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脸,齐钰锦手中的帕子却是无力的掉落水中,“莞莞。”语气中充满着心疼。
她用手指去擦拭那些泪水,却是怎么也擦拭不干净,嘴里只晓得喊着,“莞莞,莞莞,你是我的莞莞。”
顾莞莞掉着泪,喊着:“齐钰锦,你杀了我吧。”也比侮辱我要好。
一听这话,齐钰锦却是激动的抱着顾莞莞,两人中间隔着木桶,她生怕弄痛顾莞莞,自己紧紧贴着木桶边,双手并不用力抱,只是双手箍起了一个圈。
“莞莞,你是我的王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呀,你为何要喜欢别人?”
这个怀抱,却是让顾莞莞有一种久违的温暖,明明齐钰锦现在是这样的讨厌,可她依旧是惦记着前世她的好。
依旧是感谢的,感谢齐钰锦在自己爹娘去世后,成了唯一一个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感谢齐钰锦,将自己当成了她的责任,从不让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
“齐钰锦,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齐王妃这三个字的事,我与皇帝没有你想象中的私情,我亦不知当初太后召我回宫是为了害你性命。我与皇家翻脸只是因为死前太后告诉我,我爹娘的死与她有关。无论你信不信我,你即便杀了我,我也该为自己辩解一句。”
就算死,她也不想让齐钰锦以为自己前世对她不清白。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为何就要在意这个混蛋的话。
齐钰锦听着那话,心早已软的不像话,可她却又害怕。
她不敢信,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前世那小皇帝的话犹如在耳,那明晃晃的圣旨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甚至不在意顾莞莞斟的那杯茶有毒,她只在意,顾莞莞喜欢的是别人。
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去看顾莞莞的双眼,只看见她抹去眼泪的坚定,和冷静的认真。
齐钰锦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你喜欢我吗?那五年,你可曾喜欢我?”
问出这话,齐钰锦却像是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给放下了。
这话她何止是现在想问,那五年间她想问了无数次,却一次都没有开口。
她每日都要花些时间琢磨,该送自己王妃什么东西才好,什么东西才能得她一声喜欢。
亲自采摘那盛开的花朵摆满院子,去首饰铺子将自己绘好的首图图画让师傅打好,百般讨好她,每次都得了她那笑容。
可一次都未听到她说喜欢。
她想问,却终是因着多年习惯,未开那个口。
今日,她终于问出来了。
顾莞莞却是怔住了,随后才答,“那五年,王爷是我的夫君,从未变过,而我,即便到死,亦是会为我的夫君守节。”
齐钰锦连忙问了,“只是夫君?不一定是我,只要是与你拜堂的人,随便是谁,都是你的夫君,是吗?”
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却意外的,这个答案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就好似她心底早已知晓,知晓那个如盛开的花朵一样柔弱的女子,并不是心悦自己。
那其余的,好似也并不重要了。
顾莞莞愣愣的,她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她让白二去查的那事好像也没甚必要了。五年间她给了齐钰锦无数次机会提她表妹的事儿,可她一次都没提过。并非是为了这个正妻的位置。
而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那位表小姐,而是她八抬大轿娶回去的王妃,是自己。
顾莞莞哑然了,她虽不懂情感一事,人却不蠢,都话赶话到这地步了,她要是还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她抬眼看着齐钰锦那受伤的眼神,心里的愧意却是怎么都挡不住。
“如果你想,我依旧可以做你的王妃,只要你同意我去找太后报仇。”顾莞莞想着,终是愧意占了上风,她心心念的自由放在了后边。
齐钰锦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必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我答应你,顾莞莞,我答应你三个月后和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
她紧握着拳,话毕便离开了耳房。
顾莞莞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摸着自己胸口,喃喃了声,“为何,为何我便没有这样的情感。”
一夜洞房前半夜这样动静大,后半夜两人却是隔着一大块空位,沉默的躺着。
身子僵的不行的顾莞莞先开了口,“王爷,对不起。”
齐钰锦翻了个身,将脸朝向里边,背对着顾莞莞,“无甚,睡吧。”
又是好一阵沉默,突的,响起了齐钰锦的声音,“你现下心里可有人?”
