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看了眼四周,而后抱着瑰拉缓缓转身,一个轻巧跳跃便跃上了窗台。
屋子里没有开灯,除了一点月辉伸手不见五指,穆里抱着人下了窗台,一脚踩下却突然滑了一下。
反应能力绝佳地他及时移开位置却不想下脚又是一个滚动的酒瓶。
身子踉跄了一下,没摔,手里的人却突然松开了他的脖子,头连带着身体往后仰去,穆里连忙护住,脚下的酒瓶也滚了出去。
摔在地上的那刻,穆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想他大概是一只行动笨拙的吸血鬼。
不过好在怀里的人没事,他背对着地面,身后全是酒瓶,她好好地躺在他怀里,头抵在他的肩侧,虽然看不见,但触感却越发鲜明了。
穆里心中闪过挣扎,虽然抱着她的感觉好到让他不想放手,可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殿下喜欢的人是陛下,不是他。
褐色眸子微微黯然,他紧了紧手臂,想要起身把瑰拉放到床上去。
“嗯?你的血好香啊……”
颈边蓦然传来冰凉的触感,穆里的身体陡然僵硬成一条直线。
瑰拉的头有些昏沉,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那乱蹿的甜香气息,让她的牙尖隐隐发痒。
她控制不住地贴近了香甜的本源,微微张开了嘴。
明明没有心跳,穆里却觉得自己胸腔内有什么东西跳如擂鼓,原本放在瑰拉腰上的手越搂越紧,越搂越紧。
血液流失的微妙感伴随着一股莫名的快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只是低哑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刚出口便唤回了他差点脱离的神志。
他微微垂眸,一副予取予求的神态。
这还是他变成吸血鬼以后第一次被咬,也是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原来被咬也可以是这样的感觉,而不是当初被低等血族咬伤时的痛苦恶心和恐惧。
也许是血液的刺激,瑰拉的头脑渐渐清明,当她发现自己正在吸血时,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便朝旁边的人看去。
“穆里!?”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猛地坐起身来,瑰拉低头抹了一下唇角,鲜红的颜色染了雪白的手背,血液的甜香仍然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她,她刚刚吸了穆里的血?她不是有恐血症吗?可是她竟然不排斥穆里的血!难道她的恐血症好了?
瑰拉盯着手背伤的血液怔怔发神,脑中闪过诸多思绪。
瑰拉猝不及防地起身吓了穆里一跳,他也连忙坐了起来,还有些稚嫩的面容满是歉意,骨节分明的手指还下意识地拉拢了自己的衣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对……对不起殿下,我,我不是故意要抱……”穆里着急地想要解释,却丝毫不介意瑰拉咬了他。
瑰拉抬眼看去,便见他这副焦急的模样,目光下移放至他的颈边,由于她刚刚突然松开,没来得及收尾,两个牙洞还没有愈合,鲜血已经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流了下去,沾染了他白色的衣领,一眼看去一片颓靡。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瑰拉眼底浮起些许愧疚,而后缓缓伸手探上了他的脖子。
手指抚过的地方,被咬的伤口快速愈合,直到了无痕迹。
穆里微微偏头,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瑰拉收回手,室内陷入沉默,两人相对无言。
穆里低着头,懊悔着自己的举措,他根本不该来的,不来的话也就不会这样了。
而且最该死的是,因为瑰拉咬了他,刚刚的感觉让他心底某些不可言说的念头像草一样疯长。
瑰拉不知穆里所想,还以为他不说话是因为自己突然咬了他。
两人的交集并不多,瑰拉的心里其实还把他放在同学的定位上,如今贸然对同学做了这样的事,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刚刚完全放纵了欲望,索取的好像有点多了,他不会有事吧?
这般想着,心底愧疚更甚,看着一直埋着头不说话的穆里,瑰拉犹豫道:“那个,要不,我让你咬回来?”
听到这句话,穆里动了动,迟疑地抬起头,眸光却闪烁个不停。
理智告诉穆里,他该坚定的拒绝,可是感情上,穆里却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以那样亲密的姿态触碰到她,给予她他想要给她的隐秘的快感。
这个想法有些无耻甚至有些龌龊,可穆里却激动起来,甚至连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有些微颤抖。
终于他听见自己说,“可以吗?”
