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婵想着想着不免就走了神,迟长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提醒道:“婵儿,药凉了。”
洛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端起药碗小口喝起来,药汁苦涩难闻,即便是喝了这么多了,她还是不能习惯,下意识地蹙起黛眉,迟长青适时把果脯递到她嘴边,喂她吃了下去。
杏脯酸酸甜甜,冲淡了清苦的药味,洛婵含着那枚果肉,还在琢磨着迟柏媳妇今日说的话,迟长青总算看出不对劲了,道:“婵儿有心事?”
洛婵抬眼看他,点点头,迟长青在她身旁坐下,道:“什么事情,说来给我听听。”
洛婵想了一下,在他手心里写道:柏嫂今天同我说,想要小娃娃的话,要你多多努力。
迟长青心里猛地一跳,岂料洛婵写到这里顿了顿,表情有些费解,继续写:我要小娃娃,跟你有什么关系?
迟长青:……
他莫名觉得有些窒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按住了洛婵的手,不让她继续写下去,他怕自己被这个小哑巴给气死。
洛婵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便抬起眸子望他,眼神里是明显的疑惑,迟长青十分直接地告诉她:“因为只有我才能给你小娃娃。”
闻言,洛婵一怔,神色是显而易见的讶异,迟长青索性一鼓作气地道:“如果没有我帮忙,你就不可能有身孕,也不可能有小娃娃,所以柏嫂子今天才会那样跟你说,明白了吗?”
听了这话,洛婵才迟疑地点点头,这样倒是与迟柏嫂子说的话对上了,可是……
她十分恳切地不耻下问:那你怎么样才能帮我?
迟长青定定地望着她,洛婵觉得他的一双眸子很深,像是包含了无数的情感,在烛光下点亮了暖色,他问道:“婵儿,你是认真的么?”
洛婵的明眸清澈,像两汪秋水一般,干净剔透,她点点头,迟长青轻轻吸了一口气,尽力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好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他低声道:“那我帮你。”
洛婵又点点头,模样看起来还有几分期待,迟长青又吐出一口气,有些犹豫,确认似地问她,道:“可能……可能有点疼,你怕么?”
洛婵一听,不免有些退缩了,怎么还会疼?
迟长青见她这般,忍不住笑了起来,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她散落的几缕鬓发绕到耳后,大将军的声音很温柔,轻声道:“婵儿,在这世上,想得到某样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唯独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不需要任何代价。”
洛婵心中微微一颤,她虽有些懵懂,但到了情窦已开的时候,模模糊糊也能感觉到这句话中的分量,沉甸甸的,又暖暖的,一股脑儿欢欢喜喜地涌入了她的心底,她整个人都仿佛要乘风飘起来了。
她忽然拉住了迟长青的手,清亮如水的眸子望着他,认真地写道:我也是。
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那样。
迟长青看着那纤白如玉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划着,写下那令人心动的话,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简直像是要破开胸腔跃出来。
紧跟着,他的注意力被洛婵的话吸引了过去:如果只是一点点疼的话,我是不怕的。
说到底,她还是对小娃娃很是好奇,迟长青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叹了一口气,空气安静了数息,他低声道:“那你要听我的话。”
闻言,洛婵立即点头,表示一定听话,迟长青心里却有些摸不准,他总觉得小哑巴这娇气怕痛的劲儿,等会肯定会闹腾。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那先说好,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听话。”
洛婵乖乖点头,迟长青便扶住她的肩,低头亲了上去,洛婵还张着眼睛,准备仔细看他怎么帮自己,这会儿就瞪着眼看他,险些成了斗鸡眼。
迟长青心里啼笑皆非,被她这样大张着眸子看,亲吻的感觉都变了,最后实在忍不住,索性伸手遮了她的眼睛,低声道:“闭眼,不许看。”
洛婵有些不乐意,但是一想到方才迟长青要她听话,只好乖乖闭上了眼,感受着那柔如春风一般的亲吻,缠绵甜腻,亲得她晕乎乎的,极是舒服。
迟长青扣着怀中人的后脑勺,一点点攻城略地,肆意品尝,小哑巴刚刚才喝过药,又吃了果脯,舌尖藏着微微的清苦,再仔细探索,又带着一点果香甘甜,叫人欲罢不能。
随着时间流逝,那个原本浅淡的亲吻渐渐就变得炽热起来,洛婵的呼吸有些急促,她觉得很热,这热意说不上是来自哪里,或许是迟长青抱得太紧,又或许是他揽着她后腰上的那只手,总之她就是热。
洛婵下意识动了动,试图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热,迟长青察觉到了,他迟疑了一下,拥着怀中人的力道松了一些,洛婵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一点微凉自两人分开的间隙蔓延开来,渐渐驱散了热意,她又觉得舒服了。
她微微眯着眼,不知怎么,忽然觉得不对劲,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衣裳被解开了,洛婵下意识揪紧了衣襟,眼神既茫然又疑惑,迟长青早知道她会如此反应,不疾不徐地道:“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要听话。
洛婵心里挣扎了一下,大将军是她的夫君,夫君……应该没关系的。