顾莞莞答的极快,几乎就是齐钰锦的话音一落,她就回了话,“没。”
“让我试试可以吗?”齐钰锦依旧背对着顾莞莞,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睁着两个眼睛,“这三个月让我试试好吗?三个月后你想走,我不会勉强你。”
今夜沉默的次数有些多,久久,才听见一声细细的,“好。”
第23章
院子外,冯嬷嬷与丁香几人瞪着另一头的奶娘几人,颇有一种两两对峙的势头。
“我是太后娘娘赐给王妃的管事嬷嬷,换句话说,凡是王妃院子里的仆人都得听我的,你们几个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算是什么东西,胆敢拦着我。”冯嬷嬷叉起了腰,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狰狞了起来。
奶娘恭敬的弯了弯腰,“老奴听王爷的吩咐,房里没喊,决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又偏头对着几个小的说,“白一白二,你们可守好了。”
两姐妹躬身应下。
丁香眼珠子一转,凑到冯嬷嬷前边低声说:“王爷再大,也大不过太后娘娘去,奴婢就不信了,这几个丫鬟婆子敢对您做什么,您可是代表太后娘娘。”换句话说,哪怕是王爷也不敢对太后娘娘不敬。
这冯嬷嬷惯来在宫里头作威作福的,一听这话胸膛都挺高了一截,就要往里走。
白一白二立马上前挡住,“我姐妹自小粗手粗脚惯了,伤了嬷嬷可莫怪。”白一扯着一张冷脸说。
这院子外的声音,可丝毫不影响院子里头新房的安静。
顾莞莞睁着眼便是满目的红,就连床帘都被换成大红色。
昨夜睡的太晚,她还有些迷糊,眼皮子睁的都困难,又将眼睛给闭上了,脑子与那困意也双双挣扎着。
那些红倒是让她想起来了,今早还得去敬茶,又将眼睛睁开来。
摸着大红喜被,用力撑着要起来,被一只手轻轻一压,她便又躺回去了。
“再睡会儿。”
身边一个沙哑的女声发出,顾莞莞一僵,好似才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她看着隔着喜被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不敢转头去看。
天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齐钰锦也是那个齐钰锦,她还发了好一通的疯,甚至怀疑自己的清白。
明明她的怀疑伤了自己的心,甚至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信了自己没有,可在她以那样的语气问能不能让她试试的时候,自己竟然答应了。
再后边她就记得自己沉沉睡了过去,但她确定的是,自己真的答应了。
“什么时辰了?”
顾莞莞已经隐隐能感觉到到自己的尴尬了,她开口问了一声。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而是她作为新嫁进来的,一定不能失礼让长辈等她。
这房里头,齐钰锦才是睡的最晚的那个人,可比顾莞莞清醒多了,“如你往常醒来的时辰一样,刚到卯时。”
“哦。”顾莞莞僵硬的回了一句。
这人回答个时辰就直接答好了,非要加上一声以前的事。这样她更尴尬了好吗?
分明她就记得以前两人都是本着成亲之后的责任,虽没有恋慕之情也相敬如宾的过了五年。
可现在却告诉她,齐钰锦对自己是有一点感情的,全然推翻了她那五年的认知。
这股子她自己心里头的尴尬实在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顾莞莞抬手伸出自己拇指和食指,慢慢移过去,将那只搭在自己身上手的一根手指头捏住,想要将其挪开。
却被那只手反手握住放回了原处。
顾莞莞:……功亏一篑!
“王爷,该起了,还得去正院给父亲母亲敬茶。”顾莞莞放弃了默默起床。
话音落下,便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起来,却不是起来了,而是离自己更近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肩热了起来。
顾莞莞僵着身子,又催了一句,“要来不及了,晚了该闹笑话了。”
齐钰锦不置可否,“父亲母亲不会怪罪的,也无人敢笑话,你再多睡一会儿。”
前世她就是这样,五年间除了生病在床,每日卯时一到便起,就好像有人在她边上盯着一样,冬日里她那要睁又睁得艰难的眼睛,让她很想不要起了,可最终却到底是顺着她与她一块起。
现在想来,这人坚定的只做好一个当家主母本分,将她的小女儿模样都藏了起来,可自己也从未踏出那一步,从未告诉过她让她做顾莞莞自己就好。
顾莞莞没对她动心,不怪她,是自己错了。
她移了移自己放在红被上的手,抱着她。
顾莞莞却是很坚定,“不行,今日绝不能迟到,我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明明两人做了五年的夫妻,可在知晓齐钰锦对自己有好感后,就是这么并不算太亲近的一抱,她都觉得不自在,自然是不想与这人多待在床榻上一刻。
刚刚抱上美人的齐钰锦无声的叹了口气,慢慢坐起身,顾莞莞也随着跟着坐起身。
昨夜顾莞莞是睡在外头的,自然是她要先下去,刚伸出一只脚,便被身后的人轻轻拉了一下,她下意识收回脚回身去看。
这还是昨夜过后,两人第一次对视。
这一看顾莞莞便慌神了,齐钰锦的眼里那不加任何掩饰的喜欢,过于热烈了。
“昨晚洞房夜,莞莞睡着了。”
原本齐钰锦的声音就比一般女子低了一些,现下又加上刚起的沙哑,那声莞莞听的顾莞莞耳朵痒痒的。
这话更是让顾莞莞不知所措,昨晚她以为齐钰锦的意思是给她三个月的时间来着,怎么还是要像正常的夫妻一样圆房的吗?
