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懂你,语文都是满分,这天理还有没有了?”
……
嘈嘈杂杂地议论声,要是老吴在这里,又少不了敲讲台警告。不过,这会儿无人管束,众人的兴奋激动没人压制,声音有些越来越大的趋势。
刘昂也从中听出些不对来:似乎、好像……跟他想得不大一样?
……
这么吵吵嚷嚷,早自习后那十分钟的课间转眼而过,等到语文的韩老师抱着卷子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没有消停的议论。
不过,显然韩老师心情不错,并不计较的这点小事儿,抬手指了几个人,叫他们把卷子发下去。
等到发完,时越手里还空空如也。....
刘昂:“唉?哪个孙子给你弄丢了?”
时越示意他往前看。
最前面哪里,韩老师正拿着一份卷子张贴。
韩舟舫上了讲台,照例敲了两下桌子,“行了,消停会,一会儿再把你们班主任招来……”
....
这话果然有效,教室声音顿时下降了几个度。
韩舟舫也不在意那些窃窃私语,抬手指了指那张被他贴起来、背面朝前的卷子,“这次考试,全年级唯一一份满分作文。”
他说着,抬眼看向时越,看见他那被旁边同学都白出一个度的肤色,终究没有按照以往的操作惯例来。
“……时越同学身体不好,我就不让他读了。大家课后过来看看……”
“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
....
这安排显然不能让这些热爱起哄的同学满意——
“韩哥,别啊……”
“老师,我、我读、我替他读。”
“……边儿去,你那破锣嗓子,可别糟蹋好作文了……韩哥,你看我怎么样?”
……
之后,物理课。
“这道题,全年级就一个人做出来……就是咱们班的时越同学……”
化学课——
“我出这道题的
时候,就觉得你们要掉坑里,结果你们还真往坑里跳?!……一个接一个,也没把你们挤死?……我翻了翻你们班的卷儿,就一个幸存的……”
底下同学意会接话,“……时越同学!”
……
老吴的数学。
“这道题、这道题!这么简单,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不是送分题?!!数数,数数!你们错了多少个?!”
“秦非凡!低什么头,说你呢!说的就是你!!”
“这题、这题!还用讲吗?!!不讲!”
“这道题……你们错了,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它也不该错!”
“……时越,你起来,给他们讲讲做题思路……”
……
一天时间过去,“时越”“时同学”被各科老师挂在嘴边,一节课要被点到数遍。
可苦了旁边一听讲卷子就昏昏欲睡的刘昂,他强撑着精神,防备着随时随地被点名的时越。
就连下课都不安生——
一群人都围过来,问这问那,一开始还是单纯的表达崇敬之情,后来发现时哥讲题深入浅出,让人醍醐灌顶,围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刘昂觉得,下课时间再长一点,他就要被围观人群给捂死了。
下午快要结束的时候,众人的热情总算稍微消退了一点,时越端着水杯去接水,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许君鹤有点烦躁地撕下一张演算纸,粗暴地团成团。
察觉到时越在他旁边的停顿,他抬起头来,两人视线还没对上,许君鹤又飞快低下头,显然十分抗拒和时越对视。
时越视线落在他展开的卷子上——数学卷的最后一道压轴题。
那是一道证明题,许君鹤用的方法跟标准答案和时越的方法都不一样,最后证的结果……竟然证伪了。
他今天一下午都没怎么动弹,显然是在纠结这道题。
时越粗略瞄了几眼,大概就知道他问题在哪了。
【在别人没有求助的时候,不要擅自帮忙】
这算是人际交往中一条基本规则。
只是……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金科玉律”?对上一个“别扭”的青少年,要是切实践行这条规则,关系大概要在冰点徘徊到天荒地老了。
“这个公式,是有条件的。”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卷子上一处,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看书上讲它的那一节,我记得是第三册的一百二十七页……”
许君鹤愣住,再抬头,时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嘴唇上下翕动好半天,才小声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声音极小,他同桌都是看了他嘴巴动才隐约听到,走出去一段时越就更不用说了。
同桌那圆脸的女生忍不住捂脸——许君鹤虽然洁癖又龟毛,但是真相处起来,性格其实……还行。
就是……
他说起话的来,音量永远和噎人程度成正比。
“你要是真道谢,还不如下课给时越买瓶饮料呢。”
好歹半年同桌情谊,女生试图挽救下许君鹤的人缘。
许君鹤沉默良久,冷淡道:“……色素加糖精,除了长……”
他顿了顿,看了女生一眼,又闭了嘴。
女生:“……”
许君鹤!你给老娘说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要管他的自己,简直都是个大傻子!
