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田哆嗦一下,打了个喷嚏。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回楼上聊吧。黄欢戳戳那身冻成冰渣的衣服,到时候冻坏了吃亏的还是我。
程田早就想上楼了,奈何黄欢一直神神叨叨的,把他弄得也特紧张。黄欢把整张脸捂了个密不透风,做贼似的跟着程田往家里走,夸张鬼祟的模样隔着三百米都能让人一眼看到,也就是下雪天人少,不然早有人报警了。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黄欢说,我反侦察能力绝对比你强多了,我要是说跟了你一个多星期你信不信?
你跟踪我么?程田目瞪口呆。
黄欢挤进门,谨慎地往绕着家里转了圈,小声问:狗圣没回来吧?
他昨天考完试,回家了。程田脑子里堵了一团乱麻,为什么要跟踪我?
废话,我找你谈事儿之前不得观察下你是什么人?黄欢脱下外套,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别傻站着啊快过来,还想不想换身体了?
程田想得都快哭了,他忙不迭地坐到黄欢对面:怎么换,你快说。
别急啊,换之前我得好好把这件事儿给你捋一捋。黄欢正襟危坐,刚我给你说,我被人跟踪了,虽然没见到幕后真主,但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谁呀?程田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飞速排查了一圈,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黄欢同情地看他一眼:你哥,程一。
程田听笑了:怎么可能,我哥跟踪你干嘛,你是不是露出马脚了?
露没露马脚我不清楚,反正你哥早就想搞你了,不然你灵魂是怎么穿到我壳子里的。
程田脑中空白一片,衣服上的冰渣融化成水,顺着衣服渗透进皮肤。或许因为害冷,程田逐渐颤抖起来:你是说,是我哥害得我们互穿灵魂,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黄欢冷笑一声:程一要是知道了,咱俩都得完蛋。他抱着胳膊,知道为什么我不接你电话吗?
你不是生病了么
你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真是中国好弟弟。黄欢好笑地看他一眼,你在法国用的那部手机,早就被你哥监听了,还往你卧室里装了针孔摄像头。我他妈莫名其妙地穿过去,周围全是熟悉你的家人,一张嘴立马露馅。
程田的脑子终于活络点儿了:所以你开始装病?
黄欢靠在沙发里:也不全是装吧,我刚过去的时候确实昏迷了几天呢。他似笑非笑的,你还记得穿过来之前你在干嘛吗?不待程田回答,黄欢先一步道:在阁楼换灯泡。踩着两把叠成一处,其中有两条腿被人为破坏,岌岌可危的椅子。阁楼里盛满杂物,地上出现点钢针啊什么的,掉下来有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程田怔住。
黄欢慢慢贴近:你应该没忘记是谁把你叫去阁楼的吧?
程一。
程田笔直的脊背一点点垮下了,固执地道:我还是不能相信我哥没理由害我的。
怎么没理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程一还是你爸妈的养子。你们家那个酒庄规模虽然不大,名气却比得上一些老牌知名酒庄了。程一能不惦记嘛,他这一惦记,第一个倒霉的不就是你了?
程田虚脱般怔在沙发上,喉咙一梗一梗的:这些都是推测没有直接的证据啊
摄像头都不算证据啊?黄欢快急死了,后悔没撬一个下来采指纹,他咬着指甲想了想:欸对了,给你看看这个!黄欢摸出一部崭新的杂牌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截图,笑嘻嘻地道,喏喏喏,这个总算了吧!
程田看了一眼,周身像死一般僵硬
073号制剂程田大学时研究出来的一种角质肥料,成分纯天然,使用这种试剂能激发土壤的活力,让每一公顷的葡萄产量增加百分之四十。图片上显示的,正是073好制剂的专利证书,发明人和专利权人都是程一!
你瞧这申请日期,十一月十二号,那时候你这壳子正从椅子上摔下来昏迷着呢,你哥竟然转头就去申请专利了,真是够迫不及待的啊
程田有气无力地打断他:我,我有点冷先去换身衣服
黄欢吐槽得正来劲:咱们先弄清楚我操!他往程田煞白的脸上摸了一把,冰凉,急忙把人往洗手间推,你怎么忍得了啊?!赶快去换了吧最好洗个热水澡。
程田点点头,迈着虚浮的脚步飘进浴室,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心里怀着一兜暖烫水流也驱不散的荒寒,以及一种仿佛置身戏中的荒诞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黄欢哐哐的敲门声。
怎么还不出来?没事儿吧你,又不是亲哥有什么可刺激的?你可别想不开啊!黄欢用力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快出来啊大哥,人生在世谁没被人算计过?想想你爸妈,你弟弟,至亲的家人们啊,都等着你打败恶龙回去呢
门开了,程田腰上围了条浴巾,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唱戏呢?现在不怕被人发现了?
我这不是怕你做傻事吗。黄欢往程田屁股上抓了一把,不满地皱眉,你是不是给我吃胖了?
程田吓了一跳,赶紧溜回房间换衣服,黄欢小尾巴似的跟了过去,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拿出一身特别没法儿形容的衣服:你穿这个吧,我最喜欢这身了。
程田努力组织语言:我不太适合这种类型,还是等换回身体你亲自宠幸它吧。
黄欢也不逼他,大剌剌地往床边一坐:还是这边舒坦啊,你是没见我租的那个小破屋,晚上盖三床被子也暖和不过来。
你现在住在哪里?
黄欢说了个地址,竟然就在这附近:没办法,我是趁你哥到中国出差才偷偷从你家跑出来的,你卡里钱又不多,订了张机票就没剩多少了。要不是临走前偷偷拿了程果的攒的压岁钱,我可能得一路乞讨着回A市。
程田默了一默,不敢想象程果发现后会发生什么事。
闲话聊得差不多了,咱们开始说正事儿吧。黄欢把腿往床上一盘。
程田可算是听到这句话了,连忙坐到黄欢旁边:咱们要什么换?
呵,就知道你这傻鸟想不出来。黄欢斜眼儿看着程田,萌生一种智慧大佬的优越感,你穿过来之后什么调查工作都没做吗?干等着天降神雷把你再劈回去呢?
程田被他臊得满脸通红。
黄欢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大衣内袋里,翻了翻,摸出一块小小的,断成了两截的白玉观音。
程田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随身带了小二十年的物事,心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碎了啊?
黄欢脸色突然郑重起来,恭恭敬敬地把玉观音摆在床上:这是你的。随后他掀开床头位置的床垫,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通,从边角旮旯里抠出另一块同样大小的白玉观音。
果然也碎了黄欢叹气,不过也多亏它们,咱俩才能逃过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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