要是不知晓齐钰锦的心意,她自是没甚迟疑的,两人又不是真第一天认识,她难不成还要在常做的事上矫情。
她仔细看着齐钰锦,没发现她的玩笑痕迹,便自己开口问个清楚了,“这,昨日王爷不是说,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齐钰锦掀开腿上的被子,半跪着直起身,自己挪到顾莞莞的正面前,双眼直直的看着顾莞莞,“是,但是莞莞,你要知晓,我是势在必得的。”她咽了把口水,让自己的喉咙不再那般干哑,“我说的让我试试走进你的心里,是一定会成功的意思,你的心,是我的。”
神奇的,这句话让顾莞莞觉得自己身处桃花林,空中尽是飘着的桃花花瓣,唯独她与齐钰锦二人存在于天地间,齐钰锦自信的对自己说着势在必得的话。
顾莞莞不知晓这陌生的画面是为何出现在自己脑子里,她只是本能的想要逃开。
“真的该起。”
一句话没说全,就见齐钰锦向自己压来,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那温暖一触即逝。
快的让顾莞莞以为这又是脑子里凭空出现的画面。
偏生齐钰锦那浅笑的脸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她笑的温和,那五分的英气随着眉眼弯起少了两分,女子柔美之态尽显无遗,“这便算作补偿我昨夜的洞房,可好?”
原以为前世她对自己的温言温语便已是她所有的温柔,现在才晓得,那些皆是她克制之后的模样。
她真正的温柔,一双眼便可以让你腻死。
顾莞莞不知自己是不是那等看重外表美色之人,但她这一刻,真就被迷住了一瞬。
她落荒而逃,顾不得那人的先斩后奏,掀开床帘下了床榻,往外喊了一声,“白二。”
她知晓白二听觉要好于常人,便下意识喊了这个丫鬟的名字,全然只记得赶紧有人进来打破这份莫名的气氛。
其实她这一声,院子口那好些人都听见了,都赶紧往院子里走。
先开口的是冯嬷嬷,“王妃,可是要更衣洗漱?”
顾莞莞也顾不得齐钰锦在后头了,连忙回了一声,“是,赶紧进来。”
内室里头除了这床以外,中间还有一扇屏风隔着,顾莞莞是走出了内室的,嬷嬷丫鬟一进来便看见王妃赤着双足,穿着里衣站着。
一个个的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堵在了门口。
顾莞莞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人。
冯嬷嬷带着她的四大丫鬟,奶娘亦带着四个丫鬟,边上还有齐钰锦的那个丫鬟小翠。
虽说长都城的寻常勋贵人家的主母都是最少两个婆子八个丫鬟的,家里头派头足的,十六个丫鬟贴身伺候着,她作为齐王妃,只会比那些人家要尊贵些才是。可她是习惯了平日里房中贴身伺候的就两个丫鬟足以,齐钰锦更是只有一个小翠听候吩咐的,贴身的事从不假于丫鬟手。
是以,这副房门被堵住的状况还真是第一回见。
这外边所有人都愣着了,从内室却走出一个人。
难得的齐钰锦今日未将长发束起,披散着一头黑发,穿着一身红色衣裙,与平日为了便宜行事束起长发穿着改版的男子衣袍模样全然不同。
她一手捧着一身衣裙,一手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缓缓朝着顾莞莞走去。
“怎的不先将衣裳穿好。”
齐钰锦无奈似的说了一声,声音再是温和不过。话毕便弯下腰将衣裳鞋袜放在一旁的桌上,先拿了衣裳过去。
“抬手。”
又是一声温温柔柔的声音,顾莞莞脑子懵了,身体却是很听话的抬起双手。
就这样,在门口乌泱泱一片仆人怔愣的双眼下,大赢王朝的战神齐王爷伺候新娶的新娘子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