她这么想着,又慢慢放开了手,像一只蚌壳心甘情愿地展露出了它漂亮柔软的裙摆,任凭索取,迟长青的喉结微动,凤目幽深如海,洛婵怔怔地看着他,大将军的眼睛真好看啊,像是夏天夜晚的星空,叫人沉溺在其中,无可自拔。
玉色的内衫委顿于地,在暖黄的烛光中掠出一道浅色的影子,少女的肌肤细腻如象牙一般,青丝散落开来,映衬着那优雅洁白的肩背,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让人想起深山中的精怪。
洛婵有些害羞地蜷起身子,试图把自己藏起来,她第一次这样展露于异性的面前,总觉得十分奇怪,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迟长青自然是看出来了她的窘迫,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拉过旁边的薄被替她遮住,这一朵花是为他而绽放的,他并不着急。
总之夜还很长。
烛火并未熄灭,影影绰绰地摇动着,将两人长长的影子投映在墙上,床幔之间,他们都贴得很近,很亲密,看起来简直像是要融在了一起,男人身姿挺拔颀长,他定定地看了身|下人许久,才低头亲吻了上去,不多时,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了轻微的水声,伴随着略带急促的呼吸,还有少女轻声的嘤咛。
窗户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这雨从春一直绵延到了夏,淅淅沥沥,仿佛永不会停歇似的,落在了屋顶的青瓦上,发出绵软细密的声音,如同春蚕食桑一般,被屋内的温柔缱绻所影响,变得愈发轻柔,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一对情人。
☆、第86章第86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86章
清晨时分,天光顺着窗隙落了进来,床上拱起了一个小团,似乎还陷在沉沉的睡梦之中,洛婵这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作,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无比,宛如被打散了架,然后又重新组装起来一般,她睡眼迷蒙地盯着素色的床帐顶,意识逐渐回笼,昨夜发生的事情也都慢慢回想起来,洛婵的脸一点点染上了绯色。
她终于知道,迟长青所说的帮忙是什么了……
门外有轻而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洛婵吓了一跳,连忙拉起被子把头给盖住,尽管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总之现在的她只觉得羞耻万分,恨不得干脆把自己藏起来算了。
正在洛婵又羞又窘的时候,脚步声愈近,然后在床边停了下来,空气静默,无人说话,洛婵闷在漆黑的被窝里,屏住呼吸,正在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一声轻笑传来,道:“这么捂着,不怕闷坏了么?”
洛婵浑身顿时一僵,紧紧揪住了被角,假装没醒,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有些憋闷了,还有些热,忍不住悄悄掀起一点被子边缘,透过那一线缝隙往外看,屋里没人,迟长青走了。
洛婵放了心,连忙坐起身来,把被子一掀,长出一口气,紧跟着便听见一声轻轻的笑,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见迟长青竟然没走,他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床沿,笑吟吟地望着她,道:“不藏了?”
闻言,洛婵面上一热,白玉般的脸颊上浮现出红云,脖子根上都泛起了淡粉,迟长青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眸色转为幽深,洛婵自己看不见,少女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盛开了一朵红艳艳的梅花,分外漂亮。
迟长青替她拉了拉中衣领子,将那朵梅花遮住了,才道:“饿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洛婵便觉得腹中空空,确实是有几分饿了,迟长青取了衣裳来给她穿,又替她挽了发,长长的青丝用一枝海棠红的绢花别住,洛婵看了看铜镜,在他手心写:颜色太艳了。
迟长青打量一眼,那朵绢花确实很艳,红得似火,让他想起新婚之夜的那一袭大红的嫁衣,他很满意,解释道:“这一枝正好,等过阵子我去镇上给你再买一些好看的回来。”
洛婵却摇摇头,拉过他的手认真告诫道:不要乱花钱。
迟长青微笑起来,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道:“婵儿甚是贤惠。”
洛婵顿时红了脸,轻轻瞪了他一眼,起身洗漱去了。
……
今日的雨停了,但空气中犹带着轻薄的水雾,到处都湿漉漉的,桃枝上的新芽颜色脆嫩,青翠欲滴,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她抓了一把新鲜的桑叶喂了蚕,忽闻迟长青在灶屋门口唤她,道:“婵儿,你来。”
洛婵见他面上带着笑意,心里升起几分好奇,果然跟了过去,迟长青牵起她的手去了后院,才刚出门,便听见一阵嘈杂的唧唧声,清清脆脆的,间或夹杂着老母鸡的咕咕声。
洛婵有些吃惊,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探头看过去,果然,一团团毛茸茸的嫩黄色正簇拥在那只老母鸡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宛如一个个小毛团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可爱极了。
迟长青见洛婵面露惊喜,便笑道:“今日一早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蛋都孵出来了。”
洛婵连忙问:喂米了么?
