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然后开始扒裤子。

裤子可没有上衣那么好脱,宁响穿的是薄绒长裤,因为打湿了所以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只能一点点的往下扯。

宁响忽然就抖了一下。

江城徽停了手,抬眼看他。

宁响垂着头,局促的想要遮住双腿。

江城徽又带着毛巾揉了揉他的头: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脱,我车里正好有衣服,可能不太合身,你先换上。

这还是他上回出差时候放的,一直没收回去,没想到刚好用上了。

宁响飞快的看他一眼,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换好了干衣服,宁响终于觉得身上渐渐回暖,活了起来。

江城徽帮他换好了衣服,一句都没有多问,只是安静的开车。

宁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其实,我和我爸的感情一直都不太好。他忽然说道。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好像有点发酸,又可能只是错觉。

真是奇怪,梦里他好像并没有多伤心,得知了老爷子的死讯,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帮老爷子准备丧礼,接待来访的吊谒者,却连眼眶都没有红一下。

可是这一次,明明都是第二次接到老爷子出事的消息,他的眼泪水却好像关不住了,哗哗想往外流。

车里温暖干燥的空气,江城徽身上的檀香味,反而刚加重了他的泪意。

宁响努力的眨了一下眼睛,看向车外。

雨越来越大了,斜飘着砸在窗玻璃上,映出一个个水斑,然后凝成一条条条泪痕,交错着留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灯和商户的霓虹灯次第打开,透过被雨水流过的车窗,变成无数迷离的彩色光团。

宁响怔怔的看着那些模糊的光影。

我跟我爸唯一一次的回忆,就是他带我晚上出来,那回那两个人不在。只有我和我爸两个,他低哑的说,我那时候应该还小,走累了,我爸就一把把我扛在了肩上,我紧紧的抱着他的头,觉得从来没有的高大过。

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回忆了,一般时候,他都是这么扛着宁远,我都是跟在后头看的那个。宁响歪着头,又细细想了想,说不定这个记忆也是虚幻的,谁知道呢。

宁响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种刻意冷淡的疏离感。

但是你依然爱着他,所以真真假假也不重要。江城徽说。

是啊,他毕竟是我小时候崇拜的对象,把我养大,也从来没有在金钱上苛责过我,宁响笑,人啊真是奇怪,活着的时候怎么埋怨都理直气壮的,但是一旦埋怨的对象死了,能想起来的又全都是他的好处。

然后一个管不住,他的眼泪终于留了下来。

江城徽慢慢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转过身。

我一直觉得他偏心,只喜欢宁远,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宁响的语速渐渐加快,就算后妈被抓了,他依然还是一副老好人样子,我当时真的很生气。

江城徽伸手,把宁响抱在了怀里。

可是他真的死了,我还是很伤心,比我想的难过多了。宁响把脸用力的埋在江城徽的手臂里,一动不动,闷闷的说。

他的眼泪又一次把江城徽的袖子给打湿了。

宁响觉得丢脸,想要扭过身子,但是被江城徽用力抱住。

我说过了,你要是有想哭的时候,我乐意随时当你的抱枕。江城徽揉着宁响微湿的软毛,低声说。

宁响又动了两下,终于乖乖的伏了下来,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动物,绒毛湿淋淋的,也没有家了。

江城徽恨不得就把这小动物直接抱回家,细细养起来,一点风雨都淋不到才好。

他低下头,一点点吻着宁响的头发:我在这里,会一直陪着你。

宁响再一次在江城徽的怀里放纵的哭起来。

江城徽的体温本来就比他高一点,拥抱在一起的时候,肌肤的触感尤其温暖。

哭到最后,宁响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抽抽噎噎的但是依然不愿意起来。

江城徽的怀抱让他太安心,那些伤心,离别,甚至是对死亡的恐惧,都可以暂时远离。

只和这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

宁响的脑袋忍不住拱动了一下,察觉到一片湿漉漉的触感,他才恍然回过神,急急忙忙的坐起来。

昏暗的车里,江城徽温和的看着他,就像是一个耐心的长辈,温和的朋友,包容着他的失态。

宁响不好意思的擦擦脸。

对不起我有点控制不住,明明明明这是第二次得知噩耗,但是上一回,并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安心心大哭一场的存在。

我明白的。江城徽用纸巾帮他擦脸上的残泪,我早就说过,我很乐意当你的抱枕。

宁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这个人。

天已经彻底黑了,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落进这片安静的小空间,把风雨也彻底阻隔在外头。

江城徽也看着他,这个人永远都是温和,克制,而且无比刚强的。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宁响都不由松一口气。

明明认识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这个人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理支柱。

然而,他们能够呆在一起的时间,却可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长。

这才是最叫宁响绝望的地方。

虽然才刚刚坦诚心迹,但是他已经梦想着和这个人相处到老,自己可以看着这个人的头发一点点变白,脸上也慢慢的添加上皱纹。

宁响相信,就算老了,江城徽依然会是一个帅气的老头。

如果看不到那天,可真是遗憾啊。

宁响伸出手,轻轻的摸着江城徽的脸颊,脸也不由自主的凑过去。

就在这时候,车窗忽然被人敲响,一个穿着雨衣的执勤人员站在外头,问是不是车子出问题了。

宁响尴尬的收回手,对着外头的人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停车说会话,辛苦了。

车外的人大幅度的挥着手,示意两个人赶快回去:等下台风还会升级,你们不要耽误了。

两个人再次道歉,连忙开车离开。

一边走,宁响还忍不住回头看,那个执勤的人在风雨里压着飞扬的雨衣,也飞快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宁响叹息的倒回座椅上,又看着原来越大的雨点:这场台风还要持续好几天呢。

车子终于停在了公寓楼下的车库里。

宁响坐在座位上,依然不想动。

刚才痛哭过一场,他心里仿佛被泥土塞住一样的悲伤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是身体依然软绵绵的,手脚都提不起力气。

明天等风雨小了以后,会有进一步的搜救行动,江城徽说,说不定

宁响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车窗外闪闪烁烁的指示灯:不会,我知道的,老头回不来了。

他的神情清冷,声音里的沙哑更重,又倦倦的打不起精神。

江城徽叹口气,先下了车,然后打开副驾驶座,拉着宁响的手放在脸边上:不管怎么样,今天先休息,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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