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小姑娘的表情僵在脸上,不情不愿地忸怩一下,没动。
“乖,听话,回去吧。”
“哥……”李淑君委屈地瘪瘪嘴,“我想陪你,天元仙尊下令了……不得过来见你,任何人不得说情。”
她本是不愿告诉花不语这些的,可她憋不住,她一想起这些就想哭,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明明那么好……
花不语顿了顿,心想果然。他早有料想,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还是在听到的时候心中一痛。不过这些疼痛只是在不断的疼痛之中的一部分,他恨不得能早点痛得麻木掉。
“你修为不高,身体遭不住的,听话,回去吧,我没事。”
李淑君不知道花不语现在的修为和她已想差不多,也没怀疑,只是不想离开。
“贤淑。”花不语少见她不听自己的话,语气里也无责备,“你……能替我照顾他吗。”
李淑君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花不语。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只是……我不在的时候,我想你能帮我。”
李淑君好容易缓过来,鼻子又酸了,她眼圈一下子红了,认真点点头:“秋天燥,我去给天元仙尊煮碗银耳汤。”
花不语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本札记,便打发李淑君离开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并非不相信折花及诸位师兄,只是不找这样一个借口,这傻丫头是断不会回去的。
等李淑君走后,天也黑了,世界彻底安静下来。月亮被遮在了厚实的云后面,天空却很亮,云层背后有无数星辰闪耀,修者飞升后,会与这群星伴吗?
天元门虽是上仙界中心,有二十二峰上仙,天元仙尊坐镇,监管上仙界众修者,救济下凡界之苍生,制约两界太平,是天下最公正无私的门派,往日进出却是不多的,此时夜铺下来,夏末秋初的蝉鸣透着濒死的凄凉,入夜之后寒气蔓延上来,简直对花不语的伤势雪上加霜。
花不语依旧笔挺地跪着,不动摇分毫,仿佛融进了这安静的夜里,如这夜色一般,空寂又悲凉。
第二日,李淑君下了功课便又偷偷跑了出来,看到花不语苍白的面色吓得噗通跪了下来,她劝不动,只好去找季沧笙,可那个温柔的人却像一夜之间变了似的,以养病为由闭门不见任何人。
没人劝得动季沧笙,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般不进油盐的,像活在自己的世界的模样,天元峰几个弟子离开了一半,整个山头变得冷清又压抑。
也没人劝得动花不语,硬生生拖着病躯跪了两天两夜,水米不进,仿佛季沧笙不收回逐出令,就宁愿跪死在那里。
平日里看起来,两方都不是性格硬倔之人,却不约而同地犟起来,众人只叹这师徒二人越发相像了,却没人能改变这状况。
烈日狠狠曝了几天,风一吹,云布起来,在夜里,只听惊雷一声,瓢泼的雨笼头砸下。
这场秋雨,来得粗.暴且热烈。
未完待续.
第111章第一百零八章
李淑君向来睡得沉,特别是这几日,磨得她心力交瘁,睡着之后天塌了都不知道的,却被一声雷响惊醒了。
刚醒的时候她还有些迷糊,砸吧了两下嘴睡回去,却在来势汹汹的雨声中彻底清醒了。
小姑娘像是被冻着一样,两瓣嘴唇直哆嗦,她笨手笨脚披上衣服赶去山门外,看见那个在雨中也屹然不动的身影,忽然不敢出面去劝了。
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也很无可奈何。
总要做点什么。
李淑君沐着夜雨。秋雨该是缠绵柔软的,淅淅沥沥接连下好段时间,把最后的暑气冲进土里埋起来,将青涩的果实蕴养得丰硕饱满,而不是这般凶狠地,想把世间一切冲刷洗去。
进入仙寐山地界之后,即便豆大的水珠粗鲁地倾泻着,也无法将这缓缓萦绕在山间的灵气搅浑。这是夏老祖的庇佑,充盈的灵气让李淑君逐渐沉静下来,同时也坚定了心中的某个念想。
连最后一丝恐惧也被洗净了。
她不怕受罚,也不怕被逐出天元门,她吃得苦,大不了跟随师兄离开,过去的日子那么难挨,不也一样撑下来了么。
天元仙尊小憩的屋舍远离弟子房,僻静又更显孤独,此时结界撤了,雨水砸在门外林中,秋日的竹叶干硬,发出躁人的声响。
李淑君没有犹豫,快步走到门前,干脆利落地跪下了。
这屋舍修得简陋,屋檐不深,瓢泼的雨不客气地往她身上砸,以天元仙尊的修为,足够发现自己了。
李淑君在心中默默背着门规的入门篇,打算背完第一章,要是天元仙尊还没醒,就算是被揍一顿也要出声请人了。
