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潺感觉自己是真的要疯了。
他抬剑将自己方才的伤口割得更深了些,又挥出剑身将血洒落结界,刹那间整个结界开始嗡鸣起来,所有的气息汇聚指向了某个明确的方向,叶潺再也管不了其他的,拔腿就朝着那边奔去。
谢东出!
这场景,怎么可能是谢东出经历过的?
叶潺一想到他哥居然受过这种苦,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几乎连手都在颤,除了拼了命的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四周的草木,四周所有的灵气,或许是以为受了他血液的影响,也在开始剧烈的震颤,随着他一起开口喊道:星君,星君!
这声音在空气中无声的震颤,很快的就传到了目的地。
谢东出用食指在地上写了道符咒,最后一笔刚刚落下,猛然闻声回头。
此时已经是天堑最深的部分了,两侧的山体几乎是全然靠拢,遮云蔽日,只留下头顶一道细微的缝隙,让天堑显得无比的晦暗阴沉。
叶潺急急冲过来时,也总算是看到了谢东出的人,喜得热泪盈眶,直接撞进他的怀里,跟疯了似颤声开口道:哥,哥!
他本来想问自己看到的幻觉到底是不是自己经历的,可在看到他的刹那,后半半句,却是怎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害怕!
可看到此时谢东出神色如常,并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这颗心却又慢慢放下来了。
不是,应该不是。
如果是真的,他哥应该活不下来。
斫断四肢剜掉心脏流尽血液,日日夜夜没有休止的反复,谁又能在这样的痛苦中活下来?
叶潺呆呆的看着谢东出,睫毛上还挂着点泪珠。
谢东出却是没想到他能追到这里,亦是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怎么见面就哭,心头一皱,伸手拭去了他的泪珠,低声问道:怎么了?
依旧是平时的语调,叶潺稍微恢复了点理智。
他重重的喘了几口,勉强回复了下心情,正想要说话,却是顿了顿,他忽然有觉得有点奇怪。
刚过来的时候有点着急没注意到,而此时仔细去看,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谢东出的气息变得有点叶潺有点说不清楚。
哥。半晌,叶潺终于还是没忍住试探道:你的头发
谢东出平时做的造型和叶潺差不多,头发不短,烫成了卷,凸显得整个人轮廓越发分明了些。
但是此时,他长发倾泻,如同月华般垂落,漆黑如同鸦羽,一如他像是深渊般的眼眸,平添了几分邪气。
你叶潺脑子里面冒出了点不可思议的念头:你是邪神?
或者是被邪神鸠占鹊巢。
不是。谢东出想也知道他会这么问,平静答道:他已经没了。
叶潺呆了呆。
可他这样子,分明更像是他自己没了啊。
但仔细想想,如果他哥没了,这天底下都毁了,哪儿还容得到自己在他跟前说话。
之前谢东出跟自己说过,邪祟即将化去,他的状态可能不太稳定,想必现在就是了。
当下叶潺便不在纠结这件事,勉强缓了口气,这才道:我是追着你过来的。
谢东出想也是这样。
他扭过头去,淡漠解释道:这里是天道所设的阵法,不论是之前需要修缮的错乱,还是让你我过来处理,都是诱饵。
叶潺闻言,总算是确定了,当年封印他哥的人,果真是天道。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起的争执,叶潺尚还不清楚,但是难对付是真的,否则也不至于让谢东出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了。
不过他没有显出真身,现在斗不过我。谢东出道:我将他的阵法给改了。
叶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改阵法,闻言微微点头,朝着四周看去。
改写已经成型的阵法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和修缮补漏完全是两回事,可以说是动到根基了。
谁也无法预料阵法会不会在改写的途中突然崩塌,若是稍有不慎,有任何一丝的环环相扣没有写好,那后果难以想象,更别说这个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大阵了。
不过是谢东出改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
改完以后,这阵法里所有和天道有关的气息都荡然无存,会直接变成谢东出的阵法。
到时候,这个阵法就不能再为天道所用,也无法对谢东出造成任何威胁。
眼见着四角隐约有紫气混着金光在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叶潺觉得要全盘生效还得有些时间,抱紧了他哥的手臂,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走修罗道。谢东出淡淡道。
叶潺:
他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道?
哥,你醒醒!你是星君啊,走什么修罗道?
可谢东出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作伪。
甚至于没有回答叶潺的话,就带着他往前走了一步。
骤然间,叶潺眼前景象骤变,呼吸蓦的停滞。
又来了!
就像是自己在度假山庄时看到的幻境,亦像是自己刚刚经历的幻觉,他的脚步刚刚落下,就骤然有重压袭来。
只是这次砸倒在地的并不是叶潺,而且谢东出。
方才还是叶潺亲身经历,现在对象却换了个人,有千斤重的巨石从天而降,天地山川与喷薄而出的海水将谢东出的将狠狠砸落在血池里,耳畔欢天喜地带着讥讽与恶毒的声音反复播放:
祥瑞!祥瑞!
吃了他,分了他!
叶潺猝不及防,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谢东出已经被分食,如浪潮般不断重复将的窒息将他淹没。
血色和混乱交织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声音疯狂在耳边回荡。
叶潺自己亲自体会过,只是觉得痛,然而真正亲眼见到时,那场景比起想象的还要震撼。
尤其眼前这个四分五裂的人,还是谢东出。
忽然间如同被人打了针强效冷凝剂,叶潺浑身血液都被冻结,如有钝刀缓慢凌迟他的灵魂与血脉,他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却已是滚滚而落,瞬间如同抽空般跌跪在地。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他?
所以是真的,自己刚才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谢东出亲自经历过的折磨,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共情!
他浑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除了无声的窒息与落泪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有人将他提了起来,径直将他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嘘。
叶潺蓦的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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