还真得生气了,瑰拉眼底蓦然浮上些许笑意,她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将自己肩侧的头发往后撇了撇,低声道:“来吧,礼尚往来。”
穆里的目光几乎定在了那洁白无瑕的一处,身子像受了诱惑般的渐渐前倾,等到靠近了那处时,他却有些紧张地手足无措。
双手像是找不到地方一样有些别扭的撑在两侧,他不敢把手放在瑰拉的肩上,甚至不敢用手触碰她,只能以这样僵硬的姿势去汲取他想要且渴望的东西。
瑰拉垂眸看穿了他的别扭,可是她却什么都没说,因为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还他,仅此而已。
冰凉的唇贴上同样冰冷的肌肤时,房间的门突然“嘭”的一声砸在了墙上,将屋内的两人惊了一下,齐齐扭头向门口看去。
“你们在做什么!?”西维尔一脚踢开门后,看见屋内两人的姿势时,眉心一跳,一股暴虐的情绪几乎瞬间将他席卷。
五指握拳,咔咔作响,他连解释也不想听,手臂挥动,一股劲气便直接将穆里给掀飞了出去,并重重地砸在了墙上,力道之大,让坚实的墙壁都出现了一道坑印。
穆里趴在地上,刚刚爬起来,脖子就被人掐住,视线与西维尔对上,便见他暗沉着一双紫眸,满眼杀意,随着他越收越紧的手指,穆里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穆里本来可以反抗的,可是他心有愧疚,的确是他起了不该起的念头,是他冒犯了殿下,他有罪!
欲反抗的双手垂了下去,穆里缓缓闭上了眼。
“西维尔,你住手!你放开他!”意识到西维尔想要杀了穆里后,瑰拉慌忙从地上起身,走到两人身边,想要将西维尔的手拉开,结果还未靠近西维尔,她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西维尔!”索性嘴还能动,瑰拉看着西维尔,怒目而视,显然是气急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讲道理?呵!”西维尔冷笑,怒不可遏道:“他妈的,他都动我女人了,我还跟他讲道理?”
许是因为西维尔第一次当着她的面爆粗口,瑰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知道他误会了,皱着眉解释道:“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骗我?”西维尔的目光从瑰拉身上滑过,眼底尽是冷嘲,“穿成这样在房间里,灯也不开,你是不是当我瞎?”
“瑰拉,你取消婚礼,也是为了他吧!明明背叛了我,还跟我闹脾气,你把我当什么了?”
瑰拉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可他的目光远远不及他的话语来得伤人。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穆里却先她一步开口。
“不……是的,我们……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咳……”穆里被掐着脖子,话都说不出来,却仍然拼尽全力想要替瑰拉解释。
西维尔见他维护瑰拉,怒极反笑,指尖不知道做了什么,穆里突然面容扭曲地放声大叫起来,神情看上去痛苦极了。
瑰拉急的眼底泛泪,可是西维尔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她只能狠下心大声道:“是,我是为了他!你不是说你不稀罕娶我吗,现在这样不是正好,陛下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指尖一松,穆里停下了惨叫,垂下脖子奄奄一息。
西维尔微低着头,周身气息一片沉静,房间里霎时静的落针可闻。
松手丢开手里的人,西维尔缓缓转过身,纯粹的紫眸看上去竟然有些空洞。
“再说一遍。”低低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他让瑰拉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瑰拉看着他,难过道:“西维尔,我们分开吧,我累了,真的累了。”
西维尔听完,没有说话,突然伸手死死地将瑰拉抱在怀里,弯着腰,下巴抵在她肩上,可怜兮兮的语气像极了从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离开我,我不介意这次的事,真得不介意,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瑰拉微微抬眸,心底有一瞬间的动摇,可片刻后她还是坚定地推开了他。
她看着西维尔,神色有些冷漠,“我说过了,我跟穆里没有什么,你介不介意——也跟我没有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是加更~
今天好凉(猛女叹气)
第七十二章
西维尔以为自己豁出面子说了句软话,瑰拉就会跟她和好。
可他发现,记忆中只要他服软,她便对他百依百顺的这一招忽然失灵了,她不仅要离开他,还要跟他划清界限。
心底的恐慌在无限的扩大,他意识到他自己正在失去什么,可是他却抓不住,不知道该怎么抓住,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固执地不松手。
瑰拉说完那些话之后,反倒是像松了口气,她把手轻轻放在西维尔搂着她腰的手上,用力扯下,“西维尔陛下,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请回吧!”
西维尔看着自己的手,愣愣抬头,“你……叫我什么?”
