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很快回道:“好嘞,季总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季衡云挂了电话,看着床上睡着的少年,心里不知名的情绪在悄悄发酵。
他已经把顾釉接到季家了,居然还是出事了!
季衡云这一刻差点想把手里的手机摔了。
顾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肚子饿得难受,身体躺了太久,醒来时两眼一抹黑,爬起来想找吃的,结果被一只手按住了。
他茫然地顺着力道看去,男人阴柔冷漠的脸冲进眼里,嗓音干哑,“舅舅。”
季衡云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醒了?”他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难受吗?”
顾釉头依旧有点晕,眼前的人和物晃晃悠悠的,他还想再睡会,但肚子太饿了。
顾釉撑着床,慢慢坐起来,对上男人的眼睛,“舅舅,我饿了。”
“想吃点什么,我让保姆端上来。”
顾釉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回道:“什么都好。”
季衡云下楼去吩咐保姆做饭,回来后给少年倒了杯水,看着他瘦弱的模样,不动声色得皱了皱眉,“喝点水吧。”
顾釉起初只是小口喝着,后来渴的厉害,忍不住把整个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季衡云又给他倒了一杯。
没过多久,保姆端了碗粥和两道清淡的菜上楼了,男人坐在旁边盯着他吃饭,顾釉全身都不自在,嘴里的食物突然失去了他的美味,顾釉有点焦灼,本来正常的脸又有点烧起来的迹象。
这时季衡云裤兜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清脆扰人,他拿着手机走到窗边问,“什么事?”
顾釉悄悄舒了口气,迅速扒饭。
“季总,已经查清楚了。”
季衡云听着,回头看了一眼认真吃饭的少年。
“说。”
打完电话,季衡云走到床边坐下没说话,浅褐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他,顾釉已经吃饱了,他放下筷子看着男人,淡然道:“舅舅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昨天在学校又被欺负了是吗?”季衡云问。
顾釉没点头也没摇头。
“为什么不和我说?”
顾釉认真道:“我不想麻烦您。”
“我是你舅舅。”季衡云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这样会让他们之间彻底出现一道屏障,谁都破不开的屏障。
见少年又保持沉默,季衡云冷声说:“我已经找人查清楚了。”
顾釉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被人困在厕所,泼了冷水是吗?”
顾釉扭过头,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因为我想听你亲口和我说。”季衡云站了起来,看着垂着脑袋的少年,声音冷漠如冰,“釉釉,我是你舅舅,你受了委屈和我说就好,没必要忍着,去看他们的脸色。”
“舅舅,我不想太依赖你。”顾釉冷静道。
“为什么不,跟之前一样不好吗?”
“不好。”顾釉几乎是秒回,黑色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寒冰,“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我只想靠我自己。”
季衡云被他的话震了一下,他似是不明白顾釉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我替你摆平一切不好吗?”
“舅舅,请你尊重我的想法。”顾釉抬头,与他对视,“我要自己解决。”
季衡云没立即表明态度,但他的表情却在说,我不相信你。顾釉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哪能斗得过那么多人。
“幕后主使不是那三个小子,等我揪出那个人,舅舅再帮我也不迟。”
季衡云说,“何必这么麻烦,我找人一问不就清楚了?”
顾釉说,“这不一样。”
季衡云这颗大树随时会倒,只有依靠自己才是长久之策,原主就是前车之鉴,顾釉只相信他自己。
下午,顾釉到班里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政治老师是个带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头,他眯着眼看了许久,才认出门口的人是谁。
“怎么来这么晚啊?”政治老师慢吞吞地翻着课本问道。
后排的简亭说,“老师,顾釉上午请假了。”
政治老师反应有些慢,过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让顾釉进去了,拿出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幸好这节课不是化学,不然依苏琰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折腾顾釉的好机会。
江非自顾釉进班之后,心思便不在黑板上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薛喻青依旧那副老样子,散漫地靠在墙上,眼珠子却时不时往旁边挪。
顾釉有所感知,但脸上很平静,对这种目光视若无睹,他拉开椅子坐下,拿出政治课本,翻到今天要学的内容。
简亭一心二用,小声问道:“你拿了书包就没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发烧晕倒了。”
简亭问:“是因为昨天下午的事么?”
