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倒是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
他嘴角微微扬了一点点弧度,却也不急着反守为攻,只慢悠悠地挡着这渐变稀疏的箭雨。
——他正愁想个什么法子重新认识认识儿子呢。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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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故去多年的摄政王11
张贯和王甬都有点慌。
他们这一路上也不是没遇到过山贼劫匪。
但说实话,这年头所谓“匪”也就那回事儿,说不定前两天还是地里挥锄头的农夫——手里的家伙也都是榔头铁锹的,再寒碜点,连烧火棍都有人使。
但是这一次明显不一样。
张王二人还是稍微有点眼力在的,那绊马绳的位置明显是刚刚好、绳子也是特制的……看“大妞”现在仍旧死活不知,就知道这是个熟手。
要是普通劫匪,知道用绳儿拦马已经是了不得了,哪里会这么熟练。
而且,这会儿射过来的箭更印证了这一点,哪家的劫匪回用得上铁质的箭头,或者换句话说……能用得上铁箭头的人,用得着在磕碜地方埋伏人?不管是带兵投靠一方诸侯,还是圈块地盘自立为王,哪个不比现在有前途?
而且一句话不说,直接放箭,明显是“要命不要钱”。
——难道是他们暴露了?有人不想让胥州投靠秦洺?
张王二人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下意识地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徐大人,却看见徐大人脸上的表情还是同往常一般无二。
——眼前这密密麻麻的箭雨、草丛中潜伏的未知危险、这突如其来的埋伏……对他而言,好像都算不得什么麻烦。
两人不由又想起了演武场上,徐大人以一敌十仍旧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的模样,心里一下子就安稳了许多。
再抽刀劈砍那些流矢之时,动作多了许多果决。
——跟着徐大人,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最差最差,不过今日埋骨此地。
能同徐大人这等英雄人物埋得一处,说不定还能蹭上个一碑半字……百年后得人传唱,岂不痛快哉?!
那箭矢虽然稀疏许多,但却源源不断。
埋伏的人十分谨慎,并不冲动往前靠,看样子是打定主意,就打算用弓箭生生地把人磨死了。
山林中的藏着百余人,皆都黑衣蒙面,只机械着重复着搭弓射箭的动作。
其中一人再次往后摸的时候,却摸了个空。
那黑衣人眉间露出一个“川”字的褶皱,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迟疑,熟练地将背后两箭筒的位置调换,重又抽出一根羽箭搭到弓弦之上。
他不止换了箭筒,也换了一张弓。
这张弓要比方才那张要朴素很多,但是略通弓箭的人瞧见,便一眼能看出,这张弓却更重、更难拉开。
那黑衣人的手指本因为先前重复拉弓松弦的动作带着些微的颤,但他的手一碰到那弓弦,立刻就稳了住。
他艰难拉了满弓,箭矢的尖端对准了时越,却迟疑了。
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畏惧……
明明他们才是埋伏的一方,但是那人抵挡得轻松写意、倒像把这场遇伏变成了表演。
……那长戟起码有百斤之重,他挥了这么久,早就该力竭才对。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黑衣人这么想着,但终究咬了咬牙,箭尖方向微调,对准了一旁的张贯。
——到底是心生怯意。
箭矢离弦,锐利的声响破开空气,只只冲着张贯的胸口而去。
张贯察觉了那不同于一般的箭,战场上历练出的危险直觉疯狂叫嚣,他奋力想要躲开,但身体僵硬迟滞,却根本不听使唤。
那破风声越来越近,几乎近在耳边,他心生绝望。
预料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他诧异看去,就见那闪着寒芒、乌黑明显淬着毒的箭矢在他胸前数寸处停了住。
张贯顺着箭杆往上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上面——徐大人竟然徒手抓住了那只箭……还是左手!
张贯惊愕之下,一时都忘了言语。
直到被旁边的王甬狠踹一脚,喝道:“你发什么呆?!”