瑰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叫。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比开口叫他陛下更让他难受。
西维尔的目光倏然冷淡了下来,另一只手也松开了瑰拉。
他微扬起头,看着瑰拉的目光叫人捉摸不透。
“你确定要离开我吗?”
瑰拉现在却只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连眼神都难得给他,直接移开脚步走到瘫软在地的穆里身旁,担忧地查看他的伤势。
西维尔握了握拳,忍住自己想转身的欲望,冷着脸离开了。
“穆里,你没事吧!”瑰拉蹙眉扶着穆里起身,垂眸便看见他的脖子上,西维尔掐过的地方竟然有黑色的淤青。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就不会受伤了……”瑰拉充满歉意地看着穆里,心内很是自责。
穆里却捂着自己的脖子笑了笑,“不怪殿下”,说着他顿了顿,看着瑰拉的目光隐隐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我,我很高兴殿下刚刚维护我。”
瑰拉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愣,脑中倏然闪过什么让她下意识地开口解释,“对不起,我刚刚是为了气西维尔所以才那么说的,我不是……”
“我知道。”穆里笑了笑,“殿下是为了救我,不是吗?”
瑰拉松了口气,她刚刚也是没有办法,如果可以,她真得不想把穆里牵扯进来。
穆里心里一清二楚,可是看着瑰拉着急解释的模样,唇边的弧度还是一点一点的下落,他缓缓垂眸,直到把全部情绪都藏进心底,才抬头摸着自己的脖子苦笑道:“这个伤恐怕几天内都消不了,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殿下帮帮我呢?”
“当然可以。”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受伤了,就算他不问,她也会帮他的。
纤细的手指在穆里颈间划过,不过几秒,修长的脖子便恢复如初,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穆里撑着身子起身,跟瑰拉道谢之后便转身离开。
深邃而悠远的眼神渐渐坚定,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后,殿下永远是殿下,而穆里只是穆里。
……
穆里走后,瑰拉看着凌乱又破烂的屋子,有些疲惫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去叫人来收拾房间。
换了身衣服去阳台,瑰拉看着内宫的方向,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回忆着她和西维尔的一点一滴,一开始她笑着,可是后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她就那样一直在那里站着,直到天色透亮,云彩蔽天。
瑰拉回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就几件衣服,和在人类世界通行必要的证件而已。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一如她当初刚穿到书里时对自己说的那样,等到西维尔继承了王位,她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不是束缚在这个城堡里,做一只笼中鸟。
不过在离开前,她还需要确认一件事,想到什么,瑰拉召集了城堡上下所有的佣人包括管家维克。
大家正奇怪殿下集合他们干什么的时候,瑰拉便叫他们一个一个上前来,然后在她们身上轻轻嗅了嗅。
女佣们有些紧张,她们下意识地把瑰拉的举动当做在挑选血仆,虽然有些奇怪瑰拉为何不在贵族吸血鬼中挑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兴奋,当血仆有很多好处,她们都想要被选上。
只是可惜瑰拉将所有人都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说,只让她们下去,所有人都觉得是瑰拉没有挑中,所以才解散她们,殊不知瑰拉只是在确认自己的恐血症是不是好了。
而结果是喜人的。
自从昨天晚上她吸了穆里的血之后,今天她嗅到所有人的味道都没有再犯恶心,出现排斥的反应。
这也就代表以后她不用再吸西维尔的血了。
得到这个结果,瑰拉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为了治好恐血症做了那么多努力,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好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连老天都在帮她离开西维尔。
回到房间后,瑰拉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证件有些失神。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突然坚定起来,而后起身将证件塞到了已经准备好的行李箱里。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瑰拉突然翻到了之前杰西卡送她的七彩石项链,她一打开盒子那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便迎面而来,迅速地把盖子合上,瑰拉突然伸手摸向了自己颈间。
预料中的握到了一枚戒指,那是西维尔送她的定情信物,他说过,只要她戴着这枚项链,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想到这一点,瑰拉突然双手绕过脖子打开了项链的扣子,将项链取了下来。
……
这天,西维尔跟杰瑞斯商量完事情之后,状若不经意地提起瑰拉,“瑰拉殿下最近怎么样?”
杰瑞斯愣了愣,抬眸看着自家陛下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头道:“昨天去了一趟城堡,听管家说,殿下好像出去了。”
gu903();“出去?”西维尔蹙了蹙眉,“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