索着,赵咏珊究竟是装作不在意还是真的不在意?
杨箐瞟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祝楠,将手里的苹果吃完后,果核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随意拎起书桌上的书包,起身走人。
她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排球场那边追赶上了赵咏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