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的状态不太好,顾晋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他微微皱眉,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我有事情,想跟你单独聊聊。”苏扬他道。

顾晋顿了一下，笑道,“好，那就去书房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顾晋便将房门关上了，他道，“哥哥,有什么事情？”

“系统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苏扬看着顾晋，他道，“欺骗？套路？你算计我？”

“嗯，是。”顾晋甚至不做任何停顿,他看着苏扬,道,“它说的没错，我算计了你。”

“所以……你明明知道我认错了人，却从不解释……我死之后,你和系统做交易,以命换命……”苏扬他道,“既然都是你的算计,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何必告诉别人？你瞒着绑架案那件事情，这么多年都没提起过，你瞒着眼睛受伤的事情，也从不吭声，那这件事情，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呢？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想要瞒着，哥哥你也迟早会知道。”顾晋说道。

“是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掉过一次坑了，我还会掉第二次吗？顾晋，你考虑我的感受吗？你让我在对赌协议之后忘了你，你有问过我要不要忘记你吗？”苏扬他盯着顾晋的眼睛，半蹲下来，他道，“躁郁症很痛苦吧？我在小世界里也感受过……顾晋，相信我一次好吗？我带你走出来，我们一起走出来。”

顾晋的眸光微微躲闪，他垂眸道，“哥哥，我出不去了。”

苏扬的面色微微一僵，他偏过头，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出不去了，哥哥。”顾晋看着苏扬，眼中没有对外人的冷漠疏离，有的只是无奈宠溺，他叹了口气，道，“很抱歉，我应该在你认错的那一刻，就告诉你真相，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对不起，哥哥。”

“你想要我恨你吗？”苏扬认真的问道。

“不想。”顾晋他道，“我想要你的爱，但是……我现在不想了。”

“十六岁发生了绑架案，后来认错了人，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一直都在追求秦染，在这期间，整整六年，你都在我身后吧？六年的时间，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真相，可你都选择了沉默。这六年里，我的绯闻对象四十六位，其中包括秦染，秦芊芊，白闵等人，可奇怪的是，他们和我的热搜，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被撤下去，如果你的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那他们连接近我饿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在后来继续跟我保持联系。”苏扬道，“你没有限制过我，你只是帮我摆平了所有的绯色新闻。”

“第一次死亡，我认识了888，接受了任务，其实执行任务到了一半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不敢细想，我也不能……我答应过秦染，会保护他，我得活下去。越到后来，我越觉得不对劲，直到我知道了攻略目标是你，而这次任务的代价，是你的命。”苏扬他一字一句道，“我才忽然发现，你被我忽略了好多年。”

“那三天里，我一边害怕你出事，一边要处理秦染这边的问题，可最后……你还是出事了。”苏扬顿了顿，道，“如果那天，秦染没有说漏嘴，如果那个时候，秦染没准备带女友回国……那是不是，直到你死了，我都不知道当年绑架案的真相？你不说，我想管家也不会说的，知道当年事情只有这么几个人而已……”

“你说你这都是算计，那你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我，还是我的感情？可按照你的路走，你什么都得不到，你只能一直看着我。”苏扬他沉默了一下后，伸手握住了顾晋的手，解开了他袖口的扣子，顾晋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却被苏扬紧紧握住，他道，“我的手受伤了，你可以用力的撤回，但是我会痛，你知道的，我很怕疼。”

顾晋身子微微一僵，他垂眸抿唇，低声道，“没什么好看的。”

即使他这么说，苏扬还是解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了他的小臂，小臂上裹着纱布，隐隐渗出了鲜血，苏扬死死咬着牙，盯着这些伤处。

“疼吗？”苏扬问。

“不疼。”顾晋道，“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

可是苏扬相信顾晋真的不疼，因为身体上再痛，也比不上心理上的痛苦，有时候自己伤害自己，并不是其他的原因，而是为了缓解心理的痛苦，做出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顾晋，你知道……有些话，如果你不说，我是不会知道的，就像是我认错人这件事情，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你就失去我了。”苏扬他心疼的看了眼顾晋手臂的伤处，他知道这沾血的绷带下面必然有着许多的伤口。

