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竹的视线被祁远的话给拉了回来,她看见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向她感恩的磕了头,然后捂着血流不止的脸颊往另一处跑去,跑走之前还擦了擦不小心滴在祁远脚下的鲜血。
看上去又卑微又可怜。
温语竹不想和他一样的下场,趁着祁远低头看自己鞋子的时候,她飞快地跑走了,速度快到自己都险些回不了神,等她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另一条街。
她那时候在心里发誓,再也不会踏入刚刚那条街。
可惜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她能够左右自己,但是左右不了别人,她忘了祁远的实力,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划伤人家的脸,还让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喘,可见也不是一般的人。
想要知道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所以,没过两天,她就看见了祁远出现在她打工的餐厅,那时候的他,背着一把吉他,戴着鸭舌帽,无视服务员的礼貌问候和点餐需求,径直的坐在演凑台上,一边滑下吉他的拉练,一边拿着麦克风道:“今天天气不错,唱一首歌,送给一个美丽的女人。”
后来,温语竹就觉得这个喜欢唱歌的男生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别人喊他祁小爷,似乎是故意的,也似乎是听人授命的,见了她都喊一句祁嫂。
这个称呼不能说是没有用,起码在那时候,她开始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可能是前几年太过于颠簸了,太过于没有安全感了,去哪里都被赶,所以在祁远再三浪漫又给她安全感的追求下,她终于松了口,松口的那天,据说是极光也很美,她和他相约去了山上。
他给她买了羽绒服,她在羽绒服下穿了一件黑色的性感吊带裙,然后在下一刻,她勇敢的脱去了羽绒服,点了一根烟,刚好极光在这时候出现,无人知道,那天,她在心里放下了顾寒。
要给新人腾位置,哪怕她不爱这个人。
但是祁远对她很好,好到让她觉得,这世界上,真有人为她奋不顾身。
她和他学着在一起,在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他给她一个家,一个安全舒适自由自在的家,他们同居了,但是同居前,温语竹说过一句话,“我不喜欢也不愿意的事情,你不许逼我。”
她其实没什么威胁他的把柄,但是她还是敢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祁远那时候简直就是她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
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所以在那几年的时间里,他哪怕想要,想的疼,也不会强迫她一次,哪怕一次都没有。
可人真的是不知足,她就是对他爱不起来,甚至连男女朋友的喜欢都没有,她对祁远的感情,看似友情,实则已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亲人或者一个知己的存在。
不存在半分爱情的痕迹。
祁远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祁远不去计较,但不代表他不在意,这份平衡点在她不告而别回国甚至和顾寒结婚的时候彻底的崩解,祁远不顾一切的回来,原以为可以带自己的姑娘回去,但是如今,他看着温语竹的眼眸,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温语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判入了无期徒刑,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他点点头,语气带着温柔道:“宝贝,等我出去——”
“不,”温语竹轻轻的摇摇头,“祁远,我讨厌你这次的行为,我不但讨厌你,我还讨厌我自己。”
祁远的眉头罕见的蹙起,紧紧地盯着她看。
“所以,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纠结这些,”像是多说一句话温语竹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她站起身,看着祁远道:“我是人,不是你的玩具,我有我的思想,有我的底线,可你看不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你虽然对我好没错,但是你的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我想要的是尊重,可你和顾寒都没给我。”
“所以,就算你出来了,也别来联系我了,”温语竹开门见山道:“不单单是你,你和顾寒都一样,我不知道你给顾寒看了什么,但是他不清楚我们之间,你应该清楚,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说我们上了床,他才会失去理智,但是你清楚的,我们之间的交往,最多仅限于亲吻。”
“所以,”温语竹说:“祁远,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我和你,和顾寒,都不合适,就趁现在吧,我把话和你说清楚,我和你之间不可能了,当然,和顾寒之间也不可能。”
“我受够了。”
她说她受够了。
她转身走了。
祁远坐在位置上,眉头紧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无助,就像是那天醒来后,他看见她留下了一个我回国了的纸条时的感受,可以说现在要更难受上几分,低声喊了她好几句,“宝贝,宝贝,你回来,你别这样,语竹......”
