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志坚笑了笑：“老姐，我给你透露一个消息，我今天认识了一些有钱人，准备做生意，等到生意上了轨道，到时候我们就搬离石硖尾，你也不用再打工，好好呆在家里享清福！”

“认识有钱人？香港有钱人多了去！我也认识几个的，比如我们塑花厂的李老板，他以前也好穷的，一家人来香港不得不寄居在舅父家，可现在一口气开了两家大工厂，成了大名鼎鼎的‘塑花大王’，所以阿坚，做人呢，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一飞冲天！”

石志坚知道，自己再怎么多说，老姐也不会信，那就闭嘴。

很快，扇贝，生蚝等海鲜上来。

石志坚吃得酣畅淋漓。

石玉凤却吃的提心吊胆。

宝儿吃得满嘴流油，她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

等到吃完结账，总共花销四十八！

石玉凤顿时心惊肉跳，没想到这种便宜的海鲜也这么贵！

她在弥顿道的塑花厂上班，加班加点一个月也才挣三百多，加上在酒店洗碗，一个月五十块，顶天还不到四百块！

现在吃一顿饭，等于自己刷一个月的碗！

仔细一打听，原来她们这一桌除了点扇贝，生蚝之外，还点了一条极品石斑鱼，又叫豹星斑，那条鱼超贵。

石玉凤这才明白，自己女儿姜美宝刚才跑那边看鱼，其实是在点菜，可笑自己还以为那道菜上错，占了大便宜。

“我蒲你阿母……！”石玉凤恨不得抠喉咙，把吃进肚里的东西吐出来。

那个认识石玉凤的服务员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问石玉凤，“玉凤姐，这几天酒店客人多，你最好早点过来上班！”

没等石玉凤回答，石志坚道：“不好意思，她今天辞工！”

女服务员一脸惊愕，“玉凤姐，你确定要辞工？现在刷碗这个活儿很抢手的！”

石玉凤一把推开细佬，“信他个鬼！老娘不辞工！给我留着！”

……

马路上灯光摇曳。

石玉凤牵着姜美宝的手和石志坚并排走在一起，感觉很不爽。

石志坚西装笔挺，器宇不凡。

石玉凤瘸着腿，一高一低走着，还在心疼今晚的饭钱。

“又是买洋装，又是吃海鲜，就算你有多少钱，也不够花！”石玉凤碎碎念，还在埋怨石志坚大手大脚。

石志坚摸出一支香烟在烟盒上磕了磕，权当没听见。

“什么烟？万宝路？你老姐我也才抽一两块的好彩，你却抽这么贵的烟！”石玉凤直接把香烟夺过去，“没收！以后我去工厂给工头让烟也拿得出手，不能总让大口九那帮人抢了先！”

石志坚，无语。

石玉凤还想开口，宝儿却挣脱她的手跑到马路边百货商店，隔着玻璃看里面穿着小洋装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嘴里羡慕道：“哇，好漂亮啊！”

石志坚叼着香烟，拢手点燃，对石玉凤说：“进去看看吧，给宝儿买个玩具！”

石玉凤刚要撇嘴，宝儿已经跑了进去，还回头朝她招手：“妈妈，快过来！”

石玉凤翻白眼，“这丫头怎么和她小舅一个样，只知道花钱！”

当即上去拽住宝儿的小手，“买什么买！这鬼玩具有乜好看？黄头发绿眼睛，跟鬼一样！等你老妈我存些碎布料给你做一个漂亮的布娃娃！”

石志坚刚要开口——

“你给我闭嘴！”石玉凤呵斥道，“想要让我今晚睡得好，你最好什么也别说！”

……

深夜时分——

石玉凤和姜美宝挤在一张床上。

宝儿已经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玉凤没给她买百货商店的布娃娃，脸上还一直带着委屈。

石玉凤枕着胳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得让她快要疯掉。

石玉凤总感觉现在的弟弟跟以前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还有那两千块钱“巨额财产”，在睡前石玉凤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先是藏在床底下，不安心，觉得会被人偷，又藏在鞋盒内，却又怕被老鼠咬，最后干脆贴身藏在了自己内衣的缝袋内，这样稍微安心。

就在石玉凤思忖时，宝儿嘴里呢喃着：“妈妈，我要买布娃娃，小舅舅说要送我布娃娃。”说完话，手臂搂上石玉凤，一条腿搭在了石玉凤的身上。

石玉凤还以为她醒了，仔细一看，却是在发癔症。

石玉凤轻轻把宝儿手臂拿开，又把她压在身上的腿推下，看着熟睡中的女儿，心中充满愧疚。

“不是老妈我不给你买，一个破玩具要十几块，抢钱呢！”石玉凤对着女儿自言自语，然后又想起弟弟，“这个死阿坚，花钱太大手大脚，这样不行的，迟早要完蛋！嗯，他岁数大了，要给他找个女的管着他……隔壁卖鱼丸的阿秀挺不错，屁股大，好生养；村头理发店的阿梅也可以，身材好，又有手艺……她们都是黄花大闺女，配得上我们家阿坚的！”

石玉凤转转反侧，一夜睡不着觉。

隔壁房间——

石志坚枕着双手，仰面躺在床上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