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清不想对着谢承峻的脸,就站起来道:“我还住之前的房间吧?”
他说完,谢承峻的脸色就一变。
苏远清隐约明白过来,推开之前的房门。
果然,他的东西全被换成了韩永青的。
苏远清看了半晌,转过身轻声道:“谢总究竟是想怎么样呢?”
谢总家这么大的屋子,韩永青住哪间不好,偏偏住苏远清这一间?
他不嫌恶心,苏远清还要嫌恶心。
苏远清搬走,韩永青搬过来,不就是让苏远清让位吗?
干嘛还把他弄回来?
谢承峻还要故意留他,非要羞辱他一顿?
谢承峻拖着受伤的腿,连蹦带跳的走过来,直接道:“我错了。”
一句话把苏远清所有话全堵住了。
苏远清震惊又难以理解的看着他。
谢承峻立刻道:“我从今天往后再也不会和他联系了。”
苏远清:“???”
他荒谬的笑出了声,“谢总,你忘了你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苏远清这种人。”
谢承峻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干脆利落的捂住自己的额头,“远清,别吵了,今天晚上你睡主卧,我睡客房行吗?”
苏远清冷冷的看着他,好半晌才说:“谢总总说看不起我,其实谢总也没有问过我对你的看法。”
谢承峻脸色难看,他知道苏远清不会说什么好话,仍然固执的问:“那你对我是什么看法?”
苏远清淡淡道:“我也看不起你。”
说完真的冷着一张脸转身往主卧去了。
谢承峻脸色发白,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他第一次听人这样直白的讽刺他。
原来被人说看不起是这种感觉。
苏远清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旁边的司机从头看到尾,忍不住过来劝:“谢总,您这是何必呢?从前说喜欢韩先生,苏先生对您多好,我们都是看着的,您不稀罕,偏偏要韩先生。”
他满脸不忍心,“如今韩先生唾手可得了,您怎么又要苏先生了?”
什么时候醒悟不好?偏偏要在苏远清彻底伤透了心,打定了主意离开他的时候。
这时候后悔有什么办法?
谢承峻抬起头,看着主卧的方向轻声道:“一定有办法的。”
苏远清有一句话说得对,谢承峻不过是仗着苏远清喜欢他。
这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苏远清不会真的不管他。
总会有办法的。
苏远清把伤员就那么扔下,心里几乎快要被愧疚压死了,怎么可能安生?
谢承峻真的总有办法往他心窝上踩。
总要逼他做两难的决定。
苏远清哪一回都是顺着他委屈自己。
可是那样活太累了。
苏远清死过一回了,只想清净一点,谢承峻何苦不让他如愿?
他喜欢韩永青,苏远清都把人送进他家门了!
还要苏远清怎么样?
谢承峻还想俩都要吗?!
苏远清闷在房间里不出去,谢承峻一直坐在客厅的上,一直到晚饭苏远清才出来吃了一次。
谢承峻住在离主卧最近的客房。
他原本是没受太大的伤的,后来去就韩永青的时候,被气浪冲倒摔在地上,才受了不少伤。
原本是安排了几个人照顾他的,谢承峻全给赶走了。
他走到苏远清的房门外敲了敲门,“远清,我想洗澡。”
苏远清打开门,满脸不善的看着他:“谢总受了伤不好见水。”
言外之意就是,别来故意找事。
谢承峻垂着眸,“可是我身上都是沙子,还有血。”
他说的可怜,还故意露出了受伤的手臂给苏远清看。
手臂上确实还有些血迹。
苏远清道:“我给你擦。”
谢承峻立刻点头,自觉的坐在沙发上乖乖的等着苏远清。
苏远清去拧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给谢承峻擦手臂上的血迹。
他把血迹擦干净,露出了底下蜜色的皮肤。
谢承峻的手臂上有许多细小的划痕。
苏远清心口发闷,故意开口道:“谢总不要觉得今天是救了我,我之所以会被韩永青开车撞,起因也是你。”
这意思就是你救我是你应该的。
谢承峻无奈:“远清之前嘴也这样毒?”
苏远清嘴巴一直毒,只不过是遇事总是忍着、让着。
尤其是对着谢承峻,他嘴巴再毒也没有展现在谢承峻身上。
重生回来后倒是讽刺过谢承峻几句。
可也没有今天说的露骨。
他今天实在是心神不宁,太多的事一下子堵在他心里,他无法言说。
上一世,他和韩永青同时被困在悬崖边,谢承峻救了韩永青。
韩永青逃出去还不罢休,临出去前一脚踹在了车身上。
苏远清原本不必死,但是韩永青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又怎么会容许他活下来?
