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海探案录》TXT全集下载_25(1 / 2)

环海探案录 戚雨凉 4748 字 2023-09-04

“自然没有这样简单,”南楚枫瞥她一眼,朝前走了两步,作揖道:“郦大人想必曾在环海提交的月报中获知环海县曾发生河流堵塞一事,经县衙多名捕快连夜调查,证实此事仅为意外。可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工匠们在那些堵塞河道的淤泥中发现大量婴孩的尸骨,而我们这位大义凛然的萧大人,正是这场大型杀婴案的从犯。”南楚枫转头向七巧使了个眼色,七巧恍然回神,将手中的册子上交。

“大人请看,这上头记录着婴孩的买卖主、数量、所得银两及分成去处,而其中一大笔款项则是流向炎狐君手中。有件事我也是近日才得知,原来我们环海炎狐山的主人就是这位炎狐君大人。”说着,他自怀中翻出一张纸,抖落两下向四周展示,“这就是炎狐山的地契,而底下的落款正是萧予戈。”

刘主簿着人取来地契,好一阵对比之后,对郦平洲点头。

“萧大人,你可有解释?”

“这座山头是我买给自己的生辰贺礼,在下无疑。”萧予戈的神色越发冷峻,“但在下从未得过半颗与婴孩交易有关的铜子。”

“据我所知,萧家早在建鸿三十五年就已被抄家,一干人等净身出户,试问当时仍在求学,朝不保夕的萧大人又是从何处得来这样大数额的银子?”南楚枫轻笑,“可莫要同我说是中字花得的,京城禁赌已久,难不成萧大人是在知法犯法?”

“是我以友人名义存在钱庄的保命钱。”

南楚枫还是在笑,“既是保命钱,为何不是用来救命,而是拿来买离京城这般遥远的山头?难道是萧大人早就知晓,自己总有一天会到达环海,抑或者,是有什么人与大人做了什么约定,让你不惜勒紧裤腰带也要完成?”

“南先生这话与此案有关系么?”南楚杉抬眼瞧他,“买山也好,买海也好,这是个人的自由。南先生仅以此事就咬定萧大人有杀人嫌疑,未免太过武断。”

“南师爷方才可是问及动机?”南楚枫唇上的笑容扩大,观战的萧卫与姜昴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他生气了,绝对的。

南楚杉颔首。

“师爷认为这账本是阮掌柜一行人捏造而成,用以诬陷萧大人的?”

“请你不要曲解我的本意。”

“不曲解?好。”南楚枫转到萧予戈身前,“敢问萧大人,你当初金榜题名,一朝飞黄腾达,又是为何前来环海当这一方小县令?并非子彰狂妄,依着大人的本事,留在京中才是最佳选择。”

“私事。”

郦平洲忍不住按压眉头,“南先生,这等私事可否留至退堂再议?若先生无确凿证据指证萧大人为凶手,本官便要结案,还众人一个公道。”

报案的女子回道:“人证与物证俱在,州长大人却还是这样推脱,莫不是打算官官相护,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

“别企图煽动民怨。”郦平洲厉声,“你们提交的证据只能证明萧大人与苏玉缜是熟识,且曾在她死前出现在案发现场,但无法证明萧大人就是苏玉缜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更无法证明就是萧大人杀的苏玉缜。简而言之,本官需要更为确切的东西,但你们均未提供。”他捏着惊堂木的手微微发汗,“因本案证据不足,萧大人无罪。”

听得此言,南家兄妹互换一个眼神。

“退……”

“慢!我有证据。”

南楚杉诧异地看齐君染抱着衣物过来,齐君染并不理睬他们,只冲郦平洲行了一礼,“民女环海县衙仵作齐君染,参见州长大人。”

“齐仵作手中的便是证据?”

“不错。”

齐君染将衣物转交给上前的衙役,又将一个纸包交给另一人,“请大人与主簿大人过目。”刘骅扬接受指令,走到案桌前一起查看,纸包里装着不少沙土及少量布帛碎丝。

“州长大人,这布帛碎丝是民女在苏玉缜的指甲中发现的,而沙土是无意中在后院晾晒竿下寻得。经过民女与另一仵作龚辛泽龚先生的辨认,这沙土或为碧水潭边独有之物。以保判断准确,我们还前去百雀巷向妄尘法师求证,法师亦得此论。”

“那,你的意思是?”郦平洲心底隐隐油生几分不安,连着南家兄妹及在场的衙役们都觉着有些不快起来。

“民女经过求证,此衣物为萧大人私人所有。如果萧大人只是站着与死者交谈,又为何只湿/了单只袖子和一对鞋尖?因此,民女可以斗胆判断,萧大人当时是蹲在潭边,单手按住入水后的苏玉缜的头颅,苏玉缜因着痛苦,势必会伸手挣扎,这才会在指缝中留下碎片。所以,这件衣物与死者指甲里的碎屑,就是州长大人需要的最为直接的证据。”齐君染抱拳高声道,“请州长大人严惩恶徒,还死者一个太平!”

