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半透明的水色从那长尾的末端坠落,在地上溅开朵小小的花儿。
然而床铺里的人却仿佛对这动静有所触动那般,已经勒出痕迹的皓腕动了动,连拉动链子的声响都不如先前伶俐。
原本无情无欲的眼眸,这会儿却因为蒙上了层生理的水雾,那朦朦胧胧的氤氲,极易给人种她正沉溺七情的错觉。
毕竟。
她的原身可是九尾-狐。
都说狐族擅魅,修行的术法皆以情为主,民间更有传言,狐狸想要修成人身,需要去到人间,蛊惑个对它生出情意的人,问句:
你看我像人么?
若说像,狐狸则立刻修成人身,从此入修途;若说不像
那狐狸先前的修行则瞬间灰飞烟灭,切都得从头再来。
可以说,自古以来,所有关于狐族的记载,都离不开情与欲二字,狐族天生就是操纵情感的高手,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种族优势。
偏偏眼前的许娇是个异类。
她修的是无情道。
但看她平日里清冷又禁-欲的模样,谁能将她和那样魅惑的狐狸联系到起?
她的眉眼仿佛化不开的昆仑山巅雪,无论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它依然高高在上、令人仰望,也让人想象不出融化时的样子。
想到这里,夏惊蛰的眼闪过几分异样,抬手用衣袖轻轻擦了擦许娇额间的汗水,又捏了捏许娇那两只现出来的狐狸耳朵,那耳朵又软又可爱,或许是因为太敏感,她隐约能感觉到这绒毛下的温度随着她的动作愈升愈高。
听见她唇间溢出的破碎的、有些喑哑的声音,夏惊蛰笑了下,俯身亲了亲许娇如今已经变得通红,似枝头烂熟樱桃样的唇,喟叹道:
真该让师姐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多乖呀
许娇睫毛颤了颤,如芦苇丛里扑闪的萤火,将眼里映着的烛光都摇曳地破碎、忽明忽灭,理智渐渐从先前的狂乱收回,眼底残留的泪花滑落,连带着她的目光都清明许多。
她的嗓子有些使用过度,声音里依然是散不去的喑哑,然而她本人却点不在意似的,只了然般、低低地说:
这不是化形丹
仅仅只把她的耳朵和尾巴弄了出来,真不知道这夏惊蛰平日里炼丹时都在琢磨些什么糟糕玩意儿。
许娇心无端觉得闹心,她甚至微微蹙起眉头,用探究样的目光看面前的夏惊蛰,好似想不通自己从未给这主角点亮过关于这种事的天赋,怎么夏惊蛰就无师自通
甚至变本加厉到这么变态的地步了?
闻言,夏惊蛰笑得更欢了,她揽住许娇的纤纤细腰,对她的耳朵又揉又捏,感觉到她浑身上下慢慢激起的颤抖,却过分地冲对方的耳朵吹了口气!
见到那透粉的尖耳朵折了折,甚至还本能地掸了掸,夏惊蛰笑着凑上去轻轻咬了口,问许娇:师姐对这粒丹药可还喜欢?
许娇经了她方才那遭戏弄,虽说心没什么触动,可身体却好像已经对对方产生了害怕,只要夏惊蛰靠近,她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本能地想起那被对方支配所有情感的恐惧。
垂了垂眼睛,许娇无意回答她的问题,只叹气似的问:你究竟要怎样?
方才我不是说了么?我要同师姐成婚、入洞房呀。夏惊蛰似乎爱上了玩她的耳朵,让她缓过来的同时,捏着她的耳朵不撒手,以至于许娇脖颈往上都是热意,是窘迫的温度。
许娇只当她是在说胡话,言不发,转而问起旁的:你身上带着魔气,你如今与魔界是何关系?
夏惊蛰听见她的询问,手下的动作停了停,声音里那甜腻的蜜意也淡去稍许,她与许娇的双眸对上:
师姐非要在这种时候问这些煞风景的东西么?
然而之前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的许娇,却仿佛对这些格外执着样,直直地看进她的眼,追问:你堕入魔界了,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夏惊蛰好整以暇地反问她。
许娇时无言,好像被她问住了。
实际上,她是在心道,这样不行。
许娇陷入了两难的抉择方面,她想早点回去,不再被困在这永无止境的书世界里,另方面,夏惊蛰也是她笔下用心血凝聚出的女主角,她不舍得看剧情崩坏成这样。
虽说她已经按照系统说的,修改过原著的好几个悲惨点,让夏惊蛰的人生不如原先那般可怜,但她和系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惊蛰反而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明明是身仙体,却甘愿堕入魔界。
夏惊蛰不该是这样的人。
室内静谧良久,许娇的回答才响起:这样不对,夏师妹。
夏惊蛰突然笑出声来,连肩膀都在抖动,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样,只是那眼却闪过几分抗拒和厌恶来,她的指甲好像陷入了许娇的耳朵里,掐得她阵尖锐疼痛。
师姐又开始了。
这副指点江山的语气,仿佛这天底下的切都该照着你的心意来,你这无情道真是修的至臻化境了,仿佛你就是天道化身,秩序本身。
不聊了,师姐看来恢复精神了,这很好
那我们便继续吧。
说罢,夏惊蛰招了招手,院落外,支盛放绽开、张牙舞爪的石蒜被她招来,从窗口飞入,落在她的手里。
夏惊蛰捏着那花枝,摆在许娇的脸庞边,那妖娆同她的冷淡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神奇的是,她明明幅无心无情的冷漠样子,如今长得可爱耳朵、九条尾巴垂在旁边的样子,倒比那花还娇媚。
不愧是狐族。
这花真衬师姐呢。夏惊蛰似乎想把花别到许娇的发间,然而许娇见她意孤行的模样,似乎有些生气,偏了偏脑袋,避开了她的动作。
夏惊蛰的动作停了停,唇角的笑容又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