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莞赶过来的时候,正瞧见齐钰锦在那儿说着自己没事。
轩辕大夫看了后,也只说是王爷喝的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孟有忆赶紧说:“那我送王爷回房去睡吧。”
齐钰锦又是连连摆手,“不必,我就在这儿睡了,你们都退下吧。”
老王妃这暴脾气,“大早上的喝酒便罢了,还闹得满府鸡飞狗跳。”转身要走,看到顾莞莞,语气便弱了,一张笑脸对上,“女儿媳妇来了啊,那我就先回了。”给了齐钰锦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顾莞莞将人送到门口,再回来,房中便剩下孟有忆一人在守着。
“孟小将军也回房歇息吧。”
一室寂静,边上的铜盘中冒着热气。
轻叹了口气,顾莞莞坐在床沿上,从热水中拧了帕子,替齐钰锦轻轻擦拭着。
热帕子拂过额头,酒气上头,齐钰锦身上热的很。她一把抓住顾莞莞的手,按住不让动。
她其实脑子清醒的很,就是到了府门前蹋上台阶之时突的头重脚轻拌着了。
她一点事没有,要不是下人大惊小怪,母亲和莞莞都不会被惊动。
齐钰锦半靠着床榻,仰着头,带着讨好喊了声:“莞莞。”
“这客房就这样舒服?舒服的王爷连房都不愿回了?”顾莞莞抽回自己的手,在铜盘洗着帕子。
正注意着自己身上的酒气,就怕冲着了莞莞。听了这话齐钰锦可不敢认,“我是怕吵着莞莞。”
她眸光柔的要化成水。顾莞莞想,齐钰锦这样的人温柔起来能要人命,哪个人会忍心责怪她。
这在戏文中都出现过的英雄人物,就用着一副非你不可的深情眼神看着你,谁能不沦陷。
“没你在身边,我又怎睡的安稳。”软了语气,拧好的帕子又挨上齐钰锦的额。
齐钰锦一动,下一瞬,手中的帕子便被抽走甩至一旁,手被温热所包裹,被一股力拉着往下,唇被咬住。
有些用力,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痛意。这痛意也不过一瞬,便又换成了软肉吸/吮。
来势汹汹,又柔情似水。终是呼吸不顺,顾莞莞推着人想汲得一口新鲜气,却被用力的胳膊箍着,她本能的捶打,换来一口长气,人却被按倒了床榻上。
莞莞,莞莞,本王的莞莞。
她撑在顾莞莞上方,一声声带着讨好祈求的唤她。
是在求些什么,求顾莞莞能不像旁人那样,误会她狼子野心,误会她在利用自己的王妃。甚至生怕对方会觉得,景帝当初会出长都城,是不是也是自己这个乱臣贼子故意引/诱。
可她又什么都问不出口,问什么都显得刻意了。
她只得圈着她,一口一口亲着她,身心真切感受着她属于自己的。
难得的,大早上的,顾莞莞便也由着胡闹了。闹到了净室,又闹回了床榻。顾莞莞颇觉得这人想要将自己吞入腹中。
齐钰锦贪婪的汲取着,脑中闪现的却是顾莞莞冷言冷语的模样。
她便更加卖力了。
谁能信她,若不是赵益觊觎了自己的心尖宝贝,她压根不会推了朝廷。
谁又能信她,朝廷多年的暗杀她从未在心中记仇,然前世赵益那句“表妹为了我才会委身嫁给你”她永生记得。
她齐钰锦囚了皇帝,不过就是生怕有一日,她的宝贝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第72章
齐王府的年轻主人这一日过了回黑白颠倒的日子,日头正高的时候睡的香,半夜天凉,齐钰锦和顾莞莞躺在床榻上,一个比一个精神。
顾莞莞伸手便从床头拿了自己未看完的书,这会儿倒是万分庆幸,这人胡闹时还惦记着使上她那手脚无痕的本事,将自己带回房了。
侧躺着,撑着脑袋,齐钰锦看着身侧人手执卷书,眼眉带着疲色,柔意尽显无疑,是这般好看。特别是那双细手,看着很白很细,骨节分明,摸着又很软。
果然书比自己更有意思,盯了这般久也不见被搭理一下。
作乱心起,齐钰锦伸手将书抽走,举得高高的,等着顾莞莞趴她身上来抢。
谁知顾莞莞只是斜她一眼,便闭上眼养神。
毫无存在感的齐钰锦:……
她将书卷放下,大拇指与食指捏上那寝被下白色布料,“莞莞,陪我说说话。”说着人也抱了过去,整个人扒在莞莞身上。
顾莞莞睁开眼,推了推她,“行,正好我也有事儿要与王爷说。”
突然很不想说话的齐钰锦瞥了瞥嘴,半坐了起来。天知道她只是想与莞莞说些卿卿我我的,而不是要与她说甚正经事。
“过两日,我便动身了。”顾莞莞看了对方突冷的脸,心中不忍,又解释了两句,“太后来信,本该就动身的,因着通叔这封信没等来,我便不安心走,如今我在这儿与在长都城,已经没什么两样,太后的懿旨也来了,不去也不行了。”
