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澹笑眯眯地摇头:不是,我就是想取笑一下你。子桑先生都学会煮面了,我们聪明绝顶的六公子却连切个菜都能切伤手。
张玉凉长睫微抬,眼里波光潋滟,满脸写着快来夸我:人总有不擅长的事,我的才华在其他地方。
哦。程澹冷漠脸。
张玉凉微微一笑:算了,我不写《宫廷三事》了。
程澹张口就是一串成语:六公子才华横溢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学识渊博!这样一双手理应去修书作画,用来做饭切菜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说完还满脸真诚地看着他。
张玉凉忍俊不禁,倾身捏捏他柔软的脸蛋:你啊。
程澹贪恋他掌心的暖意,忍不住蹭了蹭,然后拖着软垫坐到他身边。
张玉凉从善如流地让他躺在自己膝上,顺手拿起一旁的毛毯抖开给他盖上:睡一会儿吧,等你睡醒就可以吃饭了。
嗯程澹闭上眼,声线里带着软软的鼻音,晚饭不会要吃子桑先生做的面吧?
张玉凉轻笑:放心,不会的,篷歌和子缘一定能拦住他。况且除了子缘,子桑先生也没兴趣给旁人做饭。
那就好子缘先生说他做的面味道一言难尽,我反正不想尝试程澹昏昏欲睡,语气渐趋含糊,轻颤的睫毛也慢慢停下。
张玉凉抚摸他散在自己腿上的长发,如同给猫顺毛,神色温柔。火盆静静散发着热度,时不时发出一声噼啪轻响,窗外雨声轻微,风声清幽,越发衬得满室寂静。
在青立书阁掌柜的努力下,《江湖夜雨》三卷的市场缺口终于堵上了。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因为接下来还有《市井百味》和《宫廷三事》,以及两部杂文集要出版。杂文集姑且不论,两册话本是有他忙的了,打击盗版任重道远,程澹精神上支持他。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宫中的日子》和《江湖夜雨》火起来之后,各种类型的话本应时而生,其中不乏文笔出众、剧情精彩的佳作,还有相当一部分借鉴了《江湖夜雨》的设定和结构。
想想以前低迷的话本市场,再看看现在百花齐放的状况,程澹不由得感慨:趋利真的是人类的本能啊。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要恰饭的嘛。
阿嚏
张玉凉的喷嚏声打断了程澹的感慨,他回头看去,就见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张玉凉终于睁开双眼,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夜色沉沉,烛火幽微,刚刚苏醒的他眼神还未聚焦,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精神也有些恍惚,直到看见坐在床沿,探身给自己掖紧被角的程澹,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睡了多久?张玉凉开口,却觉嗓音滞塞沙哑,被火燎过似的隐隐作痛。
一个下午。程澹抚上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药在炉子上温着,我去给你拿来。
张玉凉点点头,动作幅度大了点,立刻扯得脑子里一根绷紧的筋抽痛不已。
这是风寒高烧的后遗症之一。
从床榻到炉子不过十几步距离,程澹很快端着药和一杯水回来,先让张玉凉喝水润润喉咙,再拿勺子搅匀汤药,喂进他口中。
药很苦,比他平常喝的补药还苦,所幸他的味蕾尚处于麻痹状态,让他得以勉强维持住了波澜不惊的淡定。
喝过药,张玉凉正要再说话,程澹却用一颗蜜饯将他的话堵了回去。烛光中,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太高兴,黑白分明的眼底沉淀着一层寒意,像冬日浮在水面上的冰凌。
张玉凉顿时收声,老老实实躺回床上,被子一拉,闭眼作势再睡一觉。
见他这么自觉,程澹的一腔怒火愣是发不出来,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
张玉凉最看不得他伤心忧愁,当即又坐起身,伸手去捏他的脸:好了好了,这次是我没注意,以后不会了。
程澹面无表情:篷歌说你每次都会说这样的话。
咳。张玉凉心虚地摸摸鼻尖。
张玉凉天生体弱,自幼大病没有小病不断,隔三差五就要喝药,不管怎么补都不见效。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在意这些小病小痛了。
这几日天气转凉,他夜里熬夜修书熬得太晚,又不注意添衣,还被程澹传染了蹬被子的毛病,今早起床就已有着凉的迹象。
果然,刚吃完午饭,他回屋准备继续修书时,才写了一笔就头重脚轻地倒了下去,把坐在他对面看书的程澹吓了一跳,扔下书便冲到他身边查看他的状况,确认他只是发烧才松了口气。
程澹犹记得自己看到他倒下时的心情,又焦急又担忧又生气,本打算等他醒来之后好好骂他一顿,可他真醒了,那些早早打好的腹稿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想到张玉凉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四次,与此相比,他的那点儿着急根本不算什么。
你没事就好。程澹柔和了神色,走到旁边整理桌上散乱的手稿,它们都是张玉凉熬了几天夜的成果,我和篷歌商量过了,在你完全康复之前,你的三餐都以清粥为主,茶酒书一样都不许碰。
张玉凉上一刻还在为程澹消气了而面露微笑,下一刻笑容就绷不住了:等等!这会不会太
不会,我们包括子缘先生一致认为,一定要让你吃点教训,你才会长记性。将手稿收进箱子,程澹想了想,把笔墨纸砚也一并放入其中,压在叠好的稿子上,对了,我们约好明天去明月楼吃全蟹宴,秋天的蟹肉最为肥美,可惜蟹肉性寒,你还病着吃不了,在家喝粥吧。
说完,程澹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张玉凉: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病人?他气得连咳几声,苍白的面颊微微泛红,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程澹笑道:可以,不过你还是只能喝粥,最多给你一条蟹腿蘸醋尝尝味道。
张玉凉抿紧薄唇:打个商量,给条蟹钳如何?
如果你说的是壳
蟹腿挺好,我最喜欢蟹腿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张玉凉果断盖上被子躺下,留给程澹一个后脑勺,我要再睡一会儿,你也早些休息。
程澹别过头偷笑。
第二天中午,程澹几人到明月楼,果然只给了张玉凉一根蟹腿。不过他们点的是帝都天星河特有的云斑蟹,个头大肉质鲜美,一只有半米多长,一根蟹腿的份量足够他配着粥吃饱了。
当然,饭钱也是他付的。
回到府中,扶子缘和程澹下棋时,悄悄对他说:其实六公子这么隔三差五生一次病也不错。
程澹赞同地点头。
不远处裹着被子边烤火边与子桑守心交流皇家暗探的日常生活并准备将之写进《宫廷三事》的张玉凉:???
真当他听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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