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车内空间不小,足一人躺下歇息了,新娘子披着红盖头,在到达之前不得摘下来。女子听到响动,以为是丫鬟来了,便问道:“又怎么了吗?”
花不语张开结界,背靠着门边席地而坐:“我布置了结界,现在说话外人听不到。”
女子被吓得叫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我……”花不语顿了顿,“有人托我来带你走,不过走不走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女子顿了顿,方才她的叫声没有引来旁人,说明此人没有说谎。她取下红盖头,借着烛火打量起来。
眼前这人生的一副好皮囊,斜眉入鬓,鼻梁高挺,连嘴唇也偏薄,彰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厉,可一双眼睛却线条温柔,内敛之下藏着深情。墨黑的长发高高竖起,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看上去仙风道骨的,十分正气。
都说相由心生,花不语这模样倒是让女子安心几分:“谁要带我走?为什么要带我走。”
“她说……是你的故人。”
女子顿了顿,对他一笑:“我早没了故人。”
“如若你此嫁是两情相悦,那我即刻……让她见你一面便离去,如若你不愿嫁,可随我离开。”
“我能先见见他吗?”女子倒是没有半分害怕,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她已不是常人,如果你确定不会被吓到。”
“那他是什么?”
“你的故人。”花不语解释道,“你前世的故人,她说你和她姐姐一模一样,所以想救你。”
“和你一样是修者吗?”
“是念想……或者说,游魂。”
女子点点头:“他想救我,便不会伤我吧?”
“不会。”
她笑起来:“我想见见他。”
“你不怕?”
“挺怕的,不过……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女子眼中透出一阵凄凉,她还未解释什么,车中忽然凝成一道同样火红的身影,那影子被烛光照得有些透明。
两道火红的身影对着烛光相跪而立,女子心头忽的一动,莫名闪过的感觉让她捉摸不透。
蜜姬怔怔看着她,满脸泪痕,弓着身子忍住情绪,呜咽道:“阿姊……”
女子看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可里面却带着触动,她伸出一只手,指尖颤抖,轻声细语地仿佛怕惊醒了这个梦:“我……可以碰你吗?”
蜜姬想也不想就伸手过去,却被花不语拦了下来:“新娘子身上正气重,你若不想灰飞烟灭,就冷静些。”
女子忽然收了手,目光黯淡下来,对他点了点头:“对不起。”
“阿姊没有错……”蜜姬变得像个小孩儿一样,“我浑浑噩噩偷了这么多年光阴,若是能见阿姊一面,灰飞烟灭又算什么!”
她执拗地爬过去,女子却受惊一般往后缩了缩,这个微小的动作深深地刺痛了蜜姬的心。
“阿姊……”她哀求道,“我不会伤你的。”
女子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怕你,我想跟你们走,想听听我们的过去。”
蜜姬一下来了精神:“真的?!阿姊,我变厉害了!我可以让你看到,听到,让你……”
她话到一半,忽然蔫儿了下去。
那并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
“只是……我想走,可其他人是无辜的。”女子显然觉出了什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如果我走了,他们都会被……”
“我可以做一个傀儡,凡人看不出来真假,傀儡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暴病而亡。”
女子摇了摇头:“我……是去杀他的,现在还不能走。”
她面带悲伤与痛苦,将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娶她的人是一方恶.霸,亡命时被蓉君所救,恶.霸倚着身份,想强娶蓉君作妾室,逼死了反对这门婚事的李家所有人。这恶霸的事迹名声和某位员外倒是十分相像,气得蜜姬的化形都真实了几分。
“阿姊,不用怕,那个人……我替你解决。”蜜姬尽量收敛杀气,阴恻恻地说完,瞥了花不语一眼,“你欠我一个人情,此事不要插手,此后我们两清。”
她倒不觉得这个恶.霸会是那员外转世,毕竟那员外的魂魄还在云泥梦境里受着煎熬,但她就是看不惯,她恨不得天下这般混账都死了才好。
花不语心性高洁,断不会让她伤人,可让这种人逍遥法外,比杀了她更难受。
而这一次,向来与她约法三章的花不语竟然没有阻止,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浅笑一声道:
“这样的人,死了不是便宜他?”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黑化,不要担心……不过是本性暴露,还是我们的乖花
第114章第一百一十一章
直到蜜姬真的把那恶霸困进了梦境里,她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梦境没什么异常,她真以为花不语换了个人。
“怎么了?”花不语见她看自己的眼神,斟了一杯茶出来,推给了蓉君。
“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花不语摇了摇头:“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蓉君左右看了看,笑着打了个圆场:“谢谢你们救了我,也救了这么多无辜女子,蓉君无以为报,为二位弹奏一曲可好?”