“萧予戈,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萧予戈摇头,“衣是在下的,在下认罪。”

“来人,将萧予戈押至地牢,择日行刑。”

衙役们踌躇不前,南楚杉扫他们一眼,冷声训斥,“州长大人的话你们都没有听到吗?押人下去。”

“不必,在下自己走。”

萧予戈路过堂外时,一众百姓正在指指点点,嘴里不知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轻轻摇了摇头,抿笑继续往前走,偶尔放下脚步等待跟在身后的萧卫与周嘉海二人。

“本案已结,退堂。”

百姓仍旧议论纷纷,郦平洲沉着脸走到南楚杉面前,“新的县令没这么快就能继任,恐怕你又要单打独斗好一阵子。”南楚杉抬头,笑靥如花,“谁说的?萧大人答应过我,要一直陪我打理环海,现在才多久,岂会食言?”

“鹤林,对不起。”齐君染双拳紧攥,额上细细密密地冒出一层汗。

“君染姐,你不必觉得抱歉。”南楚杉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为生者解忧,为死者解怨。如果你这次明知有问题却压住不提,我才会怪你。我相信你的判断,相信州长大人的能力,同样也相信萧大人的良心。”

“此案,不会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段了,接下来会逐渐解开前文设下的伏笔。

剧透一下:

1、萧大人到环海的真正原因;

2、杀苏玉缜真正的凶手,杀婴案的真相,纪司墨背后的靠山;

3、圣上的去向;

4、萧父案的真相

等等等等。

☆、疑窦丛生

萧予戈就这么坐着。

地牢里不冷,反而还有些暖和。

看守的狱卒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他摇了摇头,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不是你们的大人,不必对我这般恭敬。”那狱卒点点头,又重新问了一回,萧予戈又是摇头,他便回到原位坐着。

姜昴支撑着脸,有些无聊地喝了口茶,又去看正在翻案卷的南楚枫,问道:“你当真相信这事是萧大人做的?”

南楚枫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你还想帮他翻供吗?况且,是他自己承认那衣服是他的。莫不是他想替谁顶罪吗?”

姜昴道:“可你不觉得奇怪?萧大人杀苏玉缜做什么?他说苏玉缜知晓谨怀先生一案的线索,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痛下杀手?他明知道自己父亲的案子迫在眉睫,就算再有深仇大恨,也不可能在这紧要关头犯错。”

南楚枫道:“人在冲动的时候,谁都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可冲动到杀人,你觉得可能吗?”

“我不知道。”

姜昴笑了笑,“您可是曾经的大将军,向来是要比我们这些人冷静得多。可是萧大人作为一名文官,肩负这么重的担子。怎么会这般鲁莽呢?”

南楚枫不再搭话,顾自翻阅着手中的案卷。

姜昴把剩下的茶一口饮尽,“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有话就说,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我在想,那三个人似乎不大对劲。”

“哦?有什么不对劲?”

“按理来说,环海这些店铺早在亥时之前就已关闭。那,那名男子是如何买回蜡烛的?况且碧水潭的路,你我可都走过,崎岖得很。就算再怎么熟门熟路,也不可能将时辰掐得这般精准。且依照你先前的说法,有其他人也见到萧大人的身影。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算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南楚枫道:“那你就别在这废话。”

“我在想,这萧大人是不是被什么人陷害了?”

“我倒是有这想法。可下堂时小杉儿告诉我,她与嘉海确实在县衙附近见到了浑身湿/透的萧大人。”

姜昴顿时瞪大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事发当晚。”

“可,可南师爷不是正在养病吗?大晚上的跑出去做什么?”

“说是想出去走走。”南楚枫自然不愿把一些事告诉他,便随口扯了个谎,“怎么?你是觉着我妹妹在环海容易遭人袭击是吗?”

姜昴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多想。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周嘉海大晚上在外头做什么?”

“他就是孩子心性,闲暇时分能整日都不见影儿。”

“我并不想怀疑环海的任何一人,但你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只是若真要细究起来,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南楚枫道:“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说。你越说只会让事情变得越糟糕。”

姜昴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周嘉海提了饭菜,向狱中犯人分发,路过萧予戈所在的牢房时,凑近前问道:“大人可有觉得什么不适吗?”