师兄已经跪了两天两夜了,他面色越来越差,那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挤得她心坎儿疼,她不敢问,却不瞎也不傻,他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这场秋雨无疑是雪上加霜,即便是修者也经不住这个折腾啊。
思至此,李淑君没忍住又哭起来,许是这雨声真的很能引起共情。李淑君越哭越难受,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抽抽。
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亮着一盏灯,不算很亮,季沧笙披着一件玄色薄衫,身上带的寒气与那烛火带来的温暖相差太大,扑得李淑君一个寒颤。
“别跪了,进来吧。”
浑身湿漉漉的小丫头吸溜吸溜鼻子,抽抽得直打嗝,却没起身,跪在那里直摇头:“师兄,师兄他……”
扶她的手顿了顿,雨水冰冷,可他身上的寒气更为刺骨,季沧笙转而取下身上的外披给小姑娘搭上:“贤淑,你进来听我说吧。”
李淑君又抽巴两下,挫着手臂爬起来,她知道他不是这般无情不讲理的人,受伤的不止自己师兄,天元仙尊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甚至看着更为虚弱。
她乖乖关上门,坐到桌旁,捧着递过来的热茶小口小口嘬,想起山门外水米未进的花不语,眼泪又滑下来。
“天元仙尊,为什么……”
“贤淑,你觉得,我对他不好吗?”
李淑君摇摇头:“天元仙尊对师兄很好,对我们都很好……”
“所以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我要将他赶走?”
“嗯……”她可怜巴巴地给花不语卖起残来,“师兄一直跪在门外。”
“我知道。”
李淑君不说话了。
“贤淑,有件事……我本不愿告诉你,因为很危险。”季沧笙垂了垂眼睫,“他……你师兄若是继续留下。”
他想了想措辞:“之前,你师尊给他算了一卦,他会因为一个天命之人命殒。”
李淑君吓得一抖。
“这天下共有两名天命之人,都在天元门,你懂了吗?”
“如果师兄不离开天元门,就会……”
“嗯,你在卯安峰也学习过一段时间了,想必也知道,改命需要多大的代价。”
“那师兄离开天元门,就会安全了吗?”
“不确定。”季沧笙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中笼上了一层阴翳,“可若他继续留在天元门,一定会死。”
小姑娘眼泪又掉下来:“怎么会这样……”
“我试过……改不了。”他的声音疲惫而沧桑,“贤淑,我与你一样,我也……很爱他。”
李淑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认真地点头。她心里莫名觉得,不一样的,他们的感情,应该比她更深、更浓,因此即使心痛,也要狠心将人赶走。
“贤淑,只有你能劝他。”
李淑君摇头,眼泪再次落下:“天元仙尊,我劝不动……我劝不动啊,我、我……我不敢,师兄怎么会忍心离开啊……他定是知道的,他不愿意离开……”
她头顶落下一只手,不算宽厚,冰冰凉凉的,有什么凉爽的东西钻进她脑袋里,让她情绪舒缓下来。
小姑娘安静下来,望着桌上的烛火有些呆,余光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一樽九方鼎。
漂亮的鸢尾鱼舒展着斑斓的鱼尾,闲适地活在那一方小小世界里。
季沧笙取来一支素银簪,淡白瘦削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便将簪子放到桌上,极轻地,细碎的声音淹没在了雨声中。
李淑君认得这簪子,还是以前师兄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一起挑的,师兄眼光太差了,这簪子虽是银簪,却素淡高雅,男子戴上也不觉违和,果然,天元仙尊也很喜欢这簪子,几乎是常戴着。此时这素银簪放在桌上,李淑君心里咯噔一痛。
“贤淑,去吧。”
李淑君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尖悬在簪子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贤淑。”
季沧笙又唤她一声,她终于是闭上眼睛,没憋住落下两行泪来,咬牙将簪子攥进手心了。
离开的时候,季沧笙又将她叫住了,只淡淡地说道:“门边有伞。”
至此之后,便是再无人与他撑伞了。