顾釉扭头看他,目光诧异。
昨天简亭对他被人泼水的事一字不提,他以为对方不会过多关心这件事,而之前的那些话,他也以为是同学之间的客套。
没想到不是这样。
简亭笑了一下,眼神里的光忽明忽暗,“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孤军奋战很累,顾釉,你需要一个队友。”
“而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顾釉:要不要答应?
第15章015
许久,就在简亭以为少年会拒绝他时,顾釉说:“你说得对。”
顾釉不想接受季衡云的帮助,是因为季衡云独断专行,所有的事交给他安排就行,程焱那件事就是这样,只要他一出面,就没顾釉的事了。
而顾釉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他不是只会躲在别人羽翼下的雏鸟。
简亭不一样。
他尊重顾釉,也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简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语气缓和了许多,“那你说说,谁干的?”
顾釉在记忆里翻了翻,说了两个人的名字,而后看了一眼江非,正好与对方偷看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江非低头,装作不在意地看了看别处。
“江非。”他低声念着对方的名字。
简亭看了一圈教室里的人,把那三个人的长相名字对上号。
“不过,他们三个只是受人指使,我的最终目的是要把指使者找出来。”
“看你的样子,是有主意了?”简亭和他聊着,记笔记的速度却不减半分,还有闲心打几个批注。
顾釉看着他嘴角的笑,映着眉心的那点红痣,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他似乎总是在笑,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顾釉脑海里,他就这样盯着简亭,好久没有移开目光。
“后排的那位同学。”政治老师扶了扶眼镜,拿着粉笔指了指,“哎,就是你,今天下午刚来的。”
顾釉回神,对上政治老师疑惑的视线。
“你看你同桌做什么,他脸上有字啊?”
班里哄堂大笑,顾釉面皮薄,想起自己刚刚浮现的念头,心头发热,有一种羞耻感在悄悄发酵。
简亭挑着眉看他,眼底的戏谑让这张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模糊的邪气。
顾釉没敢看,低着头不说话。
政治老师唠叨了一会就不管他了,回头继续在黑板上写字。
薛喻青扔了个纸条到顾釉桌子上,顾釉正要看看,桌子上出现了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
“这是给我的。”简亭低声解释。
顾釉又低下了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字,逼自己学习。
“江非几人好像是薛喻青的人,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吗?”简亭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顾釉一愣神才发现,刚刚自己根本没看进去一个字,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顾釉看了眼始作俑者,对方眼神无辜。
他拿出笔开始抄黑板上的知识体系,“对,当时他们就说是因为我招惹了薛喻青,才惩罚我。”
简亭撑着脑袋,盯着少年的侧脸,“这么一说,反倒不可信了,只有傻子才会说这种话。”
顾釉回头与他对视,“很明显,江非不是傻子,所以我怀疑指使他们的人不是薛喻青,另有他人。”
简亭调侃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嫌疑人了。”
“对,不过还需要证据。”
“什么时候动手?”
顾釉说,“下一节课是体育。”
简亭笑,“我懂了。”
政治老师转过身,正好看见后排支着脑袋说闲话的某人,一根粉笔扔了过去,“看你同桌做什么,给我看黑板。”
粉笔被简亭接住了,他端正姿势,“好。”
顾釉忍不住笑了,简亭正好看见少年嘴角浅浅的笑意,眼神沉了许多。
体育老师先让学生围着操场跑了两圈,然后叫了几个男生去器材室搬器材,渝桥四中高一的任务轻,体育老师吩咐了几句,就到一旁去看体育生训练了。
顾釉打了几下篮球,捂着肚子去和体育老师请假,体育老师看着他脸上平静的样,半分痛苦也瞧不见。
语气怀疑,“你真疼?”
