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侯爷看上以后》TXT全集下载_4(1 / 2)

谢倾又把那几把折扇丢在案上,旁边林二宝见了就直叹口气:“结果讹苏二的钱也没着落了,你还买了几把折扇回来,这大冬天的……”

“你懂个屁,”谢倾扬起眉,“酸儒不就最喜欢穿身白衣拿个折扇晃悠么,小爷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虽说林二宝自己欣赏不来,但不得不承认苏二整日这副打扮的确很受帝京小娘子的欢迎。

可……他表兄浑身上下一股痞气,换身行头还真能改头换面不成?

不过这话林二宝只敢想,不敢说。

他随手取了把坠着碧玉的玉骨扇,正想念叨两句,方才急急跑出去的小地瓜突然飞快折返回来:“爷,爷!”

“喊什么?没屁事少来扰爷。”

“不是,”小地瓜摇头喘气,“是、是宫里来人了,罗公公亲自带人来的。”

罗平是严太后身边的大宦官,能让他亲自来,恐怕不是小事。

谢倾挑眉,将折扇往桌上一丢,“二宝,帮我把扇子收了。”

慈宁宫内。

灯火通明,暖香阵阵。

罗平带着谢倾穿过几道朱红小门,踏上殿前的层层玉阶,同门口守着的宫人打了个手势,退到一旁请谢倾进内。

慈宁宫谢倾不知来过多少次,熟得跟自己家似的。

他跨过门槛,一眼看见严太后端坐上首,似在闭目假寐,两侧立着的宫人皆屏息凝神,垂首敛目。

谢倾也不急,往前走几步,看着距离差不多了,才扑通一跪,拜下行礼:“臣,谢倾,见过太后娘娘。”

他这声一出,周围的空气更静了。

上头坐着的太后似没听见他说话,仍闭目养神。谢倾便也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低头跪着。

僵持的空气持续了很久,久到一旁宫人的额角都浮起一层薄汗,自上首才终于传来声音,竟是话中带笑:“瞧他今儿这样,看来还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

罗平在一旁附和:“是郎君懂事了。”

严太后叹气,冲谢倾摆摆手:“得了,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谢倾没起来,他仰起头,眼巴巴看着太后,“娘娘,是不是伯母进宫来告我的状了?”

原本都打算放他一马了,谁知他竟还自己提起这话头,严太后觉得好笑:“谢十三,你也知道怕啊?若不是你伯母进宫来同我说了几句,我还不知道你在宫外竟这般的横行霸道。”

可不么,连当今太后的亲侄子都敢打,还很不手下留情地把人打了个半死不活,胆子比天都高。若换了旁人哪儿还能安然无恙地跪在那儿。

不过谢倾一点不觉得自己胆子比天高,他还有点委屈:“娘娘,严六的话您也信啊?那事可不能怪十三。”

严太后挑眉,“不怪你?那是不是还得怪六儿自己往你拳头上撞啊?”

谢倾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装得跟真的似的。

严太后摇头,气笑了,“赶紧给我起来,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这般没轻没重。”

谢倾也不管她怎么说,反正就是不起来,眨巴眨巴眼,苦下脸去:“什么成家立业啊?娘娘,您不会要让十三娶媳妇吧?”

谢小公鸡别的不会,卖可怜的功夫在帝京里头是无人能敌,否则也不会独得太后偏爱。都要越过严六这个侄子去了。

可惜严太后这回不打算再由着他胡闹,“我已和你爹说过了,袁家五娘子温婉贤淑,兰情蕙性,配得起你,日后成了亲亦能拘得住你。”

语气自是不由非说,端的是毫不动容。

袁五娘的父亲乃中书侍郎,早年便在中书省里替太后做事,乃是严太后的一大心腹。

对她的安排,袁家自然不会有异议。

可谢倾就不一样了,他先是僵了一僵,那张脸蛋生得太过漂亮,就算显露出呆滞之色也一点不招人讨厌。

他愣了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一反应过来就慌了:“不不不成,那怎么成!我还没玩够呢!要是娶了媳妇,我日后还怎么逍遥自在啊,不成不成,娘娘——”

普天之下估计还没几个人敢这么跟太后说话,谢倾算是第一个。

若是往常倒不碍事,可惜这回严太后似乎铁了心要把他这根歪苗子给掰正,闻言双眉一肃,将捧着的手炉往猛地桌上一磕。

“放肆!”