顾晋看了眼他，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道，“哥哥，我没什么要说的。”

“好吧……你也不用费心让我忘了你……对了，我要去国外了，秦染他生病了，抑郁症，之前也自杀过一次，是有自杀倾向的，我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苏扬顿了顿之后，他道，“我知道秦染做错了事情，但是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一直在他身上，一时间……我没办法丢掉他不管。”

顾晋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苏扬注意到他手背青筋暴突。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还有，对赌协议，是两个人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要擅自修改协议内容，我不认同，以及……我也不确定协议能否成功，所以我决定明天就去找秦染，即使我只能再活一个月，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两天，至少我看到了他，我就放心了。”苏扬起身准备往外走，他道，“我先走了。”

“别走！”顾晋忍了一下，还是拉住了苏扬的衣服，他低声道，“你真的要去找秦染？你是喜欢上他了吗？”

“是，我喜欢上他了，和绑架案没关系，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我真的喜欢上他了。”苏扬说道，他小心而有力的推开了顾晋的手，转身向外面走去。

巨大的恐慌向顾晋袭来，他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去追苏扬，可腿部的骨头还没养好，他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疼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哑声道，“别走……哥哥，你别走。”

苏扬看到顾晋摔在了地上，他控制住自己想要跑过去的心，站在了原地，道，“顾晋，放手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别人，即使在死亡之前，我也会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不。”顾晋声音有些嘶哑，他道，“我错了，哥哥，我知道错了……”

他低低抽泣出声，而后压抑的哽咽，声音都在发抖，苏扬心疼又无奈，他还是走了过去，道，“这不是你要吗？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你不想要我的感激，不想要我的愧疚，不想要我记得你，不想拖累我……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你怎么哭了呢？”

顾晋抱住了苏扬，他声线发颤，“我不……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哥哥，你别忘了了我，你别不要我……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知道错了……”

压抑了十多年的情绪，骤然爆发来开，他父母死的时候，他没哭过，爷爷奶奶去世，他也没哭过，被顾氏集团董事会的那些人欺压，他也能从容不迫的应对，苏扬死的时候，他哭的无声无息，从未像现在这样哽咽出声，大哭起来。

被压抑的痛苦，埋藏在心里的感情，他算计到了一切，他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他以为自己给了苏扬最好的安排……可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无法接受苏扬身边是另一个人。

他的哭声太伤心了，苏扬低声安抚道，“我在这里……”

爆发的情绪让顾晋打开了心防，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他的痛苦不止来源于苏扬，还有年幼亲眼目睹失去父母的痛苦，少年时期失去爷爷奶奶，独自站在灵堂上的痛苦，诺大的一个顾家压在他的肩头，他所背负压力的痛苦，失去最爱之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血流满地的痛苦……

他靠着药物压制着痛苦，压制着情绪，不让它爆发开来，可是此刻，却骤然崩溃了。

顾晋的身子微微颤抖，苏扬抱着他，道，“你明白了吗？这就是痛苦，被骗的痛苦，你以为你让我厌恶你，就不会因为失去你而难过，可是你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总有一天会知道所有事情，到时候，你要我一个人面对失去的痛苦吗？顾晋，你要我哭吗？”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顾晋的声音嘶哑极了，苏扬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我错了，哥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你别忘了我……我错了……”

“但凡你能对我多一点信任，咱们都没今天的这个幺蛾子。”苏扬叹了口气，他侧头轻轻吻了一下顾晋的唇角，道，“我有洁癖，不喜欢吻别人，但是我想亲一下你，谁让我爱的难以自持呢？”

如果888来揭破“真相”的时候，苏扬稍微有些怀疑，相信了它，那今天的结局，也许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