今天几乎是一样的场景。
谢承峻就算是再救韩永青一次,苏远清也不会奇怪。
偏偏谢承峻没去救韩永青,救了他。
更何况,谢承峻是开车撞开了韩永青的车,苏远清根本没有被撞到。
他是惊慌失措之下转弯不及。撞上了车。
他听见的水滴声,也根本不是他的车漏油了,是韩永青的车。
这种情况下,车很有可能爆炸。
谢承峻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为了韩永青都应该先去救韩永青。
可谢承峻偏偏救了他。
苏远清满心的烦躁,无处发泄。
他怎么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你救我干什么?
这会大概是实在憋不住了,说了一句“你救我是你应该的,别指望我感激你。”
谢承峻轻声道:“对不起。”
苏远清一怔,抬眸。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说了这么一句没良心的话。谢承峻竟然道歉了。
第二十五章弹琴人是苏远清
谢承峻强留苏远清在家里住下,只要苏远清一提要走立刻就说头疼、腿疼。
苏远清拿他没办法,一直在他家里住着。
可是住着却一句话也不和谢承峻说,无论谢承峻怎么逗他,苏远清就是不开口。
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从不互相说话。
谢承峻从前不觉得这怎么样。
现在却明白了,确实是一件难受的事。
尤其是当他竭力想和苏远清说话的时候。
谢承峻叹了口气,“总在屋子里闷着不好,出去转转吧。”
苏远清直接站起身收拾外出的东西。
他要是不答应,谢承峻能找出一堆闲话来,最后还是苏远清拗不过他,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答应了。
省的听谢承峻一堆废话。
谢承峻的腿骨受伤了,那天硬是拖着伤腿救了苏远清和韩永青,到医院的时候整条腿就肿起来了。
又不顾医生反对出来找苏远清,那条腿现在肿的一条腿两个粗。
出门都是不方便。
苏远清嘴上说的再狠,第二天就叫人弄来了轮椅。
谢承峻说要出去,他再气也会亲自推着谢承峻。
有些事总要亲自做才能放心。
两个人去商业街逛街,苏远清推着谢承峻慢慢走。
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谢承峻忽然道:“进去看看,好吗?”
谢承峻最近说话“好吗”、“行吗”不离口,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承峻是什么样霸道强硬的人?
说话做事何时照顾过别人的感受?
更别说小心翼翼的试探别人的反应。
就算是在谢父面前,谢承峻绷着一张冷脸不说什么难听话都算是给老爷子面子了。
他对苏远清这样,反倒让苏远清难受。
谢承峻问,苏远清也不回答,直接推着人进了店里。
店员热情的招呼两个人:“两位看点什么?”
谢承峻:“有戒指吗?”
店员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看到苏远清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有的,您想要什么材质的?”
他这么问,苏远清也没什么反应,既不阻止也不生气。
谢承峻就道:“钻石的。”
店员点点头,很快从别的展柜拿回了几个展示盒,里面清一色亮闪闪的钻戒。
谢承峻低头挑选。
店员小声的想苏远清搭话:“你是苏远清?”
苏远清一怔,“你认识我?”
店员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我小学的时候和你同校!我也在艺馨念书。”
那段记忆对于苏远清来说已经太久远了。
他上一世活到27岁,小学都是十一二岁的事了,他怎么可能记得一个同校的女同学?
女生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并不失落,笑道:“你的病治好了啊,现在看起来起色真好,他是你的爱人吗?”
他说着眼神看向谢承峻。
苏远清迅速撇清道:“不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谁也没有主意到,前面挑戒指的谢承峻缓缓攥紧了手里的戒指。
苏远清又和女生聊了几句,无外乎毕业之后如何。
女生说着说着,脸颊泛红,轻声道:“你现在有女朋友……”
谢承峻突然道:“就这枚戒指吧。”
他说完拿着戒指直接套在苏远清手指上,苏远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真的让他套上了。
下一秒苏远清立刻把戒指摘下来,“谢总这是干什么?”
谢承峻不好意思的对店员笑了笑,“我爱人和我闹脾气呢,让你见笑了,这个戒指有点松,换小一号吧。”
店员脸色发白,红唇颤抖道:“您爱人?”
谢承峻脸上带笑,眼神却是极冷,“对,我们已经结婚了。”
苏远清:“谢总?!”
