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十分清楚,只要温语竹不要再次离开他,他的病就可以控制,减少犯病的几率,甚至不会再犯。
顾寒从医院里面出来的时候,温语竹随手便把墨镜戴了上去,旋即开了隔壁的门,往医院那边走去。
两个人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
当温语竹的余光看见顾寒的身影上了车时,她伸出手推开了医院的大门,然后走到了前台的位置,莞尔道:“你好,约了孙迁孙医生。”
前台:“小姐是不是记错时间了?今天孙医生的档期已经被一个人全约完了,今天只接他一个人。”
温语竹丝毫没有犹豫道:“没错,你和孙医生说我是那个人的妻子,他会让我进去的,你去吧。”
温语竹戴着墨镜的模样看上去严肃的很,又加上她面无表情的说话,让前台小妹妹愣了一会儿,旋即说等一下,立刻就往里面走去,只是走的路上还在嘀嘀咕咕,“刚刚那个男人那么帅,没想到居然结婚了,而且老婆居然也那么漂亮。”
“咚咚咚”前台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了后,她说:“孙医生,外面有个人找你,说是今天看病的这个人的妻子。”
孙迁原本脱下白大褂的手一顿,沉默了半晌后,不可思议道:“你说谁?”
顾寒的妻子?
那个女人?
他忽然觉得好荒唐和很凑巧,他正愁该怎么找到她,怎么说服她一起协助顾寒恢复心里的疾病,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始行动,那个女人就主动来了。
孙迁从惊讶中回神,然后立刻将准备脱下的白大褂穿在身上,急声对门口的人说:“请进来,还有,如果等会儿有人来了就说我下班了。”
今天他必须要找到一个针对顾寒的治疗方式。
他的病比别人的都棘手,若是不早点找到针对的办法,绝对会更加严重。
前台走出去看见了温语竹,莞尔道:“小姐,孙先生请您进去。”
温语竹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她在前台的带领下走到了孙迁医生的办公室门口,于温语竹而言,推开门就能看见这几年的未解之谜,她忽然有点儿害怕,害怕自己接受不了这七年里顾寒的一切。
也怕自己帮不了顾寒。
心中思绪万千,她的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半天,前台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这里,现在走廊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能听见不远处缓缓驶来的脚步声。
不知何时,办公室里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嗓音低低的,“顾寒第一次进我办公室的时候,也是站在门口思考了好久,我当时没有催促他,是因为他是病人,但是现在,你应该要比他勇敢,这才只是开始,等会儿你会发现,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去接受。”
是啊,她要比顾寒更勇敢,这样才能帮助到顾寒,而不是和他一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温语竹深呼吸了几口气,旋即,一鼓作气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一张桌子,厚厚的一大叠的病历本,然后她看见孙迁站了起来,嗓音温润道:“你好,我是孙迁,想必你已经认识我了,我是顾寒的主治医生,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医生,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更希望我们下次遇见是在别的地方,三个人碰面,而不是我们私下的会面。”
温语竹能明白孙迁的意思,她莞尔:“一定会的,我也希望,和孙医生是朋友,而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孙迁看着温语竹,只见她摘下了墨镜,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肤浅,居然觉得顾寒那么爱温语竹,那么疯狂的痴迷温语竹,是因为她的颜值,她确确实实是好看,那双眼眸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孙迁只是单纯的这么一想,可没有别的意思,他知道顾寒的那股偏执劲,要是被他知道他有这个想法,那他可能这个心理医院也别想开下去了,这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太强大了。
孙迁坐回了座位上,顺势倒了一杯水给温语竹,嗓音温润道:“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但是这七年里,听你的名字还有你和他的故事,都听了不下上百遍,你先和我说说,你这几年在哪里?”