她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外祖一家还在太后手上,她也不得不去了。
齐钰锦听了这解释,一口老血哽在胸口。什么叫在这儿与在长都城无异,难不成她是因着粮食才会留莞莞在王府的吗?莞莞她怎么就不想想,离了她自己会有多想她,她在敌人那里,自己又有多担忧她。
这么一句解释,倒像是把她二□□妻情分说的跟比之朋友还不如了。
就跟她当年为了打邻国的兵,与江湖帮派合作一般。
合作结束了,便也就散了。
有些心慌的齐钰锦扑过去揽住顾莞莞,两人身上都还带着肌肤之亲结束的热意。一碰上,顾莞莞都觉得自己身下发抖,这人先前闹得太狠。本这气氛,她是不想提这事的。
只是。
顾莞莞叹了口气,“别闹了,再不睡,白日又该困乏了。想来你我再见之时,王爷应早已定乾坤,后边还有的忙呢。”
她这并非什么大逆不道之语。她并非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小姑娘,齐家军与朝廷这一仗打起来。朝廷轻视的齐家军,实际将士是上报的两倍有多,军粮充足,手上又有先帝的遗旨。只要将皇帝消失一事安在太后身上,到那时,手握重兵的齐王便是众望所归。
想起赵益,顾莞莞心不可见的疼了下。不是为了赵益这个人,而是因着原来她眼前的幸福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太后除了懿旨,还给了她信件,让她劝解齐王将皇帝悄无人息的送回宫里,届时,不仅不会追究此事,还重重有赏。
她才知晓宫里传出的帝王病重,太后迫不得已代理朝政,都是假的。
皇帝是被自己的枕边人囚了,太后亦对自己的亲儿子没有多大仁慈。
她想起赵益来到万巴城是为了“救”她,她亦想起少时两人在偌大的皇宫相互依赖的时光。
不管前世赵益是不是做了害死齐钰锦的帮凶,她曾真的把那个笑着牵着她手满皇宫跑的少年当成兄长。
愧疚是有的,可那不足以让她站在齐钰锦的对立面去。可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她的枕边人,期欺瞒了她。
见莞莞走神,齐钰锦抱着人不安分的在那上头啄了一口。
带回顾莞莞的思绪,与齐钰锦对上眼神。
“莞莞可知,你说这话,便是让本王亲手放你去敌军手中。”齐钰锦心里头那一股子的落寞感,让她很想像个闺阁中普通女儿家那样,大哭一场的发泄。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如若我说,我的人已经将你外祖一家救下,顾谨一家上下也皆被我控制。莞莞,你还要弃我而去吗?”
话说完,已不仅仅是落寞,心绞痛的感觉是那样真实难受。
明知两军要交战,莞莞却依旧要走,不就是在让自己送她去死。而她顾莞莞,又何尝不是选择抛弃自己。
顾莞莞意外的问:“外祖一家当真无事了?”
齐钰锦肯定的告诉她,“是,如今顾清伶再无你我把柄。本王只问你,你走是不走?”
双眼带着威压,顾莞莞心颤。她已很久未曾看过齐钰锦对她这样了。这些日子,温柔体贴,她将自己捧在手心,无一不宠着,无一不顺着,她真的很幸福。
“可我依旧要去长都城的,不是吗?”顾莞莞抬眸,“如若我不去,便是抗旨不尊,太后便先占了理。那王爷辛苦囚了圣上,好不容易能得一个名正言顺,又岂能毁我手上。”
齐钰锦心中冷笑,原来如此。原来她都知晓了,她便如赵益所言,以为自己看重的是江山,是权势。
“呵,呵呵呵。”齐钰锦先是笑了一声,而后便是大笑了三声。她将顾莞莞松开,咬着牙说:“那本王,当真是要好好谢谢王妃,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本王的大业呢。”
那冷刀子似的眼神剜在顾莞莞心上,心一痛,便要解释。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解释些什么,好像她说的自己也没什么能反驳的。
可不对的,她分明是想要齐钰锦好的,她被齐钰锦放在心上疼爱,便也想对她好的。
她这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齐钰锦早已没了人影。她只穿了中衣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顾莞莞便汲了鞋子往外跑,心就像缺了一块,她只觉害怕的很。
门口的丫鬟看见王妃穿着中衣跑了出来,都吓了一跳。
白一赶忙拦住失心疯似的王妃,“王妃,夜里凉,您得披上外衣呀。”
顾莞莞抓着白一的衣袖,“王爷呢?她去了哪里?”