……
这条路明显被清理过,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掩体,三人且挡且退,直到了十数丈之外,才找到一个勉强过得去的藏身之处。
刚刚死里逃生,又找到掩体,张贯一松劲儿,连手里的刀都拿不住,直接掉到了地上。整条手臂都痉挛般抖个不停,他连捡了好几回都没捞动。
再看看一旁的徐大人,脸不红气不喘……干净清爽得一点都不像是刚刚逃脱箭雨的人。张贯梗了一下,看了眼和他一样狼狈的王甬,这才勉强平和了心态。
——不是他不行,是徐大人根本不是人!
外面的箭雨声响似乎顿了一瞬,张贯脸上忍不住带了些笑,嘴里也不老实,“那群狗日的小鳖崽子,没家伙了吧?”
他这话刚落,便被时越揪着领子往前一扯,一支箭便擦着那遮挡的矮石顶端,直直扎进了身后的地上,箭头没入地面数寸。
张贯双目圆瞪,直直盯着那箭尾,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鸡,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响。
那边王甬也看着那支箭也是悚然,干咽了一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抬头往后看,“有人来了!!”
这情形,让人不得不担心来人是埋伏那群人的同伙。
时越看了一眼目露绝望的两人,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放心,不是一伙的。”
他开着地图盯着呢,等了半天,终于到了。
说实话……有点慢。
说话间,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渐近,地面被这响动激得微微震颤,碎石尘土也随之跳动。
那一行十数人渐近,张王二人因为刚才时越的安慰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无关敌意不敌意,纯粹是为这气势所摄。
……
有前面时越等人帮忙消耗了一波,又确确实实地试探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埋伏的黑衣人很快就被赶过来的这队人解决了。
那砍瓜切菜般利落,生生地看呆了张王二人。
直到徐大人上前搭话,两人才回过神来。
得知这一行人也是前往司州。
对方领头人自称秦陆,在知晓时越三人也要去司州“投奔远亲”,也顺势邀请同路而行。
时越一口答应下来,张王二人当然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意见。
“小弟在司州尚有些许薄面,不知徐兄欲寻何人?”
徐淮济的名头仅限于胥州境内,当然比不上秦洺。如今出了胥州,大约也没什么人认识他,是以时越介绍自己的时候,直接就用了原主的本名。
秦洺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莫名熟悉,让他不自觉地心生亲近。但他又十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若是平时他大概会生出警惕,但今日……他潜意识里不愿意把这人往坏处想,只把这事归结为缘分。
他驱马与时越并驾,主动开口搭话。
秦洺这话说得,自己倒不觉有什么,只是跟在二人身后的护卫脸色却十分诡异。
他们此次来去蓟州,本就是秘密之行,不好让人知晓。主子竟在途中邀请人同行,这已经十分奇怪。
但……这若是勉强找一下理由,还是能找到的。
毕竟就方才的情景来看,那位徐姓义士,实在是位可遇不可求的良才,主子为招揽人才,开口邀请,虽有不妥之处,但还是能让人信服。
可这会儿的称呼,主子竟自称为“弟”?!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两人何时互相问过年纪。若是肉眼观察,那就更不该了……两人年岁仿佛,乍一眼看过去,还是徐义士年纪轻些。
秦洺自然不知道他的护卫是如何想的。
他只是下意识地这么称呼着,几乎是默认了对方年长,一点也没有多想。
时越本来以为这小子是试探呢,但转头看了秦洺一眼,就知道是他想多了,看着一脸严肃,但眼神发飘,明显是没话找话。
时越信口胡诌了个亲戚,答了他这话。
两人虽然互相都有保留,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天黑时分。
……今日没碰到什么城,一行人也就地安寨扎营,这活儿大家都干的熟惯,也不觉有什么。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到最前面那两人身上,看他们一同按着鞍下马,牵着缰绳往前,一左一右,正好把马栓到一旁的树上。
……动作一致到几乎让人误以为谁是谁的影儿了。
田得是忍不住戳了下身旁的副手,低道:“该不会是亲兄弟罢?”