顾釉冷静点头,“很疼。”
体育老师手上事挺多,没时间探讨少年是真疼还是假疼,挥挥手,准假了。
江非在不远处看着,注意到简亭没跟上去,他把手里的校服外套扔给旁边的男生,和右侧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简亭接连投中三个篮球,周围响起女生的喝彩和鼓掌声,班长李瑶走过来,说:“简亭,下周一的篮球比赛,你代表我们班参加好不好?”
简亭说笑了笑把篮球放到了李瑶手中,“我考虑一下。”
李瑶知道有戏,笑着道:“好,你考虑清楚了,周五之前找我报名。”
“嗯。”
顾釉没进隔间,他站在洗水池旁等人,手把转动,江非走了进来。
看见顾釉洗手,有人嘲讽,“顾釉,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水啊,昨天下午凉水的滋味如何?”
“滋味如何,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就被顾釉抓住了,硬是把他拖到了洗手池边,摁着他的头,“来试试?”
他身体剧烈挣扎着,向旁边两人张口呼救。
江非震惊了一瞬,抬手攻了过来。
顾釉眼尖,长腿踢向男生的小腿,伸出手去接江非的拳头,另一个人也趁机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顾釉正想着要不要挨一拳头时,那人拳头还没挥过来,整个人突然趴在了地上。
“谁他妈踢我?”
简亭收回腿,“老子踢得你。”说着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捶了他肚子两拳,一脚踹过去,对方趴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江非没想到简亭会跟过来,他看着顾釉冷静的眼睛,恍然明白,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被摁在水池里吐着泡泡的人奋起反抗,顾釉压制不住,后退了几步,松开了他。
简亭扯着顾釉的手腕往后拉,局面变成了公平的2vs2。
江非狼狈不堪,他看着顾釉,说:“你故意的。”
旁边的男生吐出口里的水,恨恨地看着顾釉,“他妈的,你敢算计我们。”
顾釉说:“如果不是你们心怀不轨,也不会掉进这张网里。”
简亭伸出脚,踩在刚刚倒下的人背上,“说吧。”
江非似笑非笑,“说什么?”
简亭说:“你是个聪明人,别逼我动手。”
江非知道简亭不简单,光看薛喻青的态度就知道了,往往摸不清底细的人更可怕。他也不想惹上这些事,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能不做的。
“不说是吗?”顾釉拿出一把美工刀,“我不想见血,可照今天的情形,不得不见了。”
简亭:“……”
江非和男生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刀上的寒光,“杀人是犯法的。”
简亭:“有时候死了才是解脱。”
听懂了的江非:“!!!”
顾釉蹲下,拿着美工刀在那人脸上比划着,“说实话,你们就算不说,我也能查得到,只不过给你们一个机会罢了。”他抬起头看着江非,“这个机会,你们要不要?”
江非还在犹豫,旁边的男生却吓得魂飞魄散,抖着腿说,“我要,我告诉你们是谁指使我们干的。”
顾釉站起来,收回美工刀,“说吧。”
江非开口了,“是苏琰。”
“果然是她。”顾釉冷笑。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是不太明白,苏琰是个老师,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这么记恨自己的学生。
“原因是什么?”简亭问。
男生摇头,“我只是拿钱办事,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你们问江哥吧,他比我们知道得要多。”怕两人不信,还把转账记录给两人看,但是顾釉发现,江非的钱明显少了一半多。
男生解释:“苏琰太贼了,她只给江哥转了一半,等顾釉彻底垮了,她满意了,再把余款付清。”
江非手指攥的咯吱响,他家里父亲生病,急需用钱,他才会替苏琰办事,但对方屡次欠钱,害他父亲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差点命归西天。
他心里虽然恨得慌但也没办法,毕竟这种只要欺负人就能拿到大笔钱的差事很难找。
顾釉把这些都拍了下来,除了这个,顾釉还录了音,证据是有了,但是苏琰的背景明显不简单,她一个人民教师哪来那么多钱。
这些,还是要好好查。
简亭抱着胳膊,看着江非,“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给你双重报酬,怎么样?放心,不会拖欠。”
顾釉拉了拉他衣服,“没必要这样,我可以查清楚。”
江非抬起头,说:“我不要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