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这次,他不是故意装可怜讨福利,而是真的头疼。

帮沈楚青导引石皮内的力量时,张玉凉的脑子里仿佛被人塞进一大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像记忆,又像一段段影像,令他的大脑胀痛不已,只有贴在程澹身上才觉得好一点。

见他这么难受,程澹也顾不上其他,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替他按揉太阳穴舒缓疼痛。

这一按,就按到了晚上。

夜间,程澹和往常一样,修炼一个半时辰后便上.床休息。张玉凉因白天灵力耗损过大,早已睡熟了,程澹一躺下就被自发凑过来的他抱了个满怀。

揉揉他埋进自己怀里的脑袋,程澹笑了笑,闭上双眼,很快便陷入浅眠。

他以为自己今夜会与往常一般,一觉到天明。不成想等到苏醒之时,他和张玉凉都落进了旁人的陷阱。

明亮的石洞中有座白石台,照亮石洞的光芒正是来源于此。石台上,有一白衣人安然沉睡,面容俊美,仙灵之气傍身,将这原本漆黑阴冷的洞穴也渲染出了超尘遗世之感。

程澹苏醒时,已被人驱使木藤禁锢于洞壁上,就连脖颈处也横着一根,叫他动弹不得。

他抬眼看向前方,见到石台上的身影时一愣,随即差点笑出声。

那个人、那个人

不正是上一世的张玉凉吗?

不,准确地说,那是一具身躯,一具被剥离了灵魂的神灵之躯。

程澹觉得,他可能知道昆仑山那座神秘遗迹里放着什么了。

上一世他和张玉凉的隐居之地便是昆仑山,张玉凉散魂入轮回寻他之后,想是把自己的神体留在了那里。

神体啊,这可真是一份天大的机遇啊!

程澹看着被束缚在对面石壁上的张玉凉,愈发感到哭笑不得。

前提是找到的人要有命享受。

修仙小分队

程澹怔愣之时,沈楚青缓缓走进石洞,一身白衣的她与下午见到的她相比多了几分阴鸷沉郁,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变得截然不同。

程澹也不慌张:你所谓的帮忙,就是这样?

沈楚青掀开遮掩视线的兜帽,目光依次从张玉凉神体、张玉凉和他的身上掠过,嘴角微弯:正是。

我明白了。程澹往后倚着石壁,望着她的双眼如同宁静的湖泊,你希望我不,我们怎么配合?放血、抽魂,或者献祭?

他看上去冷漠得可怕,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一个尽早到来的解脱。

在找上他们两人之前,沈楚青也曾抓过其他修行者做实验,在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死亡的威胁时,大部分修行者都会表现出怯懦的痛哭流涕的丑态。小部分虽然能坦然相对,却也不免怨恨她,唯独程澹可以平静至此。

不过,沈楚青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加上成功的曙光就近在咫尺,她无心去探究程澹此刻的想法,于是沉默地抬手一挥,数道冰刃登时刺穿了程澹的肩、腕和脚踝等部位,随即她又在张玉凉身上如法炮制,而张玉凉依旧未醒。

奇怪的是,并不疼。

程澹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只有微微的冷意沿着被冰刃刺穿的地方流向四肢百骸。血液浸入石壁,从深红到浅红,最终好像被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中浮动,让程澹不适地皱了皱眉。

其实,他不惧怕,是因为知道自己绝不会死在这里。

十年之期未至,张玉凉情劫未过,谁也不能从天道手里抢走他的性命。更何况,张玉凉还在这里,就在他面前。

程澹不仅不害怕,甚至有些想笑。相比灵气复苏的修真文明,其他世界实在是安稳平淡得多,至少在前三世,他还真没遇见过这么刺激的事。

难得一次张玉凉也无法护住他,这种在生死边缘徘徊却明确知道自己绝不会死的感觉很有意思。

随着血液的流失,程澹思绪飘转之际,体内的修为和灵力皆被一寸寸剥离,融入石壁。

他的血似乎触发了什么封印,石壁的温度正在逐渐上升,石洞里也开始回荡流水般柔和的光芒。

从这些光芒中,程澹能感受到张玉凉的气息,它们温柔而又无意识地在半空飘荡,随即向石台上的神体汇聚,欲唤醒这具万年不腐的身躯。

但神体不会苏醒,沈楚青也不需要他苏醒。

沈楚青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蜷缩着一位女子的灵魂。

灵魂只有拇指大,浑身散发着微光,轻若无物,正是沈楚青的母亲,山平道人。

原来,她的母亲并非重伤,而是已经身亡,瓶子里的灵魂是她费尽心思保住的母亲的生之希望。

沈楚青对程澹和张玉凉说的那些话其实泰半是真的,山平道人的确因进入遗迹而重伤,用高阶丹药续了一段时间的命。但她隐瞒了后半部分,她的母亲最终还是不治身亡。

沈楚青自幼与山平道人相依为命,母亲之死令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所以独自进了遗迹一趟,经过九死一生的查探之后,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复生之法和这具躯体。

她并不知道这是张玉凉的神体,只知道这具身躯蕴含着沛然生气,正适合用作母亲复活的躯壳。虽然这是个男人,但不要紧,日后等母亲利用躯壳中的生气恢复过来,她总能再为母亲找到一具更合适的女性身躯。

定下复活母亲的大计,沈楚青又在遗迹里谨慎地查探良久,终于找到了这处生机充盈之地。

这个石洞从前不知经历了什么,正与邪并存。正的一方自然是无处不在的蓬勃生机,而邪的一面,便是引导这些生机的条件献祭合适之人的性命。

程澹和张玉凉,便是所谓的合适之人。沈楚青也是找寻偌久,伤了无数人的性命,才在剑宗找到他们。

万事俱备,东风也已吹起,沈楚青不再关注被放血的程澹与张玉凉,守在石台旁边,静候时机。

程澹静静地看着她,从那瓶子上推测出一部分事实后,突然有些同情她。

看不破生死的人值得同情,为此害人害己的人也值得同情,即使她更应该厌恨。前者是世上大多数,而后者多了些令人赞赏的孤注一掷的勇气,虽然这种勇气本该用在其他地方。

沈楚青没有发现程澹怜悯的目光,即便发现她也不会在意。二度入遗迹寻求复活之法已经让她失去一切可以失去的东西,手中握紧的瓶子是她仅有的慰藉,她无法放弃,更遑论回头。

程澹的血液和修为源源不断融入石壁,催发越来越多的沛然生气。这些金色灵光盘旋在神体周身,逐渐将他包裹成茧状,仿佛正酝酿着一个希望。

被这虚假希望迷住双眼的沈楚青自以为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时机,捏碎瓶子,捧着那抹脆弱的灵魂试图放入茧内。

魂光如水,缓缓融进茧中,一道虚幻的覆盖着光华下的神体,好像下一秒就会与之融为一体。

表面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神体无魂而有仙气,灵体无躯而有生机,二者十分契合,结合得毫无阻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只是需要时间。

因失血过多而神思恍惚的程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总要死的,但张玉凉应该没有沈楚青那么傻,不会将希望寄托在绝不可能成功的复活之事上。

想到这里,他便失去了意识。

霎时,石洞内变故陡生,包裹着神体的金光猛然炸碎,把尚未开始融合的灵魂弹开,也把守在一旁的还没反应过来的沈楚青撞到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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