声响如金玉,吓得周遭宫人扑通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

室内顷刻间静得落针可闻。

严太后仍盯着下头的谢倾,“给我起来!”

谢倾眨巴眨巴眼,估计也知道没法再跪下去,听话地把手一撑,站起了身。

“上前来。”

严太后生得很年轻,脸上不见沟壑,乌发之间一缕白丝也无。

她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膝下也无子,但却是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看着谢倾垂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终是缓了神色,“你以为我叫你成家立业是要害你不成?六儿如今也懂了事,不似从前那般荒唐,你看你伯母给他安排了许家二娘的亲,他可曾像你一样说半个‘不’字?”

“唯独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整日没个正形,也就因我偏宠你一些,否则这长安城里哪有你能横着走的地儿?”

谢倾平日里做下的荒唐事迹她都看在眼里,故而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

谢倾顿了顿,可怜兮兮地在她身侧蹲下:“娘娘别气啊,我不就在许家揍了严六那厮几拳么,要是早知道他是去跟许家娘子相看,我还不乐意揍他呢,揍得我手疼。”

旁边的罗平听得是叹为观止,敢情这人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严太后也觉得好笑,气得忍不住拿手点他:“好好好,你不乐意揍他,你只要少给我捅娄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镇北侯那般精明勇武之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儿子。

“罢了,不说六儿。如今袁五娘子上头还有个姐姐尚未出嫁,我今日叫你来就是知会你一声。等那头事毕,再来安排你的婚事也不迟。”

严太后抬起眼。

“你先回去,这些日子就莫要上花楼喝什么花酒了,收敛些,记住了没?”

等谢倾乖乖领命退出去,严太后脸色就冷下来,“你觉得如何?”

罗平答:“奴瞧着,十三郎君着实不像是刻意为之。”

严太后一哂:“说到底就是个废物,在许家揍了六儿不过误打误撞,他若真和那许二娘有什么,我还能瞧不出来?是我那弟媳多虑了。”

日头西斜,宫廊上铺的琉璃瓦泛起了橙红的潋滟微光。

谢倾步出慈宁宫,似乎被折射下来的夕阳晃了眼,微微一偏头,看向远处的碧色檐角,眼底哪里还有半分可怜之色,只剩下幽深的冷光。

长安街巷,赌坊地下。

“小侯爷怎的来了?这还没到日子呢吧?”红衣女人看见谢倾迈下楼梯,略显惊讶。

谢倾摆摆手,“正好从宫里出来,顺路。”

他轻车熟路拉开一张凳子坐下去,面前是一块巨大的铜镜,旁边梨花木柜中摆了许多小瓶小罐,隐隐能嗅见弥漫在空气中的奇香。

若不是被太后打了岔,他早就来了。

谢倾微眯起眼,盯着铜镜里头的自己看了半晌,也不知在看什么。

片刻,他招手把女人叫到旁边,“拿笔来,在这儿点两颗痣。”他指了指自己眼下。

红衣女人愣住:“小侯爷这是闹的哪一出啊?”若凭空多出来两颗痣,不得被人觉出不对劲么。

“让你画你就画,废话那么多干嘛?”

女人一噎,无法,抽出笔,又取了小罐来摆在案上:“还是一样,用药才能擦掉,擦的时候别碰到别的地儿,否则到时候易容掉了,被人觉出你和平时长得不大一样就不好了。”

谢倾散漫应了声,女子拿笔沾了罐中染料,默默瞥他一眼,蹲下身:“小侯爷没用晚膳就出了宫,是不是太后那头出什么事了?”