白一有些迟疑,还是紫鸢开口回话:“王爷将奴婢们叫醒伺候王妃,便去管务府了。还在府里留了话……”说到最后,紫鸢也迟疑的没说下去了。
“留了何话?”
此时年纪大动作慢了一步的奶娘刚跑过来,瞧着王妃这样,惊的喊了两声,“我的主子诶,这天凉的可怎么敢穿了中衣就出来。这是怎的了,怎的府里的人大半夜的都在传,王爷不让王妃出府半步。”
白二将从屋里拿着厚衣裳赶紧给王妃包裹住了。
顾莞莞被冷风吹着,打了个冷颤,“王爷是将我禁在这王府了?”
无人忍心回话,虽没人晓得,今日还叫了几回水的王爷王妃大半夜的,怎的就闹得这般大。可王妃那纤弱的身子在风中凌乱,谁见了都不忍心再问一句,就怕一个不注意问到伤心处。
几人将王妃劝回房中,四个贴身丫鬟退到隔壁候着,只留了奶娘一人在房中。
吴奶娘也不敢说这些,只得安慰着主子,王爷只是气极了,以王爷宠爱王妃的劲头没两天便会好的。
可顾莞莞知道,齐钰锦这回不会再哄着她了。
虽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她只是不想成为齐钰锦的累赘,拖她的后腿。何况她相信,去了长都城她有能耐保住自己的命,也能等到齐钰锦来接她的那一天,即便当真就这么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
造反和讨伐弑君的妖后是全然不一样的,特别是齐王府多年来名声都是极好。
顾莞莞也委屈,在奶娘轻声劝着时,再忍不住细细抽噎起来,哭的累了才睡了过去。
天刚微微亮,顾莞莞便醒来了,她遣了人去管务府问了齐钰锦何时能归府。
得到的却是近日归期不定。这是要宿在管务府了。
虽委屈难受,顾莞莞除了不能出府,倒也没别的不便。只是府里的人都不敢往东院子跟前凑了,就连苏蕊珠和胖丫也得了齐王的话,不让她们到顾莞莞跟前去。
说到底,顾莞莞就似一个人带着丫鬟仆人活在了偌大的王府中。
没两日,外头的人便都传起了原来他们的皇帝早就死了,还是被自己亲娘死的。宫里头还有位娘娘,是在皇帝死后才接进宫的,肚子里还莫名其妙有了死去的皇帝龙种。这齐王想去长都城问个明白,太后便一道旨意要挟了齐王妃去做人质。
更有说书先生说的神乎其神,传那太后是妖怪变的,就是为了乱他们大赢。
还有的说齐王现在怕极了,又不敢违抗妖后,又不舍得弃了自己的王妃,真真是两难。
白一说给顾莞莞听的时候,这传说已经传了一个又一个了。
朝廷的大臣也坐不住了,虽现在得势的都是顾清伶的人,可还有一些重臣老臣是先帝在时就留下的,他们是妥妥的皇帝党,自然就开始逼着顾清伶,要见皇帝,就是病重了,总也有个人在吧。连已经上了年事,早已不上朝的三朝太傅,都佝偻着身子跪在了宫门前。
更加激动的是西北三城的百姓。他们是齐王的百姓,自然听不得自家的王妃要被抓去当人质。
一下子,传来传去吵着应该讨伐妖后的人越来越多。
总之轻而易举的,民间百姓的风向便都吹向了齐王府。就连大赢其他各城的百姓都不例外。
有的是早已过够了这年年赋税都要加重的日子,有的是被贪官污吏逼的早已满腹抱怨,无一例外的,都受够了赵家政权。
往日迫于权势,无人敢言。如今有人带头闹事,便一个个的跳起来附和了。
听了这些,顾莞莞只问了句,“今日王爷怎么回的话?”
紫鸢低头回话,“王妃,还是那样,王爷不见奴婢,只让下属交代了不回府。”
顾博涵早在齐钰锦离开的那一晚也跟着去了管务府,第二日,就连老齐王和老王妃都穿上了将服去了军营。
这偌大的府中,顾莞莞竟觉得只有她一人似的。
不,应该是,一大家子,好似就将自己一人留下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