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鸾大师看到风腓满头银发并不惊讶,唐胥两次改该命运,皆为风腓;其一,唐胥本应有五年命,风腓离开第一次,唐胥生生少了两年;其二,风腓回帝都后,在唐家墓园设下斫龙阵,护住唐家墓地龙气,镇压百年诅咒,再为唐胥设下四神阵,不但又续命两年,还让唐胥在这五年里平安渡过,明明是不得善终,却被风腓改成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之人,若来世为人,福泽深厚、子孙厚长;若为阴差,至少也是位四品阴官。
风腓生生与天道夺权,让唐胥三十岁寿终正寝,只付出这点代价才让悬鸾大师惊讶。不过他向来面部表情严肃,倒也让人看不出来。
阿弥陀佛,何苦来哉!
风腓:!
算了,这佛家之人,怎么能跟他讲时尚,于是风腓也不兜圈子了,直言: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悬鸾看不透风腓的命格,却能看透唐胥的。当年师傅把这镇寺之宝给唐胥父亲,其实已经算到有今天;不过风腓是个意外,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唔?你知道啊!你说,怎么每次我一离开,唐胥就吐血呢?倒像是我克妻似的。风腓很不解,他有点喜欢唐胥,不想他死,这种心情早在第二次离开帝都时已经做出选择。
可风腓也知道,哪怕自己不想他死,其实他也没办法救唐胥,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用别人的命来为唐胥续命。
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学道的,加上他灵魂已经活上万年之久,更能看透生死;唐胥的死亡,其实只是另一种开始,哪怕想起来,他会难过,胸口还会发痛。可是有些事,他真不能做,因为,这世活了,下一世,下下世,也逃不过天道的惩罚,如今唐家子孙皆身缠病塌,寿命短暂,不正是祖上之祸吗?
悬鸾提醒道:佛珠。
佛珠?不会吧!那我怎么看不出
风腓语塞,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唐胥被百鬼缠身,他虽设下四神兽镇守,可唐胥命中带煞,如无贴身之物压制,后果,已经出来了。
可为什么风腓看不出来?因为他与唐胥已经成婚,而他其实已经看不透唐胥的命运。随着他喜欢上唐胥,他们的命运将开始相连。
这不是好事,因为他双眼将被蒙蔽,哪怕他知道唐胥哪天可能会死,哪天可能会被伤,可再也看不清原由、时辰;唐胥还有五年命,风腓想为他安排来生,这一切,他都将再也无法实行。
风胥风风火火从唐宅跑出来,蔫着走回去;下车看到唐胥站在灯光下微笑看着自己,风腓不知为何,觉得委屈。
直直扑进唐胥怀里,风腓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怎么了?在外面受欺负了?唐胥想看清风腓的表情,可人却直往他怀里钻。唐胥看向跟去的唐一,唐一摇摇头,表示没看到。
唐一不能进去的地方就是悬鸾大师的竹屋,想来是悬鸾对风腓说了什么;不由,唐胥想到上次去找悬鸾的事,当时悬鸾就对他说,他与腓腓不过擦身而过之缘,若然强硬在一起,腓腓将成为他命格中,克两妻中的第一妻。
轻轻吻着风腓的发丝,唐胥感受着心脏丝丝的痛意。
风腓不肯回答,唐胥叹息,揽住风腓的肩膀,直接把人打橫抱起来,这人烧刚退,他不想再看到风腓烧得醒不过来的样子。
你,你怎么抱我。风腓只是心情有点复杂,需要恢复一下,这人怎么就抱他了。
别动,会掉下去的。唐胥颠颠风腓,看到他紧张抱住自己的脖子,乐的大笑,他的腓腓怎么这么可爱。
这是风腓第一次看到唐胥大笑,真好看,于是他脸红了。
老管家站在前院浇花,也乐滋滋的笑了,自少爷十二岁后,再也没大笑过了。真好,老管家哼起了京剧《状元媒》,咿咿呀呀的很是动听,特别是到最后那句愿天下,有情人都成姻眷时,老管家特地吊高嗓子,已经在大厅里的风腓听得一清二楚。
唐胥直接把人抱到餐厅,家里的佣人个个看得双颊泛红。少夫人跟少爷太恩爱了,真受不了。
好了,想要说说吗?唐胥把人放到旁边坐着,示意帮佣可以摆饭了。
风腓摇头,把手上的佛珠脱下来,想戴回唐胥的手上,却被他按住手;风腓抬起头来,撞进唐胥暗沉、幽黑的眼眸内,星星光点中,里面只有风腓一人。
怎么突然给回我?
