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钓错。
几片枯黄残叶被风卷进玻璃完全碎了的窗子,从窗台被吹落在水泥地板上,时间在这一刻像是停止了一样。
方琰此刻怔怔的站在原地,出来匆忙,翰城天气晴朗,所以他只穿了一件衬衣,白色衬衣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胸膛在剧烈起伏,似乎在努力的压抑什么,他袖口下的手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眼睛死死盯着秦顾,那双素来平静无波的浅色眼眸中此刻涌动着许许多多矛盾的情绪,有见面的惊诧和激动,有看到恋人平安无事后的欣喜和安心,还有一丝丝的担忧。
可是他后面的行为可一点也不像是看到恋人时的欣喜。
两人对视片刻,方琰径直朝秦顾走过去。
秦顾微微一愣,然后唇角露出微笑,他展开双臂准备将爱人拥进怀里,方琰的拳头就朝他脸上抡了过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
所有激动欣喜的情绪过去,这几天联系不到人的担忧,害怕,恐惧,被隐瞒的愤怒让方琰红了眼眶。
他这一拳没有收力,方向又准,力度又狠,然而挥过去的拳头被对方轻而易举卸了力道,紧接着手腕被扣住,然后整个人被拽进一个宽阔温暖而让人安心的胸膛。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你电话一直在通话中?你家出事了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方琰越挣扎,秦顾抱得越紧,任由方琰在他胸口捶了好多下,但也只有前面几下用了力气,后面就相当于挠痒痒了。
秦顾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一边用手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毛,一边不停说着:对不起方琰哥哥,让你担心了,我的错
方琰的手很冰,身上很凉,秦顾刚才就发现了。待方琰情绪稍微稳定一些,秦顾手臂微微松开,然后拉开身上的风衣,将方琰整个人完完全全裹了进去。
秦顾手臂环住方琰后腰,将他紧紧锢在怀里,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语气略带责备:怎么穿个衬衣就跑出来了?米国天气阴晴不定,来之前也不会查查天气。
方琰跟踪监控地点来到这里本来是找宁白的,结果却是秦顾在这里,巨大的刺激和见到秦顾平时无事的喜悦让他情绪一时有些崩,但是现在他已经缓过来了,大脑也逐渐清晰,他还没有忘记他来这里的目的。
他推开秦顾,心中虽欣喜,面上却冷冷的质问道:秦顾,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翰城发生了多少事,你家里集团里又发生了多少事?
秦顾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方琰哥哥瘦了,脸瘦了,下巴尖了,锁骨处凹陷得更深,原本贴身的衬衣穿在他身上显得宽大。
秦顾脱下风衣,他的外衣轻而易举就将方琰整个人罩住,方琰却有些不耐烦的推开。
我问你话呢!
秦顾没回答,直接用风衣将他一裹,然后连风衣带人一起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大概是下飞机那会儿着了凉,又被秦顾用力一拽,这下方琰头有些昏,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由着秦顾抱着。
他靠在秦顾怀里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些。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出事了,他摔下楼梯昏迷,脑溢血,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那什么表姑父,见你父亲病倒了,你又不在,他现在已经成集团代理董事长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人人都说秦家要完了,翰城要变天了,你怎么还
我父亲没事。
方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呼吸变得急促,情绪又有些激动。秦顾这个当事人反倒没什么反应,甚至唇角还微微含笑看着他,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重复了一遍。
我父亲没事,这是我与父亲商量后设计的,只是演了一出戏,他没有摔下楼梯,他现在好好的。
什么?方琰从秦顾怀里出来,整个人是懵的,你说什么?
我和父亲演了一场戏,演给宁白,金总,还有公司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看。让他们以为,时机到了,好让他们露出马脚。
你跟你父亲商量,为什么不跟我说?方琰问。
这段时间涉及到的几个项目同时出了问题,问题的根源还在调查,但情况非常严重,有可能会坐牢。秦顾望着他,神色突然变得严肃,方琰哥哥,你还记得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我手机可能被监控了。不是可能,是确定。
宁白联合了那些股东,他们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这段时间里跟我有过通话的人都可能都会被牵扯进来,所以,我让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而且现在集团里到处都是宁白的耳线,为了保证这场戏能骗过宁白,这件事除了我父亲,只有几个亲信知道,连我母亲都不知道。
宁白从不被人待见的私生子成为宁家的家主,他的能力和手段不能小觑,他心思缜密,没有完整的计划骗不到他。
秦氏集团董事长出事,继承人不在,股东内讧,我要让外界所有人都以为,秦家要完了。只有这样,宁白才会相信。
至于我那个表姑父,他想当代理董事长,就让他当几天过过瘾吧,毕竟,他以后的日子可能都没那么自由了。
方琰用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但依然心有余悸,他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万一失败呢?
万一失败,前世发生的重演,你会不会又跟我说分手?
这句话方琰没有说出来。
人为了名利就会变得浮躁,而人一浮躁起来,就会露出破绽。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们占优势,但是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秦顾语速很慢,他声音很好听,如溪水流过岩石,如微风掠过湖面,谁是鱼,谁是钓鱼人,你清楚了?
这么说来鱼饵是你?
秦顾:
想了想方琰又道:对了,还有秦夫人你母亲,管家说你母亲被宁家的人带走了,这个你知不知道?
我母亲也没事。秦顾说着抬手将裹着方琰的风衣解开,然后给他穿上,帮他整理了下衣领。
我母亲确实被宁白请去喝茶,但是后面我的人就跟了过去,已经接到母亲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回翰城的飞机上了。秦顾低头看了看腕表,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下飞机了。
还有,什么秦夫人?秦顾朝方琰靠近,微微低头,湿热的气息吹到方琰侧颈,记得改口,要喊妈。
方琰耳朵红了,他羞愤的推开秦顾,后退好几步,干巴巴道:我知道。
秦老爷是演戏,秦夫人没事,方琰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还想问问秦顾,你母亲和宁老爷是怎么回事?但是又想到那是上一辈人的事,也许秦顾也并不知道。
方琰想起偷偷摸摸进来的时候,保镖说什么鱼上钩了,钓错了,他问秦顾:你今天在这里,就是在钓鱼?
是啊。秦顾望着他,慢慢弯起了唇角,本来要钓一条鲨鱼,结果鲨鱼没上钩,反而来了一条锦鲤。
方琰:
既然别的事情都谈清楚了,那么秦顾慢慢靠近他,垂眸与他对视,长长的睫毛在漆黑的瞳孔中透下一片阴影,显得眼眸特别幽深,方琰哥哥,现在谈谈我们的事情。
方琰躲开秦顾的注视,看着地上的灰尘,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gu903();我们的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