花不语看了眼呆愣的蜜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蓉君走到摆放在屋中的木琴前,信手试完了音准,十指拨动弹奏起来。
这是一首古老到快要绝迹的乐章,现在的花楼里已经很少能听见了,花不语只觉这调子有些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蓉君弹奏了一会儿,坐在一旁的蜜姬忽然开口唱了起来。
“忆君忆昔忆江南,往日忽忽,见水不见山……”
小调清扬软糯,如喃喃细语,深夜之中的低吟却不显凄凉,只有无尽的惆怅。
一曲终了,泪痕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脸庞,蜜姬哭得声音颤抖:“阿姊,你……怎么会这曲子的?”
蓉君也愣了愣:“曾经偶然听见,觉得喜欢,便跟着学了。”
蜜姬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她挤出个笑来:“很好听。”
这不是她喜欢的曲子,是自己喜欢的曲子,原因无他,琴太难学了,自己总是找不着音,这首曲子简单又好听,她才最为喜欢的。
“我也弹奏一首吧。”蜜姬过去坐下,仿佛想起来什么,长叹一口气,缓缓弹唱起来。
琴声相对于方才那曲,显得激昂又愉快,琴弦铮铮,似刀似剑,连空气都要被它割裂开来。
这是阿姊最喜欢的一首,无关情.爱,充斥着希望与抗.争。
花不语悄声离开了房间,找了个僻静的地儿,五年了,他终于停了下来。
月光白亮透净,他习惯性地温了一壶酒,斟酒时惨淡一笑,斟上一杯放在旁边,对月浅酌。
温酒并不是他的习惯,更何况这夏夜,不过因为季沧笙不喜欢冷酒,温过之后酒香更浓郁些。
花不语一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地忙碌,把所有时间挤满,就能把思念给挤出去,而念想却和这酒一样,温和的,连呼吸都醉了。
放空下来之后,花不语只觉得无比想他,分明是日日难熬的五年,离开他的每一刻都难挨得宛如时光静止,却又如弹指一挥,仿佛上次相见还是昨日。
可惜这凡间薄酒寡淡,怎么也喝不醉,他还真是怀念起来曾经喝醉的时候了。
月亮渐渐地高了,夜色浓得无边无际,蜜姬阴恻恻地飘上来,蹲在离火炉稍远的地方,火光透过了她的身子,让她更加透明。
“你说……这世上真有转世吗?”蜜姬盯着摇曳的火光,有些发怔。
“你觉得呢。”花不语将凉掉的酒仰头饮下,没分辨出多少区别来。
“我以为只是相像罢了。”蜜姬自嘲地笑了笑,“如果真的有转世,那我又是为什么……”
“你没有转世,说不定是为了遇见她。”
蜜姬神色奇怪地抬头看了花不语一眼:“我觉得你变了。”
“我一直如此。”
“可真羡慕你啊……”她起身摆弄裙摆,这罗裙本就是她幻化的,转手间就换了好几个花色,“至少你们没有阴阳相隔。我一想到她还在这世上,就无比心悦。”
花不语沉了沉:“我想回去。”
蜜姬提着裙摆的手顿了顿:“我没记错的话……”
她心情不错,便不将那后半截话说出来。
“所以蓉君现在暂时不能去天元门,我需要你们帮忙。”
三月后。
天元门。
“天……”李淑君还没喊出声儿来,踏进门槛儿的脚就拐了个方向落到了门外。
折花推着她出了门,长嘘一声让她噤声。
“师兄,你放我进去!”李淑君被推出门外,不高兴地直蹦跶,“我听到我哥……唔唔唔!”
