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苏校长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道，“我们这里是青城第二医院，您的的女儿苏佳同志昨晚发生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中昏迷不醒，情况危急，还麻烦您能快点过来看看。”

*****

苏若离开苏家之后就带着韩则城还有果果去了南城的翠山陵园。

她母亲葬在那里。

袁老校长也葬在那里。

但他们却并没有约着一起去。

舒越兰也知道这个时候苏若肯定是想单独带着家人去看她妈的，所以主动分开了。

死者为大。

也或者是翠山陵园地处偏僻，坐落山间，所以这些年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但夏澜的坟墓却并没有受到骚扰。

苏若将带过来的白菊放到了墓前，又拿了一封封住的信，在火盆里烧了，才跪下，摸了摸墓碑上的字，低声道：“阿妈，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有来看你，肯定让你担心了吧，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长大了，还有了很爱我的人，像外公和大舅一样，会保护你的人。”

“还有我。”

这时就跪在苏若身旁的果果突然插声道。

苏若转头，原本眼睛还有些湿湿的，可听到果果的声音，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嗯”了一声，道：“对，还有果果，你叫外婆。”

果果便点了点头，很认真道：“外婆，我是韩臻，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阿妈的，一定不会让人再欺负她。”

苏若抿唇笑了笑，她转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另一侧的韩则城。

心想，这肯定是他教他的吧。

韩则城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岳母，我会保护她，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苏若的眼泪掉下来，但却是笑着道：“阿妈，你应该信他，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这是一个军人的承诺，永远都不会变的。对不对？”

“对。”

他道。

果果看了看自己爸妈，很有点又被忽视了的酸楚。

他道：“阿妈，我以后也会是一个优秀的军人。”

苏若从韩则城手中抽出手，转头看不服气的果果，笑道：“嗯，我知道。不过，就算你不是军人，我也信你，谁让你是我儿子呢，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你看，你爸二十几岁才认识你阿妈，但你一出生就在阿妈身边，谁比较重要？”

韩果果同学瞬间就被治愈了。

他很满足，连下巴都抬得高了些，也就不跟他爸计较了。

不过一家人祭奠过苏若母亲之后还是去了袁老校长的坟前祭拜，然后苏若再陪着舒越兰和袁成杨祭拜自己母亲。

下午的时候两家人就直接开车回了省城。

白天的时候有果果在，苏若很多话都不好说。

晚上的时候她才问韩则城，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我爸太刻薄了？”

她略皱了眉，道，“我甚至不记得我那些受苦的日子，但我还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给他留......我看着他，虽然觉得悲哀和可怜，但更多的是厌恶和难受，我也没有什么戾气，就是觉得他不配......我一想到我阿妈，心里就很难受。”

那种难受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加诸在他身上的难受了。

他一直看着她没有出声。

她便微侧了脑袋继续道，“但其实我真的又能读懂他，我以前其实并不相信男人，我相信他在我阿妈在世时是真的在乎我阿妈，但我阿妈去世之后，再多的爱也比不上实实在在的有人陪伴，世人多是如此，不说别人，就是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苏轼，他在妻子死后，也续娶了妻子，还有‘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 每逢暮雨倍思卿’的侍妾......其实我都能理解，这世上比他无情薄情寡情的人还要多上许多，可是我能理解，我受的那些就活该受着吗？”

所以那时候她没有爱上袁成杨。

因为她心底是不信他的。

尤其是在她看到他可以对着林婉华和苏佳也能很温和，还劝她要好好和他们相处的时候。

她也知道他是为她好，他只是关心她，她对他的苛求和迁怒对他很不公平。

但这就是人心，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死的人死了，活着人的生活总该继续，没什么好苛责的。

可偏偏她这个前人生下的孩子碍了后面人的眼。

......

韩则城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到她红了眼圈又委屈又别扭的不知道生起了什么闷气，才道：“你不用理解他，你想的方向偏了。续娶是没有错，但识人不清，没有当担，无能又懦弱，就是他的错了。”

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爸跟我妈结婚是家里安排的，结婚没几天就走了，两个人并没什么感情。他其实很爱温巧仪，但也没有说因为爱她，在对待和处理我的事情上就有做过半分的让步。”

他不接受那个家，也不是因为他爸或者温巧仪有什么错，只不过没有必要去接受而已。

他不需要。

苏若呆呆的。

她突然道：“那如果我死了，你也很快就会再娶别的女人是不是？”

韩则城：......

他抱了她在怀中，叹了口气，低声道：“又钻牛角尖。你看的不是很清楚吗？你爸最爱的人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续娶。至于别人，即使很爱自己的妻子，如果人死了，续娶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忍受不了那种入骨入髓的孤寂吧。但你觉得，我是忍受不了的那种人吗？”

“好像有点说服力。”

苏若喃喃道，“所以其实是性格原因......但我以为你会说你只爱我，不会爱上别人，所以不会娶别人。”

“那也是真的，”

他低头亲了亲她，道，“但你就是这样，跟你说这样的话你可能就会说我只是哄你，没有说服力。”

所以从现实角度分析她比较容易信服。

苏若总算是被哄得心情好了起来，道：“那你说，我信你。”

想了想就蹭了蹭他，低声道，“比较有说服力，今晚我就听你的。”

韩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