萧予戈摇头。

周嘉海命人下锁,吩咐牢头在外等着。自个儿推门弯身进来,坐在小桌子旁,对正靠在床上的萧予戈道:“这是南师爷亲自下厨做的饭,大人多少吃些罢。”

萧予戈随意一瞥,“怎么?已经到晚饭时分了吗?”

周嘉海点头。

萧予戈坐起身,拍了拍衣摆处不知何时沾上的灰,走到桌前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扒了两口饭道:“劳你跑这一趟了。其实我随便吃点就好,犯不着弄特殊待遇。”

周嘉海道:“虽说州长大人押了您下狱,可他说的是择日行刑。谁知这日究竟是在哪一日?在我看来,只要没有被完全定刑,您都是无罪的,而如今的局面充其量不过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罢了。”

萧予戈微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周嘉海点头,“其实我一直不相信这事是大人做的。大人在我心里向来是个刚正不阿、谨小慎微的形象,怎会视人命如草芥?只是,今日齐仵作递交的证据却实在让我无言反驳。大人,眼下只剩我们两人,属下斗胆问一句,这事真的与您有关吗?”

萧予戈咽下一口汤,“如今证据确凿,我又该说什么呢?你们莫要为此事伤神,忙自己的事去罢。”

“大人你明知杀人可是重罪,闹不好是要掉脑袋抄家的,又何必执意揽下?”

“但她的确是被人杀害。至少,我得给死者一个交代,不是吗?”

周家海听到这话,顿时气笑了,“我真不知大人这法子是爱民还是在害民。虽说您的衣裳确实有问题,但我相信您的为人,您做不出这样的事。”

“有人相信便好。”

“大人是在袒护什么人么?”

“没有。”

萧予戈把碗里的饭吃得干净,将空碗碟收进食盒里,原样交还给周嘉海,“回去时告诉南师爷,今日的饭很好吃。不过她有伤在身,不用这么操劳了。”

周嘉海道:“这回有小顺帮她打下手,倒没有那么辛苦。”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着他先前是不是回去探亲戚了?”

“是的,半个时辰前到的县衙。回来时听到大人出了这等大事,气得他连喝了两大碗水,说是一定要替大人申冤。”

萧予戈朗笑,“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的确在人心。就是得看这人的心究竟是红还是黑。”

南楚柳服过药,倚在枕头上,转头去瞧收拾房间的母亲,“娘,您说萧大人能逃过这劫吗?”

“我不知道。眼下明摆着是有人在针对他。”

“您既然知道,为何不帮?”

“想必他自己也发现了。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想耍什么把戏,我们全然不知,倒不如静候他们的下一步动作。即便再缜密的计划也总该有破绽。”

“但谁知这破绽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暴露。如若萧大人当真丧,丧了命,姐姐怎么办?谨怀先生的案子怎么办?”

南夫人扯出个笑脸,“且放心罢。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谁?”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而已,大抵是你爹罢。”

南楚柳笑,“哪里是我爹,分明说的是姐姐。”

“你姐姐这几日应当忙碌得很,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别有事没事去打扰她。至于,小棠的话……听你爹说他的身子好些了,兴许过些时候就能下床,你若得空也可去瞧瞧他。”

“是。”

南夫人前脚刚走,南楚柳就闲不住地跑到易茗棠的房间。

房门开了条小缝,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走了进去。

易茗棠正靠在床上看书,听得动静,抬头扫了一眼。面上顿时浮出点笑意,可这笑容却是转瞬即逝。

南楚柳有些尴尬,挣扎小半晌还是靠近,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问道:“你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易茗棠点头。

“你怎么还带着面具?不嫌闷得慌吗?”说着,伸手想去摘下。

“别碰。”易茗棠的声音有些冷漠。

“对不起。”南楚柳收回手,低头说道。

“你突然道歉做什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不。其实有的。我,我先前一直误会你跟苏玉缜有什么关系。可眼下看来,你并不是她身边的人。”

“你就不怕这是我跟她联手使的苦肉计么?”

“我许久不见你,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易茗棠忍不住叹气,“你和南师爷一样,都轻易相信他人。可你应当知晓,有的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会伤你最深。”

“其实我不想与你为敌。本来我们五大家族是世交。为什么偏到我们这一代时就生出这么多波澜来?”南楚柳望着他,黑亮的眼里像是承载着许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盛极必衰。”

“你愿意告诉我吗?你到此地的真实原因,又为何会和苏玉缜有联系?还有,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我只能说,这是个不能碰的秘密。”

“连我都不能说吗?”

易茗棠轻笑,“其实连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主上说等我到环海见到萧大人时,自会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