迟长青道:“都喂了。”
洛婵顿时有些失望,迟长青又补充道:“等中午的时候你再来喂吧。”
洛婵这才高高兴兴地答应了,搬了个小椅子坐在院子里看那群小鸡仔儿,托着腮的模样十分认真,看得迟长青心中失笑不已,小哑巴真是容易满足,一点点小事都能这么开心,明明昨天晚上还哭得……
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瞬间浮现出来,少女的嘤咛与呜咽犹在耳畔,她哭起来时宛如梨花带雨,珠落玉盘,动人不已,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又想再多欺负她几分。
迟长青走了神,直到自己的衣摆被一只手轻轻扯了一下,他才陡然回神,掩饰一般地轻咳一声,低头对上洛婵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竭力平静地道:“怎么了?”
洛婵仰起脸看他时,衣襟微微开了些,洁白如玉的脖颈处印着那朵红艳艳的桃花,迟长青忽然觉得有些渴。
洛婵用细白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写画,然后又望着他,眼神期待,大将军心里却长了草似的,什么也没看清,怔怔然道:“什么?”
洛婵只好又写了一遍:小鸡吃米,那小鸭吃什么?
迟长青:……
他哪里知道鸭子吃什么?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
四月中旬的天气,处处春意盎然,山色浓翠,苍穹如盖,远山云雾皑皑,官道两旁草木扶苏,上面还沾着昨夜的雨珠,晶莹剔透,林间传来鸟声轻啼,空气静谧。
然而没多久,这一份静谧就被打破了,不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官道尽头有几匹骏马疾驰而来,将那些初生的嫩草新叶毫不留情地踩入泥土中。
看得出来那些都是上好的马,各个膘肥体壮,速度极快,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一座小镇,上面有一块牌坊,上书河居镇三个大字。
领头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背上的是个年轻人,他一把拉住了缰绳,马儿咴咴叫了一声,缓缓停了下来,其后跟着的两匹马也都先后停下,听前方那年轻人道:“先在此镇暂作修整,问问消息,再做打算。”
闻言,后面随从打扮的两人立即道:“是。”
三人牵着马入了河居镇,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客栈里的伙计立即迎了出来,热情问道:“几位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那年轻人容貌生得甚好,英气勃勃,剑眉星目,年纪约莫也只在及冠,是个很俊俏的小郎君,只可惜眼角不知被什么划了一道,红痕宛然,但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损他的气质,若是放在人群里,怕是要成为众人瞩目的存在。
他随手将马鞭扔给那伙计,吩咐道:“随便弄点酒菜,速度要快。”
姿态自然,显然是久居人上了,那伙计迎来送往不知见过多少人,自然知道这一号惹不得,立即点头哈腰地请了三人入堂,然后飞快地去后厨传话了。
年轻郎君径自在靠窗的桌子边坐下,随手把剑搁在桌上,那两名随从却显得十分拘谨,只在一边站着,年轻郎君抬起眼皮,冲旁边的座位努了努嘴,道:“坐。”
那两人这才各自小心地挨着长凳坐了,一名随从伸手替他倒了茶,低声问道:“二公子,咱们此行主要是去哪儿找?”
被称作二公子的年轻郎君,正是洛婵的兄长,洛淮之的胞弟洛泽之,他淡淡道:“不知道。”
那两名随从面面相觑,今儿一早,二公子就把他们俩点了出来,说要带他们去找小小姐,事出突然,他们只匆匆大概收拾了些行囊,其余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就跟着出来了,本以为二公子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结果,连个方向也没有?
天下这么大,他们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更何况,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小小姐还活着没有,毕竟……
对面坐着的洛泽之一挑眉,用力摔下手里的杯盏,阴沉沉道:“你们也觉得阿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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