孙迁不愧是做心理医生的,只需要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还有一些低声的话,就能让温语竹放下了不少防备,她其实是不愿意提起那几年的,但是孙迁有心绑住她帮助顾寒,那么她也应该去配合。
“我在芬兰,”温语竹说。
“那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温语竹说:“我的身份证户口本都不在我自己的身上,我也不知道是被谁拿了,但是这次回来的时候,是有人快递过来我家里的。”
“那你有想过回来吗?”孙迁问:“有没有想过想要回来?要说实话哦。”
温语竹垂下眼眸,忽然感觉孙迁看进了她的内心,她抿了抿唇,倏地轻声道:“孙医生知道的,我肯定是想回来,我想过,也尝试过,却发现自己根本回不来。”
“是因为什么想回来?”孙迁看着温语竹,察觉到她的心思,他开口道:“要说实话,为了什么就说什么,别撒谎,把你心里想说的说出来,我才会决定你有没有能力去帮顾寒,我是医生,我现在要出卖的我的病人,所以你不能让我失望。”
温语竹忽然能明白孙迁的意思,他是怕她根本没能力帮助到顾寒,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的一些性格,知道了顾寒的病时会让顾寒更加的严重,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撒谎,道:“因为心里的那个人,我的母亲,还有顾寒。”
“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特别的想念顾寒,”温语竹说:“然后在那段时间就会疯狂的想回国,不过到后来我接受了自己实在回不来的事实,我也曾试着放弃过顾寒......”
孙医生追问:“那你觉得你自己成功了吗?”
温语竹良久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孙医生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道:“你觉得呢?”
“如果我成功了,你就不会在这里看见我了。”
孙医生喜欢温语竹的坦荡,他勾唇,扶了扶自己的金框眼镜,然后把顾寒的病历本递到了温语竹的面前,嗓音温淡道:“我这么做是犯法的,但是我希望你不会让我输,我希望我们能帮顾寒走出来。”
温语竹点点头,然后拿起病历本随手一翻,便翻到了2015年的某一天,孙迁写道:今天顾寒来咨询,我细细询问了才知道,原来他又开始想自杀,原因是这个月派出国去找温语竹的人又以失败告终。他的精神看上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2016年十月末,顾寒忽然联系我,他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我细细询问一下,才知道他跑去了山上当了一个月的和尚跟着吃斋念佛,原因是因为有天夜里梦见了温语竹被人欺负,他去求佛祖保佑。我去接他下山,却发现他可能因为那个梦,精神压力变得更加的大,因为他现在张口闭口就是说害怕温语竹被人欺负,回来后我悉心开导,却发现这个梦让顾寒的病更加加重。
因为梦见她就去庙里当了一个月的和尚,吃斋念佛,心口像是被扎了刺,任血液往下流,心脏像是被用力的撕开,疼的她想哭,却又怎么都哭不出来。
温语竹往前翻了几页,忽然看见他刚被诊断出有精神病的那天,是因为他打了人,但是这里没有详细写,温语竹红着眼眶,指着这里看向了孙迁,吸了吸鼻子道:“孙医生,这个打架是怎么回事?”
因为顾寒的病比别的病人都严重很多,所以孙迁都会把顾寒的病史记得很清楚,这次得打架没有记得很清楚是因为他当时觉得顾寒那样的天之骄子估计不会严重到哪里去,更不会因为一件事放不开,说不定过两个月就好了,所以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和普通人一样记起来,可他才发现自己估错了。
顾寒在往后的日子里非但没有自己痊愈,甚至还更加的严重起来。
“你说的这个打架我有印象,”孙迁说:“那时候是他刚得病,我那是第一次见他,据我所了解,他那次是因为你们分手后,你被人在贴吧上嘲讽,他回国后得知了这件事,当场就把那个开了头得人打成了重伤,也就是在那时候他被确诊为应激抑郁症,再然后是他的自杀,后来三番两次的因为别人说起你,说起你的好他就会笑笑,说起你的不好,他简直就是跟恶魔附身一样,谁说的他就逮谁打,一点都不手软,好几次都把别人打成了重伤,多次下来,我知道他精神已经是不正常的了。”
温语竹的心忽然刺痛的很,光是这三件事情她就不敢再往下翻看,更别提这厚厚的一大叠,里面全是顾寒做的一些事情,孙医生像是察觉到了温语竹的害怕和胆怯,他倏地道:“再和你说件事。”
温语竹眼眶泛红,抬起头看着孙迁。
孙迁:“你知道每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精神,吃药物也没有用时,我都是用什么让他克制住情绪的么?”
温语竹摇头,不解的道:“是什么。”
“你的名字。”
孙迁说:“每一次他控制不住的时候,只要一喊你的名字,他就会停下手。”
“温语竹,去救救顾寒吧,”孙迁说:“这七年里与其说是在给他的心理做疏导,不如说是把你们的爱情故事反反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你永远不知道顾寒有多爱你。”
他顺势拿起温语竹手中厚厚的病历本,“你有空可以看看,里面全是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记录下来的,而我每次记录的时候,都会写到三个字——温语竹。”
“他的心里精神里,所有的事情,都关于你,哪怕你这几年根本不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寒寒今天不狗了呢,轮到了谢焱狗了呢。
问问你们,原谅顾寒没有!!!!!