唐胥抓得风腓手很紧,甚至让他微微发痛;风腓抽抽手,没抽出来:你两次吐血都是因为佛珠不在身旁,所以你带好。
唐胥让他去找人书碎片,风腓确实心动了;不过不是要离唐胥,而是要前往凤凰山查探偷走碎片之人的气息,这样以便他日后找人。是的,风腓已经打定主意陪伴唐胥五年,等他逝世,再去找人书碎片。
眉头皱起,风腓心里闷闷的,他很不喜欢想到唐胥死的事,他又想钻唐胥怀里去了怎么办?
风腓的话让唐胥想起早上自己开口让他去找碎片的事,手渐渐放松,佛珠滑动一下,套进手腕里。
食不言,没这回事;菜罢上来后,风腓就跟唐胥说起他去雍和宫时被里面和尚集体嫌弃的事,最后忿忿不平下结论:唐胥,我知道你每年都去捐香火钱,下次捐少点,多的就做慈善去,不要便宜他。
风腓知道唐胥为双亲在雍和宫点了长明灯,也没让他不捐,这是孝义;至于多余的钱,风腓觉得还不如拿去做实实在在的慈善,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积德。
好。唐胥应着,看风腓吃得香,时不时给他挟菜;其实唐胥并不喜欢用自己的筷子给别人挟菜,从小到大,也就他双亲享受这待遇,现在加风腓一个。
好吃,还要。已经吃到第三碗饭的风腓碗一递,唐胥接过来,打了半碗,准备等他吃完再打。
跟风腓生活久了,唐胥发现风腓对食物的饥渴带点病态的执着,属于那种吃饱看到还有饭菜继续往下吃的人,一不注意,马上吃撑。
不过风腓能吃,肉却不长,看起来还是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吃哪去了。
晚间唐胥循例去书房办公,风腓今晚打破前几晚上天台吹风的行程,跑到曦莹树下躺着,加上一壶清茶,风腓眯眼观星,难得出现耐心。
正在不远处哼着歌浇花的老管家,拎着浇花壶转身回屋,上书房浇花;唐胥在里面办公,老管家把房内几枝盆栽浇完后,装不轻意说道:今天腓腓不上楼顶了,在后院看星星呢!
唐胥怔仲一下,看老管家笑眯眯看着自己,唐胥笑笑回道:那就好。
看到唐胥笑了,老管家安心了,拎着水壶离开房间,他可没忘昨晚听闻腓腓连续在楼顶呆几晚时唐胥的表情,伤心又难过,老管家想着,俩人肯定因着什么原因闹着别扭呢!腓腓今晚不去天台了,说明俩人合好了。
老管家下楼后,佣人来复说药好了,可以让少爷喝药了。老管家想了想,转身来到后院,站在风腓旁边浇花,装作不在意道:腓腓啊,我老人家正忙呢!少爷的药好了,你帮我老人家端上去?
风腓看老管人浇花浇的起劲,很想说:老管家,这些其实都不是花,是盆栽,真不用一天三顿的浇,不过想想算了,老人家就这点小爱好呢!
风腓回屋里,佣人已经把药倒好,见风腓进来,直接把盘子递给他;风腓刚端到手就觉得不适应,只是一碗药而已,为什么要装个盘子,于是,风腓在佣人不赞同的目光中,捏着鼻子、端着碗药就上楼了,盘子则被遗弃。
风腓到书房憋着气放开手敲两下门,听到唐胥叫进来,风腓打开门后又赶紧捏住鼻子;药递到唐胥嘴边:喝药。
唐胥看风腓这样子轻笑道:这么难闻?
嗯,在风腓记忆中,他就没病过,当然,昨晚除外:太难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