李淑君看着门外已隐去的夜色,天边朦胧地泛起青紫的光,这么大的雨不知还要下多久,今日的天……也不会再亮堂了。
她撑起了素色的油纸伞,走向山门,心怀胆怯,步履沉重若有千斤,这段路太短,短得她还没理好心绪,便临近了山门。
雨声太大,李淑君静静走到花不语身旁,为他撑着伞。秋日的凉意被雨水浸得寒冷,湿润的衣布贴在皮肤上,雨水顺着皱起的纹路滑下,水珠顺着伞沿落下,砸在干净光滑的青石板上,溅起一圈水花。
还是要说的。
李淑君开口,不如她想象那般冷静,分明想过无数次说辞,张口却只剩下哇地一声哭喊。
太多了,太多的话挤在她嗓子眼,堵得她无法解开。
伞落在地上,旋了一个圈,雨水转瞬没过了伞底。
她对着花不语跪下,脸庞被雨水抹花,祈求一般嘶吼:“师兄,求求你……离开吧。”
离开吧,不然你会死的啊。
“不要再回来了,永远别再回来了。”
花不语神色没有半分松动,只是那双眼睛,落在她肩头玄色的外披上,再也移不开。
李淑君并未发现,只嚎啕大哭着,再说不出话,她想到什么,将那支素银的簪子拿出,颤抖地递过去。
雨水落上去,更显那银白的簪子伶仃茕茕。
花不语紧绷的表情终于变了。
“哥哥……天元仙尊让我给你带话。”李淑君的声音听着有些古怪,若是细看,那双眼睛里失去了神采,宛若傀儡般自说自话,“说他从来没有动过心,从上一世开始,他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杀了你……答应你,也不过是想报复,他不想再见到你了。”
李淑君静静跪在那里,花不语想通过那双无神的眸子看见什么,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是报复。
是啊,不过是从未动心罢了,他早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啊……可为什么,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的心早该被这雨水浇得冰冷麻木了,可还是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当真是,从没对自己动过哪怕一分的情。
他突然好累。
累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
花不语觉得眼角滚烫,可雨水流过,那最后一丝温度也不再了。
他为任意布下一遮雨结界,看着那件薄披好久,胆怯似的不敢伸手。他拾起地上的伞,将雨水倒干,缓缓站了起来。
膝盖的疼痛被千针所刺的麻木给压了下去,一面油纸隔开了这偌大的天地。他僵硬地、行尸般地,一步一步,撑着伞,离开了这个他魂牵梦萦之地。
终究是一拍两散。
宛如夜幕一般的清晨,一直走到傍晚,他不知道走了多远,多久,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长,走到雨停了,夕阳如血如火,刺进他的眼里,光芒之甚,似要把他的心也融掉。
可那里早没什么可融的了,只剩一空荡的躯壳,住客不知所踪。
他们之间没什么来去,离开时什么也带不走,该是还清了罢。
可一切都带着他的气息,包括他的呼吸里,也全是他,又怎么还得清呢。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他把那个雪雨中为他撑伞的人赶走了。
第112章诶一百零九章
五年后。
夏日时分,空气燥热得扭曲起来,半人高的草丛上方忽的裂开一丈高的裂缝。
寸宽有余的裂缝中似有光透出,却看不分明,因为这光芒之中还夹杂着无数鹅毛大小的雪绒,以及盐碎般的细雪,纷纷扬扬从裂缝中飞出。
冰雪被烈日融化,在空中扬起一片迷蒙的水雾,在夏日刺眼的阳光中绽放出道道七彩的虹光。
这荒野人迹罕至,烈阳曝晒下连个活物也瞧不见,忽然,裂缝之中伸出一只遒劲的大手,转手一扒,将裂缝撕扯开来。
似精钢打造的枪.头破空而出,拨开裂缝的另一面,那裂缝彻底张开,无数风雪争相而出,将郁郁杂草吹得匍匐在地,温度转瞬跌下,裂缝近处的雪在烈日下竟也未立刻融化。
虚空中走出一男子,白衣墨发,身量颀长结实,分明长着一张如意郎君的脸,面色却冷得出奇,光是看着他的神色就让人遍体生寒。
花不语一把扯下兽皮大麾,随手将之甩进储物戒中,他遍体透着刺骨的寒意,不仅是冰雪之寒,更是他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身上处处透露着令人胆颤的、压抑的成熟,一双手臂孔武有力,挥舞着龙骨枪将裂缝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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