前二十红包!!!
第57章有以后,有生命的延续
顾寒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温语竹不在,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她。
温语竹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把他的病历本完全看完,此刻眼眶红的不像样,感觉自己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像是有鱼刺卡在了喉咙里,不但心疼嗓子眼也卡的疼。
她呜咽了几句,然后目光看向了孙迁,和他讨要了一杯水,温热的水灌入喉咙里,她才感觉自己有那一丝丝的生气回来了,她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正欲接电话的时候,电话到了时间自动挂断了。
当她准备打回去给顾寒的时候,他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温语竹没有犹豫,划下了接听键,刚接通,她就听见电话那头男人虽然听上去正常但仔细一听还能听出着急的声音,“在哪里呢,怎么不接电话?”
温语竹无声的张了张嘴,生怕他听出一点点异样,她不动声色的灌了自己又喝了几口水,然后装模作样的咳了咳,低声道:“没事,我就是闲着无聊出来逛逛。”
怎么也没想到是她闲着无聊才出来逛,顾寒低笑了声,“买了什么好东西?”
温语竹看着手上的病历本,吸了吸鼻子,“没买什么,喝了杯奶茶,然后遇见了高中的同学,寒暄了几句,现在都准备回去了。”
“喝了奶茶?”顾寒问:“冰的吗?”
温语竹随口嗯了声。
却没料到顾寒接下来的话,“别喝冰的了,晚两天是你来亲戚的日子,等会儿又闹肚子疼了。”
温语竹眼眶一酸,支支吾吾的啊了声,为了不让顾寒看出她的异样,她正欲挂断电话,那头的人却道:“你在哪里,我出去接你,刚好要买衣服,你帮我挑一下好吗?”
温语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根本不可能和顾寒逛街,别说逛街了,光是看见他,她就会忍不住代入那病历本,她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会哭出来。
根本不存在帮他挑衣服那么自在的心情。
但是她说不出口拒绝,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心疼,心疼她的男孩,她如今的丈夫。
温语竹低低的嗯了声,“那你来,我在合微商店。”
男人在那头很快的应承了下来,然后温语竹听见了他拿钥匙的声音,再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这附近刚好有个很大的合微商店,温语竹挂断电话之后和孙迁道了别,然后往商店走去,为了不让顾寒察觉到异常,她还进去商店里面的二楼买了一点小零食还有一些蔬菜还买了一些肉。
会不会吃她并不知道,她要的只是掩藏自己今天的行踪罢了,还在逛着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温语竹垂眸一看,是顾寒的来电,她划下接听键,一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将电话放在了耳边,低声问:“来到了?”
“嗯,”那头嗯了声,似乎是在走路,“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二楼买了点菜,你不用来了,我下去就好,”温语竹正欲挂断电话去买单。
却被男人快一步制止道:“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换做往常,温语竹自然是没这么闲工夫等着的,但是如今她像是着了病历本的魔,无论顾寒说什么她都能觉得心软,他让她在这里等着,那么她便在这里等着。
温语竹望着购物车内的东西发呆,广播里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她的心难得片刻安宁,旋即,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一声一声的由远到近,像是踩在她的心上,缠住了她的脖颈,让她觉得很快便能窒息而死。
连听见他的脚步声都如此害怕和恐惧,更别提等会要面对面,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哭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让她多想,他像是能读懂她心中的情绪,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知道了这些事,可他给的感觉,就是能让温语竹心安。
顾寒的手放在了温语竹的头上揉了揉,然后拿过她的购物车,另一只手从头上滑落,牵起了她的手,嘴角一翘,喉间溢出几分淡笑,不难听出心情的愉悦,“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走吧,带你买衣服去。”
温语竹懵了,“不是说你要买衣服吗?”
她低着头说话,嗡声细语的,顾寒倒也没强迫她抬起头,而是脚步放慢,自己弯着腰,将头靠近她,道:“刚刚说什么,没听清楚。”
温语竹有些走神,也没注意到顾寒的头靠的那么近,听他听不见了,于是转头往他的那个方向靠过去,谁知却在下一刻,自己的嘴角印在了顾寒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