每到成绩公示日,班里同学的情绪就格外亢奋,时间也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是下午最后一节。
铃声一响,后排靠门那人就“刷啦”一下,拉开后门,几个同学立刻猛地冲出去。
刚打算说“下课”的生物老师:“……”
她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快去吃饭吧。”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里的人就跑了个干干净净,仅仅剩下时越一人。
生物老师:“……”
她失笑摇摇头,倒也没有立刻走,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了本看起来还新的备课笔记,走上前来。
“我前些天整理了一下这半年的复习脉络……本来想这几天给你的,不过,现在看,倒是用处不大……”
时越连忙站起来接过,“谢谢老师。”
乖巧的学生总是讨人喜欢,那老师笑了笑,又道:“好好干吧,老师们可指着你争光呢……”
时越倒没有谦词,很认真承诺道:“我一定努力。”
……
又关切了几句时越的身体状况,生物老师也拿起了自己的包,也先走一步。
……
时越不用上晚自习,也意味着不用紧赶着去食堂抢饭吃。
对着空荡荡的教室里,他慢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正准备往外走,却撞见一个折返回来的人。
——是许君鹤。
时越本来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忘记拿饭卡之类的原因才回来,等看到人直接朝着他走过来,才意识到许君鹤是专门回来找他的。
“喏。”
他僵硬地递了盒牛奶过来,干巴巴道,“那道题……谢……谢了……”
时越愣了一下,莫名脑补出幼儿园小朋友试图交朋友的场景,唇角忍不住往上扬。
许君鹤显然再一次误解这笑容的意思,脸上的神色一冷,就要收回手。
“不要就算……”
“不客气。”
未落的话被人打断,那牛奶眨眼间就落到对方手里。
许君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自己的手心。
那边时越笑道:“许同学要真想谢我的话,有个忙……可不可帮我一下?”
第138章最后的最初12
时越说的是辅导机构的事情。
除却老师的资质问题,那家辅导机构也确确实实存在不少违规的作为。
不过对方显然不会把这些证据,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在网络上。
时越昨天给时爸时妈看的资料,大多都是他用一些在那个匿名论坛上学到的非常规手段拿到的……
虽然说那会儿,他信誓旦旦地跟他妈说“举报了”,但那些所谓“资料”当然不好堂而皇之地发过去,具体证据还是有待搜集。
——许君鹤在那里补习了半年之久,对其中的内幕当然更了解。
周日,许君鹤家中。
日常出差,和儿子都有大半个星期没碰面的许父叫住了许君鹤,语气严厉。
“这次考试,怎么回事儿?!”
许君鹤正吃着早饭,听这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识到他爸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知道他这次在班里排第二的事了。
他放下刀叉,打算解释。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许父的手机铃声想起,他抬手止住儿子的话,转过身去、接了电话,严肃的表情霎时一展,“王总,你好、你好……是的、是的……”
“……合作当然是要继续合作的……”....