折花不得不把小丫头的嘴捂上,没走远就看见了急匆匆赶回来的七汝,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李淑君快被捂得憋过气儿去了,折花才放开手。
“师兄!我打听到我哥的消息了!”
“嘘!”折花差点又把她嘴捂住,不知道这里够不够远,只希望季沧笙千万别听到。
“怎、怎么了?”李淑君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紧张,舌头一哽,结巴了。
折花施了个结界,解释道:“师尊早就知道了,你这段日子随你师尊闭关不清楚,踏花在外面闯大祸了。”
李淑君五官一阵抽搐,最后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呃……啊?”
折花猛叹一口气。
“踏花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近来不少地方上书,说有天元门的弟子……唉,反正啊,你别在这关口去触师尊霉头,师尊这几天气得脸色都变了。”
“折花师兄,不带你这么吊人胃口的……”李淑君委屈极了,早知道就不跟着师尊去闭关了,什么瓜都没吃到!
折花左右看了眼,确认没有旁人在,这才低声解释起来。
原来近几个月里,几乎销声匿迹的花不语突然出关了,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机遇,实力大涨,但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心性大变,到处惹是生非,搞得下凡界处处民不聊生的,告状都告到天元门来了。
一开始二十二上仙也没当回事儿,后来四大仙门的上仙差点没把门槛给踏破了,毕竟是天元门出去的,他们也不好随意处置,主要是打不过,就跑来天元门告状。
任意听得喜庆,津津有味的,就差没拿一把瓜子出来嗑了。
折花看她这模样,无奈苦笑道:“你这丫头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任意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淡定,连忙夸张地撑起眉毛:“哥哥怎么会变成这个亚子了!”
看来闭关这段时间还被他们师门的另一个天才弟子把口音带歪了。
“你这样子……怎么像知道什么似的?”折花打量她。
“师兄,你就别冤枉我了,我跟随师尊闭关半年多,哪知道我哥发什么疯啊……”
“别这么说你哥。”折花轻轻敲了敲她脑袋,“古灵精怪的,总之这事儿你别往里凑,听到了么?”
“好的!”李淑君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她还真有点儿猫腻,五年时间,总不可能真的和花不语断联系,她私下见过花不语好几次,闭关之前就见过,她那双眼睛又不普通,倒是半点都不担心的。
不过还是有些念想的,小姑娘摸着下巴离开之后,也嘀咕了一句:“哥哥到底怎么了啊……”
子沉刮风似的赶来,问折花道:“小丫头出关了?还听说了?”
“能不听说吗?现在上仙界谁还不知道啊……”
子沉笑得发坏:“这小师弟,挺厉害嘛。”
“有什么事?”
“玉蝴蝶呢,回来没。”
“没有。”
“那我走了。”子沉说完,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他现在可是子虚峰亲传弟子了,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倒都是拜花不语所赐。
折花对着子沉离去的方向叹了不知第多少次气,才转身进了天元堂。
近来雷雨来得急,季沧笙懒得挪窝,大都在此处休息,折花进去的时候,白歌正在报告什么,季沧笙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眼睫,捏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之前的话。
折花现在一旁,忽的生出一丝感慨来。师尊身体本就不好,五年前一事更是大伤元气,再加上长年被阴邪之气所侵,不论何时都是一副提不起力气的、病恹恹的样子。
别人兴许看不出来,折花却是心细的,早就觉出些什么。
花不语刚走那段时日,只听人人谈论这天元仙尊多无情,多绝情,却无人知晓,他们口中那绝情之人,也会茶饭不思,如行尸走肉般数月未说一句话。后来……
后来,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曾经的天元仙尊白衣胜雪、风光霁月,若遗世独立之仙,现如今玄衣墨发、冷若冰霜,让人越发觉得难以接近,就好像……就好像,是心死了一样。
再没有心情去逗鸟摘花,闲时捧著书翻看,小憩的时间越来越多,仿佛一直都很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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