温语竹始终没有回头,这一次她比任何人都要决裂。
她不是玩具,不是一个物品,被一群人抛来抛去,然后谁接到了,还得对着她仿佛救世主的来一句,“你得谢谢我,你个没有人要的东西......”
她觉得傀儡的日子已经过够了,她相信,母亲能够理解她,也会原谅她。
就比如她此刻原谅了全世界一样。
与其说是原谅,倒不如说是麻木了......
温语竹一走,狱警便把录像交给了资料室,因为实在是撬不开祁远的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来看祁远的,原以为会有什么线索,但是却发现根本一点点线索都没。
反倒狱警们开始怀疑祁远今天说的那些话,倒是真的。
他真的是回来枪女人的。
但是拿着一个武器回来找女人.......他们是实在想不通。
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再查下去,其中有人道:“今天去抓祁远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但是是他报的案,我们也就没抓他,但是说好了要配合录口供,我们可以打电话传一下。”
一群人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三个人坐上了同一辆车出发去今天登记的顾寒的家庭地址里。
温语竹往外走的时候,看见了刚刚进来的时候那辆车,但是她没有心思多看几眼,买的机票已经到了,她看见了出租车司机还停在原地等她,打开车门上了车,“师傅,去机场。”
师傅应了声,“那么晚还去机场,要去的地方远吗?”
温语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算远不远,不过那挺好的。”因为没人认识她,没人知道她是谁,她可以重新开始。
她想发个信息给边柠,但是发出去的瞬间又停住了手,算了,等自己安顿好了再去接她。
雨还在下,甚至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温语竹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那辆打着远光的车还停在原地,车灯折射到后视镜的那一刻,她眼睛被晃了下,迫使她收回视线,在下一刻,出租车司机拐弯,绕入了高速路口。
车子依旧停在原地,驾驶座上的男人咬着一根烟,面无表情的看着出租车消失的地方,半晌后,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果然,还是担心祁远的安危,大半夜的都要不惜坐车那么久都要来看他一眼是吗?
思及此,他心口的酸感愈发的强烈,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也凸起,心口像是藏了一口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电话响起,他视而不见,但是电话又响起,孜孜不倦,他看了眼,是沈城金打来的电话,他直接按下了关机,当作看不见。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传来了清冷的女声,沈诚金将电话从耳边拿下来,放在桌面上,看着坐身侧的李婉,笑了笑道:“小寒挂电话了,估计还生我们的气呢。”
李婉有些苦恼的低下头,却伸出手和沈城金相握,垂下眼眸道:“都是我不好,昨天就不应该打电话给他.......”
沈城金:“这怎么能怪你,你这个妈妈已经很不错了,供他读书供他长大,倒是我,小寒估计还讨厌我,当初我也不是故意丢下你们的——”
“我都知道的,你别解释,”李婉说:“我不怪你,当初你也是无可奈何,只是现在小寒怎么办,他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也不忍心看着他继续折磨自己。”
沈城金在李婉看不见的地方冷了冷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又是笑得一脸慈祥,低声道:“我觉得他最在意的是那个女人,不如我们找到那个女人,把她请到家里来,再一起吃顿饭,他情绪就好点了。”
李婉不疑有他,笑着道:“这是个好主意,那我去联系她。”
沈城金看着李婉远走的身影,嘴角一勾,嘴里嘀嘀咕咕道:“顾寒,该是你烦心的时候了。”
你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让你好过。
他说完,打了个电话给秘书,“去西市,准备我们要开分公司的资料,最近老头盯得紧,说是不可以让顾寒先开了,租金他估计有的忙,我们只管做我们自己的。”
秘书很快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沈城金才终于松了口气,这几天,顾寒□□逸了,一安逸股市就猛地往上蹭,分公司开了好几家,家里的老头已经坐不住了,拼了命的叫他去看看究竟,他也想,但是顾寒的头脑和想法根本不是他能猜到的,苦恼了好几天,终于在现在找到了个篓子。
沈城金舒心的笑了笑。
车厢内安静,外面的雨水啪嗒啪嗒的敲击着车窗,他伸出手把电话按了开机,看见了不少未接电话,是陌生的号码,他蹙眉,回拨了回去,那头很快接通,是一个清冷的男声,道:“顾寒?”