谢倾阖着眼,修长白净的手指绕着腰间琉璃坠子一圈又一圈,没答话。

女子知他不打算说,手上动作不停,却默默噤了声。

谢倾向来如此,就算自己与他已认识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只要他不打算让你靠近,那你就一步也迈不进去。

“……好了。”

片刻,女子放下笔,抬起头时也不由看得一愣。

谢倾本就生得极其貌美,那两颗泪痣添上去,竟生生将他通身的痞气压低一半,带出了一股翩翩佻达之意。

她看着看着,心底那股淡淡的落寞感突然胀大。

明明就坐在自己身前,可他离她太远太远。

没能忍住,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将整个身子贴上去,声调柔软带媚:“小侯爷和香娘也快认识十年了,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用药把脸遮去一半的缘由?小侯爷是太后娘娘的宠儿,谁还会害你呢?”

这个年仅弱冠的少年,仿佛生来就被阴影笼罩,无论她如何探究,找到的始终是一片模糊。

就好像,他根本没有过去。

他是镇北侯谢家嫡长子,仅此而已。

但香娘知道,不止如此。

他太过神秘,神秘到不止是脸,连名字是不是真的,都让她心生怀疑。可这些怀疑,从来没有得到过验证。

她攀上他的腰间,伸手想去摸他的腰带却被他一把捉住。

谢倾低下头,凑近她,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额头相抵。

香娘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几乎能清晰可闻地嗅到他的呼吸,他身上淡淡的白芷香。

少年看着她,不带半分感情,殷红唇角拉出一抹英邪的笑意,在她耳畔低道:“错了。”

“不是宠儿,是宠物。”

太后的,宠物。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鸡并不只是一只快乐小公鸡TvT

第9章

回府后,许文茵被魏氏叫去正厅问话。

她只当魏氏是怕严家会责难许家,便将严九娘的话说了,隐去了古怪的部分不谈。

魏氏听罢神情却不见得多好,眼带审视地问她:“我听闻,谢十三似乎也去了,你可碰见了他?”

许文茵低下头去:“回母亲的话,不曾碰见过。”

她自是不会把严九娘的试探和碰见谢十三的事抖给魏氏听。

严家那边是何目的不知,魏氏可还怀疑着是她和老太太使计把相看搞砸的,此时若说了谢倾的事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魏氏见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无,行礼拜下的姿态端正到无可挑剔,与记忆中那个冲自己撒娇的女童截然不同,眼底蓦地暗了暗,半晌,轻飘飘开口:“希望你不是在骗我。下去吧。”

许文茵颔首,正要起身,上首魏氏又道:“等等。”

她招来身旁一个婢女,对许文茵道:“你屋里的香兰没了,就让香茹来补这空缺吧。”

那唤作“香茹”的婢女生了张讨喜的圆脸,闻言规矩地俯下身行礼唤:“二娘子”。

魏氏要给她塞人许文茵哪儿有拒绝的份,又拜下行礼,方才领着香茹退出去。

许文茵屋里伺候的几个掌事婢女都是从襄州带来的。

泽兰本以为许文茵会把香茹打发去做杂事,谁知她当真就把香兰的活交给了香茹,惹得泽兰免不了嘀咕:“娘子,那香茹是太太的人,何必把这些细事交给她做呀?”

“那不然呢,把当家主母身边的大丫鬟打发去做杂事?”