“还要多谢您帮忙宣传……”
……
许父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单手系着领带,对着阿姨送来的早餐,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就径自出了门。
“啪”的一声关门声响起,阿姨有点忧虑地看向许君鹤。
她在许家干的这几年,对这孩子也真是心疼。
倒不是说许家父母亏待了这个儿子——毕竟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许父许母对儿子半点都不含糊。就是一天下来近万块的天价补习班,也说上就上,眼都不眨一下。
但要是说起和孩子相处……
周平娟只想叹气了。
只不过,再怎么样,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周平娟把厨房热好的牛奶端过去,劝道:“小鹤啊,你爸妈他们工作忙,也是为了你。你好好学,等以后……上大学……”
这会儿的“大学生”早就不是当年的稀罕物了,但周平娟还是习惯性地把这话挂在嘴边。
许君鹤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对于刚才许父的匆忙离开,许君鹤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大变化,又拿起刀叉,接着解决自己的早饭。看他表现,倒像是早就习惯,对此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但是,等到许君鹤出了门,周平娟看着盘子里剩了一半的饭,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
“方叔,前面……图书馆中心,停一下,我等个同学……”
司机倒是听了,倒是乐了,“小鹤也交到朋友了?”
许君鹤闻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一下,又抿了一下嘴唇,勉强压平。
“就是……顺路。”
他强行解释。
司机从后视镜上看见许君鹤的表情,颇觉欣慰地笑了两声,也不戳穿,点头应和,“……嗯嗯,顺路。”
许君鹤顿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难为情,想了想,又解释,“他很厉害……”
方力忍不住笑出声,“嗯嗯,毕竟是小鹤的朋友。”
许君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朋友……啊。
他想着,嘴角又忍不住要往上翘。
就在这时候,他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许君鹤猜是时越告诉他到了的消息,连忙拿出来,等到看清楚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是许父的短信。
【今天周天,补习班你记得去
我给你联系了家教,是特级教师。已经给你们班主任说了,下周开始,晚自习你不用去了,在家补习。
别给你老子我丢人】
明明是他的事情,可这短信里全是安排,一点询问他意见的意思都没有。
许君鹤盯着那消息看了很久,一直到车速减缓,透过单向玻璃往外看,一道单薄但挺拔的身影立在市图书馆大门侧。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说?】
那天,时越的疑问似乎又在他耳边响起,许君鹤又看了眼那条短信,抬手编辑回复。
——【爸,我不要。】
……
…………
那条短信再得到回复已经是晚上了。
彼时,经过一天的调查取证,许君鹤在时越的邀请下,坐上了时家的饭桌。
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饭氛围,对许君鹤来说十分陌生。拘谨之下,他神色绷得更紧了,薄唇紧抿,看起来冷淡又难以接近。
不过,时越提前跟爸妈打过招呼,说是这次来做客的同学“非常内向”,许君鹤这表现更是印证里时越的说法,这让连晓琴招待得更加热情了。
显然,许君鹤对这种热情十分喜欢,以至于最后对着连晓琴“下次再来”的客套话,他竟然很认真地点头答应下来。
这让连晓琴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
——越越这个同学,还挺……可爱……
“挺可爱”的许君鹤出门后,看到手机上新收到的短信,脸色却一下子沉下来。
旁边的时越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
许君鹤下意识地捂了一下手机屏幕。
是许父对他早上那个短信的回复:一点原因都没问,用词严厉地把他斥责了一顿,最后是……简短的出差通知。
许君鹤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这会儿当真收到了,心情还是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时越看了他一眼,也不勉强他说实话,只是把人送到了来接的司机车上,冲他笑着挥了挥手,“明天见。”
许君鹤愣住。
司机本来都已经打着了火,这会儿也不着急走了,重新把刹车踩死。
等许君鹤终于反应过来、小声回了句“明天见”,司机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刹车,一点点提速、驶了远。
——嘿,小少爷也交到朋友了……
刘昂最近觉得不太对。
他总觉时越和那个姓许的,关系……好像突然变得不错……
等到某一次下午最后一节下课,他冲出去一半,发现自己忘带饭卡,又急急忙忙掉头往回跑。
就看见两人并排往回走。
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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