“嗯。”
“你好,我们这里是帝都公安局的,我们现在需要您的口供,我们同事去找您,却发现敲门没人应,您现在在哪里?”
顾寒看了眼公安局的招牌,“在你们门口。”
那头沉默,“那麻烦您进来一趟可以吗?”
顾寒沉吟不语,半晌后,终是松了口,“行。”
他开车门下去,任雨水往下砸,进入眼眸,他也不在乎,心底想的全是刚刚温语竹进来和祁远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前三十红包!!!今天的红包和昨天的我晚点发!!!别急!!!今晚一定发!!!我今天搬家,忙了一天了!呜呜呜呜!火葬场还是有的,男主的病也会揭晓,妈妈出场啦!害,都是可怜人。倒是爸爸害人不浅啊。女主去哪里你们猜猜!感谢在2020-06-2323:09:12~2020-06-2418:3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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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离开
外面开始飘着鹅毛大雪,还参杂了一点点小雨,寒风凛冽,压着枯树枝沙沙作响。
审讯室里,负责接待顾寒的是两个警察,一个年纪稍微大些,一看就是老手,他在问,身边那个年纪小的拿着录音笔和笔记本,写下重要的信息。
顾寒坐在凳子上,抽空看了眼眼前问话的男人跟前的工作牌,上面写了两个字
——周凉。
“顾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和祁远为何会在龙山?”
顾寒坐在位置上,目光淡淡的扫了眼周凉,嗓音低沉道:“碰巧。”
顾寒的态度很模棱两可,让周凉觉得有些棘手。
他顿了顿,又重复的问了一遍,得到的还是同一个答案,周凉能察觉到顾寒现在的心思,没空搭理他,但是他必须要这份顾寒的口供,因为肯定能给他提供一点信息。
因为祁远的那个武器非常的危险。
这边几乎没有。
但是周凉不敢说,他吸了吸腮,半晌后,放弃了上一个问题,倏地响起祁远说的话,而祁远针对的人就是顾寒,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加害者,原因是因为什么?
他想起祁远说的话——女人。
周凉醍醐灌顶,放弃了上一个问题,问了下一个,“顾先生,既然如此,我想请问一下你和祁远之间的关系。”
顾寒眼底的淡漠一片,眸光一沉道:“没什么关系。”
周凉似乎知道了顾寒的答案,他笑,做这行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一个人的口供他会放过,嘴再难撬他也能撬出来,只是对于顾寒这种商人,有些时候,不能急于这一时,特别是顾寒,没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和他交换,他估计是懒得开这个口。
周凉一笑,他心中有主意,但是这个主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主的,得询问过大家的意见。
思及此,他点点头道:“好,那麻烦顾先生了,过两天我可能还需要找你再录一次口供,这次的我不录进去,到时候你要是想通了,再和我说一下祁远。”
顾寒看了一眼周凉,一边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低低的嗯了声,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看着周凉问:“刚刚进来的那个女人,是去看祁远了吗?”
果然猜得没错,周凉心中宛如明镜的看了眼顾寒,旋即道:“对,的确是。”
顾寒薄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到了嘴边之变成了一声低低的嗯声。
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周凉看着顾寒的背影消失在这边的时候,立刻对着身边的人说:“开个小组会议。”
温语竹说是去机场,但是临到半路了,却忽然叫司机往另一处走去。
报出目的地的那一刻,司机吓得瑟瑟发抖。
温语竹有些无奈的道:“很快的,十分钟我就出来。”
司机点点头,然后开车往墓园驶去。
大晚上的来墓园的确是有些恐怖瘆人,温语竹下了车,刚好一阵寒风刮过,司机颤抖得声音说:“快点回来啊。”
温语竹嗯了声,因为大晚上,花店也没开,她只能随手在路边上摘了几朵小雏菊团成一捆,然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在台阶上,凭着记忆找到了母亲的坟墓。
有些小雨,飘散在她的肩上,将她的大衣弄得有些湿哒哒得,她却也丝毫没嫌弃,伸出葱白得手指,徒手将墓碑上得碎落叶拂开,她将花放在碑前,旋即看着照片上笑的一脸温柔的女人,一双桃花眼和温语竹的近乎相同。
gu903();她忘了多久没来这个墓园了,她出国前的那一个月来过一次。距离现在已经已经七年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