“可没听说咱们主子还有个哥啊?再说,长得也不像……”
那副手这么答着,脸上却也露出点犹疑之色。
田得跟着点点头,似乎是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确实不像。”
秦洺其实有一半的胡人血统,但是所幸父系的基因在他这儿不大显,他大抵还是昭人长相,眉骨鼻梁稍微高了些,这才稍微能看出点端倪。不过,他义父是安国公,也没人敢因为这事儿在他跟前说嘴,最多背后嚼两句舌根,那酸味儿泛得、隔二里地都能闻着。
但徐淮济就是标标准准的昭人长相了,浓眉大眼,算是这会儿人心底的武将形象了。
实际上,不止是秦洺的护卫,就是张贯同王甬二人看着,也生出些迷惑来,喃喃道着“长得也不像啊”,总算把那疑惑都压下去了。
但等到扎帐篷的时候,众人又陷入迷惑。
这次倒不跟刚才拴马那会儿近乎同步,但动作顺序连带着些小习惯,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众人心不在焉地扎着帐篷打量着另一边,看看看着却觉得……
这长得……好像……还是有点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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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故去多年的摄政王12
两方同行往司州一路,又遇见数次刺杀。
虽然都是有惊无险,但是成功让张贯王甬二人意识到,他们先前遇到那埋伏,是替人受过。
二人心生惴惴……对“秦陆”这一方人的态度生出些变化来。
那一群人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又有人追杀。
虽说看着不像是坏人,若是平常时候,帮上几把也不是不行。但他们此行是有要务在身,实在是不宜在此事上牵扯过多精力。
两人趁夜忧心忡忡来劝,见时越不答,又道:“大人……我等知晓大人与那秦义士投缘,只是……司州此行实在是干系甚重。大人若真想要帮忙,不若快马赶往司州,事了之后,咱们再行折返……属下定为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时越:“你们当我与他们同行,是为私愿?”
……确实有一点点私心。
唉……眨眼的功夫,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时越生出一点错过孩子成长的老父亲叹息。
时越只是平平淡淡地反问,但是配上徐淮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威力甚重。
张贯王甬两人心里一突,连忙道:“不不不,是属下冒犯。”
这两人是赵修石的人,按说不归时越管。
但这会儿只被时越反问了一句,这么紧张,让他有点意外。他又有点好奇,“徐淮济”在胥州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他看了一眼面露惶恐的两人,顿了顿又道,“你二人觉得,天下骑兵有这般素质的,能有几支?”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就连张王二人也都察觉到这是一队骑兵。盖因对方是在没有什么遮掩的意思,“秦陆”虽自称来往司蓟两州的走商,但哪家的走商不带货物,只带护卫?
两方人马都没说实话,而且扯谎扯得可谓非常不走心了。
张贯还在冥思苦想,王甬却先一步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拽着人就行礼告罪。
“是属下驽钝了。”
然后,扯着张贯连拖带拉地退了出来。
等出了临时搭起的帐篷,张贯连忙把人甩开,怒道:“你掐我干什么?”
王甬只冷淡道:“那人说,他姓秦。”
张贯:“别管姓王姓孙,还是……就是他姓张……老子也……”
“等等!你说他姓‘秦’?!”
张贯这才反应过来,骑兵、姓秦……
这天下间,敢自称姓秦的骑兵……可就那一支!
他倒没敢往秦洺身上想,只是猜测……那人可能是秦家家将。
乖乖嘞!
怪不得大人要和这群人一块儿走!
——上来就是这么大一个人情,这和直接投靠能一样吗?
他们竟然质疑徐大人的决定,当真是……不知所谓。
大人所思所想,怎是他们所能揣测的?
两人知道这么个秘密,总觉得心里猫挠似的不安稳,又是一路同行,忍不住向对方试探一二。
不过,秦洺这次出来,带的都是精锐。两人那点道行,实在是差得远,非但没试出对方的深浅,反倒不知不觉被套了许多话。
田得也趁休息时禀报秦洺,“他们确实是胥州人氏,是新任太守赵修石手下,这次去司州……是为求见将军。”
秦洺神色不动,应了一声。
田得见状,只当是秦洺对此早就知晓,毕竟将军和那位徐义士关系甚笃。依照将军的谨慎,定然早试探出了对方的来意,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相交。
他本想说些自己的猜测,但现在看来,不免有些邀功的嫌疑,他低声告了句罪,就退了下。
等人走后,秦洺抬手搭在在眉骨上,轻遮住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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