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门外的人是秦老爷子,秦家的家主,闻徵见过他两三次。记忆中是个严肃可怕的老人,因为对秦家人总体没好印象,闻徵小时候总躲着他走。

你不用出去,我来处理。易承昀拍了拍他的肩,替他整理好衬衣,低声道:我刚没机会开口,这次来见你,是有事必须要当面谈,与你的生母有关。

闻徵愕然:闻家的事难道还没完?!

让他先坐下别出声,易承昀大步流星走向房门,一打开,果然看见秦家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两人目光正好在空中交锋。

秦老爷子头发斑白,一身低调的深灰唐装,眉目神态间却压迫力十足,年轻时就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岁月丝毫没磋磨掉他身上的杀气。

他身后的保镖列成两排,左边来自易家,右边来自秦家,诡异地沉默站在走廊两侧,等各自的老板发话。

易承昀没想到秦老爷子会着急到亲自上门,他还没来得及让闻徵做好心理准备,神色冷峻道:秦老先生,您好,现在不方便。

秦老爷子稍一抬手,示意保镖们退后,双手搭在纯金镂空玛瑙拐杖上,缓缓开口:打过你电话,没有接通,你已经告诉他了吗?

易承昀苦笑摇头:还没。

秦老爷子眉头一蹙:我亲自和他谈。

易承昀半分不退:请您再稍等几天。

秦老爷子淡淡一笑:我是快入土的人,等不起。

房里偷听两人谈话的闻徵坐不住,径直走到易承昀身后,冷声问: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而一看到他,秦老爷子呼吸一顿,双手撑住拐杖,似要颤颤巍巍站起身。

拧起眉头,易承昀给保镖打了个眼神,对被搀住的秦老爷子说:请给我们五分钟。

他一关上门,便听身后的闻徵问:怎么回事?

易承昀将他摁在椅子上,直视他的眼睛,清晰道:你真正的母亲是秦娇。

话里每一个字闻徵都明白,偏偏大脑像在抗拒理解,下意识反手要推开他:你在说什么?

我在意外发生前,找人暗中验过。易承昀在他身前蹲下,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这件事由你父亲一手策划,他利用了所有人。

秦娇去世时,闻徵只有一周大,闻父正缺个借口让情人进门,加上他本来就厌弃商业联姻的妻子,遂对外宣称秦娇的孩子已夭折,闻徵是情人的孩子,这样让闻老爷子点头让情人转正会容易得多。

甚至嫁祸闻徵也是同样的打算,因闻父已经厌倦了人老珠黄的现任妻子,原计划在闻徵入狱后,再公布他其实是秦家的血脉,一切都是当时的情人指使,自己一无所知。到时秦家被拖下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替他出手收拾元凶,闻父一箭双雕,没有半点损失。

这个计划唯一的变数,是易承昀的出现。

你是说,我的母、不,闻徵感觉脑子像被马蹄碾过的泥泞:我的养母都知道?

这不仅意味着、从小到大那些责骂都是无妄之灾,他以为的亲人,真就打从他一出生就将他当成工具人。

易承昀沉默半晌,斟酌道:很大可能,然而暂时没法求证,她已经疯了。

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闻徵嘴唇发颤,强迫自己冷静:那秦老爷子来是想做什么?

刚被宣布身世是个谎言,他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

记得先前你出意外,幕后主使是秦东两兄弟,易承昀握住他的手,揉开他的掌心,缓声解释:是因为他们先从闻父那里知道你的身世,怕秦老爷子会考虑把秦家家产分给你,所以才想让你消失。于是前两天,我和秦老爷子开诚布公谈,结果他对此并不知情,当场狠狠教训了秦东兄弟。

闻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秦老爷子来做什么,易承昀在他身旁坐下,试探问:不过,你长大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关心你的亲人,但现在走廊上,可能有一个。

你真这么想?闻徵抽回手,揉了揉额头,反问道:他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被当成别人的孩子,当下莫名发现自己的生母是另一个人,会是什么心情?不,他不在乎,就像现在,他就这么、一声不吭闯到我训练的酒店里。

易承昀伸手搂住他:好吧,没事,我跟他们说你不舒服。

不,闻徵一手抓住他的袖口,头蹭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我跟他谈几分钟。

秦老爷子在外面早等得想破门而入,见易承昀打开门,抓住轮椅的手青筋毕露,匆匆一颔首,让对方把自己推进去。

闻徵站在桌边,垂眼盯住轮滑在地毯上碾过的浅痕,听易承昀道: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随着啪嗒一声关门响,房间里瞬间无比安静。

我母亲的事,他刚才对我说了,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闻徵没有抬眼,胸口憋着一股气,声音僵硬:你家的钱我不稀罕,至于秦东两兄弟,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们河水不犯井水。

说出口后,他顿时又有点后悔,脑海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大喊这是你的亲爷爷,你在说什么?!另一个在喊亲人不一定是好东西,在闻家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知道。秦老爷子抹了把脸,早前从易承昀口中知道孙子在闻家过的是什么生活,形容闻徵的性格初时像只刺猬耐心靠近后才能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你、要坐下吗?秦老爷子屏住气息,抖着手从轮椅下摸出一个绒盒,哑声道:这是你母亲戴过的骑师帽。

微微抬起眼,闻徵一眼望见盒内黑色的复古马术头盔,二三十年前的款式,保存得整洁如新。

她小时候也有两匹马,秦老爷子将绒盒捧在膝盖上,以指尖轻轻摩挲,满布皱纹的嘴角略带苦涩:她说在西方,马术是为数不多男女能同场、公平竞争的比赛,我记得很清楚。

想起早逝的女儿,秦老爷子眼睛发酸,沙哑道:这几天,我看了你比赛的视频,如果她能看见,一定很高兴。

感觉该说些什么,闻徵张开口,喉咙像被什么顶住,半晌方艰难挤出几个字:她,骑的是什么马?

我懂的不多,秦老爷子抹了抹眼角:不过家里有很多她以前的照片,你会来看吗?顿了顿,他赶紧补充道:等你比赛结束。

好。闻徵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他的双眼,看清老人脸上的神情时,心里猛地一抽,断断续续道:刚才我不太礼貌,抱歉。

没关系,秦老爷子深呼一口气,颤抖着朝他抬起手:你能靠近一些吗?我想看清楚你

房门重新打开,闻徵推着秦老爷子出现在门口,易承昀看到秦老爷子拉着那人的手:说好,到时要过来,和小易一起。闻徵眼眶里的红还没退去,郑重点头: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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