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胃疼心口疼……
系统检测到时越的情绪变化,非常体贴问他要不要换个世界。
时越表情狰狞、但还是咬牙切齿地摆手拒绝了——换世界有什么用?早晚都得来这么一次。
不同于上一个世界意识的排斥,这一个世界意识察觉到时越的到来,简直是欢喜鼓舞。虽然世界意识不会说话,但简直是身体力行地表现了“救星来了”四个大字。
时越还没有留心去找附身对象,就直接被世界意识赶着拽进了一个身体里。
——快穿者进入世界,一般有两个选择:一是找到将死之人附身,另一个是系统直接生成身体。
两者各有利弊,“附于人身”要顺带着要处理原主的亲缘人际关系,一个闹不好,容易被关系亲近的人发现不对,很可能就出师未捷身先死;相对的“系统生成”虽然不用处理那些琐事,但需要耗费不菲的积分和能量,对快穿届新人来说,基本不用考虑,而且相当容易被一些排外的世界意识盯上,像上个世界一样加个debuff也算常规操作。
就这个世界意识选择天命之子的水平,时越觉得它特别不靠谱,被强行拉着带进这么一个身体里,他立刻警惕地翻检着着身体的记忆。
发现……还行……
不,应该说是相当不错。
原主父母早逝、唯有的一个大哥早些年也死了,倒是定了个亲事,但未婚妻去年也是病逝。
虽然就原主而言,这个人际关系实在是惨得一批,但对快穿者而言……还真是绝无仅有的好附身对象,而且这人还是个官儿……
不仅是好了,简直是理想。
时越冲世界意识道了个谢,小家伙似乎立刻就兴奋起来,连带着时越刚刚附身调整期的不适都减轻了许多。
是的、小家伙……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真是很难叫人觉得成熟。
世界意识可以有自己的好恶,但是毫无疑问它大多数时候应该处于一种“观察”而非“参与”的状态。
它对世界的影响实在太大,那一点点偏向已经足够世界大变。要是有了“参与”,很容易引起世界动荡,进而……把自己搞死……
似乎察觉到时越的想法,对方一下子蔫了下去,时越刚刚好些的感觉一下子又恢复了原状,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对这个还是很有应付的经验,一呼一吸地调整着,那点不协调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脑子还是嗡嗡地响,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哭一样。
……不对,确实有人在他耳朵边哭。
第16章故去多年的摄政王01
时越发现确实是有人在哭。
他睁开眼看过去,正好和那正在哭的半透明虚影对上了眼。
浓眉大眼国字脸,怎么看都是再硬汉不过的长相,这会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上去实在是凄惨。
那虚影被时越突然睁眼吓了一跳,打了个哭嗝,半晌才迷惑道:“我、我……我又活了?!”
时越:“……你死了。”
这话落后,那虚影整个躯体都打了个晃,惊恐往后飘,颤颤地发着抖,好像下一刻就要飘散了。
时越嘴角抽了抽,道:“你冷静点。”
那虚影听不进去话,仍是拼命远离自己身体,可像是被什么禁锢一样,在离身体几丈远的的地方,怎么都动不了了。
他四肢并用地往外扑腾,本就不凝实的躯体都被他晃得散了开,五官都变了形。
时越:……
虽然每个被附身对象都需要一定时间接受,但是像这么不冷静的情况实在少见。
这个世界……果然跟他犯冲。
他深吸了口气,索性开始闭眼整理起这个身体的记忆,至于沟通什么,还是等对方冷静下来再说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惊恐地往外爬的虚影终于接受了现状,他晃晃悠悠地飘回来,谨慎地和时越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你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时越不置可否,“你先说。”
借用别人的身体,当然也是有条件的,是原主将死之际潜意识达成的交易——快穿者帮原主实现愿望,原主将身体的使用权交给快穿者。
但“愿望”这个宽泛的说法,里面的余地实在是太大,快穿者当然也有拒绝的权利,毕竟再找一个将死之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那虚影似乎茫然了一下,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
现在人一死,实在是没什么想要的。
他迟疑了一下,道:“能不能……别打仗了?”