他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谢承峻没有住口,反而对着店员道:“麻烦你快一点。”
店员看了谢承峻一眼,又看了苏远清一眼。
他们两个多年相处,对彼此熟悉无比,两人在一起总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亲密氛围。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店员会那么问,现在谢承峻这么说,苏远清又没有言之凿凿的反驳,只能说明谢承峻没有说假话。
店员失落的走了。
苏远清冷冷的瞪着谢承峻,谢承峻脸皮厚,硬是装作没感觉到。
店员很快拿来了小一号的戒指,谢承峻拿着笑问苏远清:“试试吧?”
苏远清冷冷道:“谢总买来给谁戴呢?我和韩先生的手指可不一样粗。”
谢承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过,很快又笑着说:“跟他没有关系,这是我欠你的婚戒。”
苏远清和谢承峻的婚结的草率,从头到尾连个婚戒都没有。
苏远清轻声道:“反正也要离婚了,婚戒根本不必。”
他不肯戴,谢承峻刚刚偷袭了一次,苏远清这回有了防备不好得手了。
谢承峻放下戒指,“那就算了。”
他这样轻轻揭过反倒让苏远清奇怪。
苏远清看了他两眼也没问什么。
他现在对谢承峻是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话。
谢承峻现在太惨了。
身上受了伤已经够扎苏远清的心,还折尽一身傲骨小心翼翼的
哄着苏远清。
看见他苏远清就觉得心口发闷。
说多错多,他真怕自己脑子一抽就答应不离婚。
这一世已经与上辈子不同了,谢承峻的态度也变了。
可是苏远清不敢信他了。
他试过太多次,哪一次都是惨败而归,他不敢再试了。
苏远清哪有第二条命去试谢承峻的真心?
两个人一路沉默回了家。
苏远清联系柳明哲处理公司上的事。
几人开视频会议。
他们开会的时候,外面的谢承峻正在给秘书打电话,“之前让你查的韩永青小学的事,查清楚了吗?”
今天那个女生忽然提起艺馨小学,谢承峻才猛然想起这一茬。
他那天回来,看着苏远清莫名的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原本他只觉得自己疯了,什么都胡思乱想。
可是越想韩永青的种种举动,越觉得奇怪。
他想起了很多当年没有注意的细节。
两个人刚刚相识时,谢承峻对韩永青的钢琴天赋赞不绝口,总是要求韩永青再为他弹一曲。
韩永青总是用各种借口推脱。
直到谢承峻生日临近,他要韩永青无论如何也要在生日当天给他弹一曲。
好巧不巧,他生日的前一天两人遇见歹徒,韩永青为了保护谢承峻被割断了手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弹琴。
谢承峻怎么也没想到那双让他无比赞赏的手会因为自己毁掉。
他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愧疚还是惋惜。
他只知道,他一个旁观者都这样伤心,更何况韩永青?
从那以后谢承峻从不在韩永青面前提起钢琴两个字,生怕触痛他心底的伤痕。
可是今天再看,整件事从头到尾疑点重重。
韩永青竟然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弹过一次钢琴。
谢承峻叫秘书去调查韩永青小学的时候的事,后来闹出了苏远清和他离婚的事,这件事的后续他就没有过问。
今天见到苏远清的小学同校,提到苏远清也是艺馨的人。
谢承峻心里莫名的古怪。
秘书很快就把资料送了过来。
谢承峻拿着资料翻看,看到某一页的时候忽然一顿。
“韩永青,钢琴二级?!”
秘书大气都不敢出,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谢承峻攥紧了手里的资料,一字一顿道:“钢琴二级怎么弹世界名曲《雨夜》?!”
秘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看见资料的时候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这种秘辛偏偏被她查出来,也是倒霉。
谢总错认了这么多年真爱,现在查出来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就这么瞒一辈子!
秘书立刻道:“我查了艺馨小学所有能够弹这首曲子的人。”
小学期间能考过至少钢琴八级,虽然不算什么稀罕事,却也不容易。
加上谢承峻去的时间又是在六年级毕业典礼,音乐老师在忙着排歌舞剧,人一直在演出厅。
所以只有学生有可能弹这首曲子……
“总裁您去学校的时候,在校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勉强能弹这首曲子。”
她说着脸色发白,“是、是苏远清,苏特助。”
谢承峻瞳孔骤缩,手里的资料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竟然是苏远清……?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秘书连忙上前几步去扶他,“谢总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