泽兰一噎,本想说反正有老祖宗撑腰,怕那魏氏做什么。

可这话到了嘴边,想起许文茵这几日对长房的态度,就算没有讨好,似乎也不打算与其对着干,她想了想,终是住了嘴。

不过她不敢在许文茵面前说这话,对香茹却是敢的,路过她身侧时,将手里扫帚往她身上一丢,讽道:“我不管你之前是服侍谁的,到了咱们娘子的屋里,就得听娘子的话,把你那副架子收起来。”

香茹被扫帚杆子打了一下也没恼,好脾气地冲她笑了:“泽兰姐姐说的是,香茹记下了。”

这一拳犹如揍在棉花上,泽兰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不再理她,抬脚进了内室。

许文茵正坐在妆奁前摘了头上珠翠,见她进屋,头也不回地问:“镇北侯谢家,你可有印象?”

“镇北侯?”泽兰端了热水放在架子上,“婢子似乎听老祖宗提起过。”

先帝尚在时,北边战事频发,是镇北侯以一己之力让那西北关成了一堵无法攻克之高墙,深受先帝重用。

谢家就是在那时立下赫赫战功,一举成势的。

说来,也算得上是祖母眼中的新贵,就是这个新贵未免太“贵”了些,和许家乃是天壤之别。

在许文茵的梦里,在被他从乱葬岗带回去之前,她从不曾见过谢倾这么一个人。

可上回的家宴也是,这回赏雪也是,为什么总能碰见他?莫非眼下的情况已经和梦里不一样了?

一想到这,她的记忆就有些恍惚,是那个梦还不够完整。

她放弃再去想,反正……离谢倾远些总是没错的。

正思虑着,屋外忽然传来响动。

“出什么事了?”

香茹正在门口瞧,闻言笑着回道:“禀娘子,是苏家人上门来送年礼了,给三娘子装了好大一件箱子,也不知里头是什么。”

三娘子?

见她不解,香茹又道:“二娘子有所不知,苏家二郎君与咱们三娘子早年便定下了亲事,苏二郎是个极好的人。”

因着太后打压旧姓,许家近些年愈发走起下坡路,可苏家不仅没落井下石的退婚,竟还像往常那样年年登门送礼。

香茹艳羡得不行,直叹三娘子有福气。

许文茵点点头,听过就听过,根本没往心里去,谁知当天夜里,她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阵悠扬古钟声中,房间桌上焚着香,似乎是在一座道观。许三娘从她身侧匆匆经过,跑向了一个白衣男人。

忽然,画面一转,变成许三娘死死抓紧自己的手,双眼瞪大,血丝密布,几近绝望地对她说:“我如今已不是清白之身,活着还有什么用?你那日分明看见苏二将我带走,分明看见了……为什么却不来救我?为什么?因为你恨我?因为你们都恨我!”

许文茵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下一瞬,许三娘已一根白绫,吊死在了房梁上。

脸色青白,双目凸出,瑰丽的容颜渐渐腐烂,最后待风一吹,消失殆尽。

——许文茵惊醒时,外头天已经蒙蒙亮了。

透过半掩的轩窗,还能看见院子里婢女扫雪的身影。

她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唾沫,蓦然想起今日似乎就是魏氏带她们去道观上香的日子。

严太后早年就过上了吃斋礼佛的日子,帝京里为此修了不少道观,大大小小,终日为香客们敞开大门。

许家这等旧姓世族,去的道观自然也只接待名门贵胄。魏氏在百忙之中挑了个良辰吉日,一家人上了马车便准备出发。

许文茵裹着披风坐在软枕上。

车内暖香阵阵,外头的寒风半点吹不进来。

许三娘就坐在她对面,自上车后就没往她这边看过一眼,无所事事地盯着自己染了豆蔻的指甲瞧了又瞧,似乎这个比自己的嫡姐有意思百倍。

许文茵想起昨夜那个噩梦。

许三娘自缢的缘由,是因她倾慕已久的苏家二郎会在今日找人污她清白,除她这块绊脚石。

许三娘张开的手指一顿,抬起头,“你盯着我看什么?”语气不善。

许文茵道:“我听闻,今日苏家似乎也在。”

gu903();许三娘一怔,显然事前不知此事,但眼底转瞬而逝的喜悦,没有逃过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