时越:“……”
开口就是“世界和平”。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理想嘛。
这么想着,时越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行。”
那虚影晃了晃,眼里竟然一下就蓄了泪,着急道:“别别、别,你先别走,我换、换一个……”
当真是一个八尺大汉,内里却是一个“嘤嘤嘤”的小姑娘灵魂。
时越有点想扶额,他现在有点担心原主的风评如何了,要是一过来就要处理各种头疼的人际关系,他也觉得有点麻烦。
时越这眉头一凝,再那人眼中就成了不耐烦的佐证,他也顾不得再好好想,急急忙忙道:“打仗、打仗就打仗,能不能让胥州、不……就广平郡……安稳上几年,就、就……就跟安国公在世时那样……”
安国公……
时越怔了一下。
虽然这个世界的回忆不太美妙,但是“死后”还被人记住,总归让人心情不错。
时越脸色不由缓和了下来,他轻声道了一句,“好。”
让人不打仗几乎不可能,但是几年的休战还是可以的,特别还是只是一个郡的范围。
那虚影还待再降条件,冷不丁的时越一口答应了,他还愣了一下。
交易达成,本不该滞留人世的灵魂当即受到了排斥,那虚影离开之前,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句“谢谢你”。
时越目光微柔,想要勾唇露出个笑来,却发现……嘴角僵硬得动不了。
他愣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连忙戳系统凝出个镜子来。
……
微笑、大笑、挤眉弄眼……
在尝试过各种表情之后,时越终于得出个结论。
——这是个“面瘫”。
好吧,也算有所预料。
毕竟这么好的条件,有一点点瑕疵,还是能接受的。再说,他又不是没演过“面瘫”,别为难自己一定要做什么夸张的表情就行。
“大人……徐大人!!”
时越正想着这些,门口传来一声哭唧唧的喊声。
时越记起来,原主的名字叫做“徐淮济”,是广平郡的郡守。
所以,这是在叫他?
时越打开门看,就看见一个和刚才那虚影同款六神无主、涕泗横流的表情。
那人看见时越,像是找到救星一样,磕巴道:“他们投石了!!!大人……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时越:……
怪不得觉得脚下一直晃,他还奇怪这次穿越后遗症怎么这么久。
他刚才只是粗略地整理了一下记忆,只知道了原主的名字身份职业,对如今的状况还没来得及细察。
他垂眸看向来人,问:“说说现在情况如何?”
刘柱听郡守声音这么冷静,心里的慌张倒是被安抚了下来……怕什么,郡守可是单枪匹马杀过大虫的猛人。
心里稳了,说话也顺畅了许多,“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把城门堵上……城头也已经……让人……”
时越对照着刘柱的话,整理着这个身体的记忆,总算对现在的情况有点认识。
毫无疑问,他们所在的下聿正在被围城。
下聿是广平郡的治所所在,徐淮济是广平郡的郡守……
——朝廷任命的那种。
之所以特意提这么一句,是因为现在世道已经乱到自己打下一块地盘,就可以自封一个郡守、州牧之流的。
要是州牧这个级别,还能得到朝廷的追加的补封认证,至于郡守这类的小官,朝廷已经彻底管不了了,谁占下是谁的。
像是“徐淮济”这种是当年朝廷正正经经任命的,已经绝无仅有了。
时越掰着指头算一算,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也才九年。
九年的光景,能把一个已经一切步入正轨的国家给作践成这样,这个“天命之子”也是很牛逼了。
时越想起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就肝疼胃疼,可偏偏他这次要收回去的东西还不像上一次那样各种意义上都很普通。
当然,在时越眼里,它就是普普通通,一点特别的能量都没有,但是世人却不这么看。
——是……传国玉玺。
皇帝手里的那块。
既然后面还特地加了个限定,当然是因为“传国玉玺”在这个世界上不止一块。
小皇帝手里的那个,是时越当年嫌麻烦让系统帮忙伪造的。
时越现在只想回去抽死当年的自己:作假、作假,到头来坑到自己的头上了吧?!
回收玉玺的事可以先放放,当务之急是应付眼前的困境。
他让刘柱把治所里的属官全叫过来开个会。
攻城虽然在攻城,其实下聿完全不用慌。
因为徐淮济在广平郡当郡守的这几年,就干了两件事,种地屯粮和修城墙……
——没错,就是这么怂。
现在又是刚过秋收,下聿的粮食充足,城墙也牢固。时越翻了翻原身的记忆,粗略算了一下,觉得在城里面舒舒服服苟上个把个月完全没问题。
时越这次把人都找来开会,主要是讨论一下,他们该投降、投降,还是投降呢?
这也是无奈之举。
原身他知道积粮、知道修城墙,但是……
——他、没、养、兵、啊!!!
也不能说一个没养,就是规规矩矩按照朝廷编制允许的人数,还多是老弱病残。
时越简直不能理解这个脑回路。
这世道这么乱,原身囤了一堆粮食在身边,却不养兵丁。
简直就是一只鲜嫩多汁的小肥羊,大大咧咧地露在一群恶狼的视线里,就差没有直接说“来吃我、来吃我”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安安稳稳混这么多年,也是奇迹了。
不过,这不是还是被打了?
时越又找了找原身的死因。
……惊悸而亡。
很好,得知被围城的消息之后,活生生地把自己的吓死了。
槽点太多,时越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时越来看,原身实在没什么可害怕的。
这攻城就攻城吧,原身又没有为谁效力,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当官的执念,纯属是朝廷给他封了个郡守,他就安安稳稳当这个郡守。
——实在是一点投降压力都没有。
就时越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他们一般而言不杀降将。而且就原身在广平郡的民望,降了之后,他很可能还是会被安排继续干这个郡守,其实也没差别。
就为了这……活活把自己吓死了……时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越把下聿属官全都叫过来,打算商量了一下“投降”的事儿。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时越就发现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下属。
——这些属官的胆子,和原身简直不分上下。
一个个都是脸色青白、惶惶不安,期待的小眼神儿直往“徐淮济”身上瞟。
时越:……
还是那个问题: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想叹气,但徐淮济这张半瘫的脸实在做不出“无奈”这么高难度的表情,时越只好绷着一张脸宣布——
“如今形势危急,城内粮食虽足,却无士卒……虽据城固守,但终有城破一日……”
人家“据城固守”是等待援军,但就时越翻着原身的记忆来看,广平郡里实在是没有哪个县城能拿兵来救人。这固守守得……何必呢?
“我虽为大昭所命之官员,但亦为一郡百姓之庇护……如今这般情势,未免百姓受践踏之苦,吾宁一人负朝廷之重托……”
投降之前,总得说点冠冕堂皇的套话,让大家心理压力小一点。
时越还带再说几句,却又听见一声抽噎,他抬头看过去,就见一屋子的属官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好像他下一刻就要英勇就义一样。
时越:???
第17章故去多年的摄政王02
时越看着这群泪眼汪汪的属官,终于放弃了接下来的一段话,免得一会儿把人都说哭了。
“这是我的意思,诸位以为如何?”
屋里静了一瞬,是先前来找人的刘柱最先开口,“我等愿、愿追随大人。”
时越点了下头,环顾四周。
众人对视几眼,也都跟着刘柱同道“愿追随大人”。
整个大堂内,都弥漫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氛。
时越:……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抽搐的额角,缓声道:“诸位不必担忧,我观赵将军连克数郡,附近却并无流民逃窜。可见他虽是战力过人,但并非嗜杀好勇之辈……倘若大开城门,他必定会善待诸位……到时诸事交接,安抚民心安置兵丁之事……都有赖诸位。”
gu903();这话落后,屋内的气氛又是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