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诺手下的动作一顿,脸上换了严肃的神色,“没找到?当初不是说掉了进去?”
鹰老羞愧地低着头,“是老奴治下不严,让孙婆子糊弄了。”
秦玫注意到白筱诺难看的脸色,体贴道,“筱诺,要不我们改日再约?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都该回去了。”
白筱诺牵强地笑了一声,“对不起啊,让你们跟着糟心了。”
荆敏就见不得她这幅样子,想着这偌大的辅国公府,一个守门的婆子都敢糊弄主子,指不定她们不在的时候怎么欺负白筱诺,当即一拍桌子,“我今天留下来在你这里用膳。”
秦玫和白婧诧异地看她。
“看什么?难道你们不好奇辅国公府的菜色么?”
白婧心说,她才不稀罕,但是到底没把话说出来,尚书府的千金,现在的她可得罪不起。
秦玫则是无奈又宠溺地看她一眼,没有反驳,一看就是平日里习惯了的。
荆敏有心给白筱诺撑腰,白筱诺自然心中感动,看她的时候,眼睛里西星光点点,荆敏心中的女侠梦瞬间被点燃,仿佛今天把这件事儿解决了,她就是在世佛陀。
准备逃走的孙婆子被压上来的时候,瘦小的身板颤抖的不停,牙齿不停地打哆嗦,但是咬死了当初钥匙就是掉进了湖里。
白筱诺吭声道,“孙婆婆?你一把年纪,我其实不想为难你的,但是这钥匙事关重大,还请你老实交代,你家孙子还小,这会儿说不定还在等你吃饭,你早点说清楚,洗脱嫌疑,我也好早点让鹰爷爷放你回去不是?”
人都有七寸,白筱诺这话说的烫贴,却是暗含威胁。
提到孙子,孙婆子瞬间僵住。
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小姐饶命,这不关我孙子的事情!求小姐饶命!”
白筱诺亲自把她搀扶起来,“孙婆婆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吃到那把钥匙的实情。”
孙婆子立即又重新跪到地上,“小姐想知道的我可以说,但是您必须保证我儿孙的性命。”
“哪来的不识礼数的东西,谁借你的胆跟主子讲条件?讨价还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荆敏的话说的一点不客气。
她这话自然是毋庸置疑。
辅国公府捏着婆子的卖身契,就算今天把她打死了,也没人责怪。
秦玫听了这么久,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脸上虽然还挂着温和的笑意,却丝毫没有温度,白婧更是尴尬地一声不吭,毕竟对面可是她家的宅子。
如果说前面四个小姐的威仪压弯了孙婆子的脊梁,那么鹰老派人去请她孙子的举动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我说……”
当初两府打通的时候,一开始确实是每次去找鹰老拿钥匙,后来有人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在第二日活动的时候把钥匙故意掉进湖里,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给她管了。
那笔钱足够她给儿子在外面盘一件铺面,孙婆婆当然心动,刚好第二日人员松懈,她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都落到湖里,钥匙自然而然就丢了,府里没有人质疑。
白筱诺抿唇看她,清冽的眼神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后来呢?”
孙婆子暗道一声糟糕,却也只能继续往下说。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提前会给她送信,让她夜里听见动静也不要起身。”
“你这恶奴,信口雌黄。”
白婧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站起来指着孙婆子呵斥。
这可是明摆着指向白府的事情,她一个白府的小姐,除了尴尬,不可置信,剩下的就是愤怒。
孙婆子连连摇头,“老奴不敢欺瞒主子,我知道就这些了。”
至于送她钱的是什么人,每次动静都是什么,她并不知情。
秉承着知道的多,死得快的道理,她从不曾偷看过。
荆敏的目光落在白婧的脸上,那其中的鄙夷和嫌弃让她羞愤欲死。
秦玫也低下头,喝自己的茶不言不语。
鹰老早就在听她说完之后,就气的浑身发抖,当即提脚踹了过去,“好你个孙婆子,往日里国公府可曾亏待你们?竟然敢做出这种卖主求财的事情,其心可诛!”
孙婆子也不反抗,被鹰老踹翻在地的时候,半天没有爬起来。
白筱诺低垂这眼睑,心中迅速地盘算。
钥匙没有丢,是有人故意拿了去。
每隔一段就会打开门从两府进出,不是从白府往辅国公府搬东西,就是从辅国公府往隔壁搬东西……
白筱诺沉思了好一会儿,抬头问鹰老,“鹰爷爷,库房多久没有盘点了?”
鹰老没有反应过来,实话说道,“最近一次盘点是去年年底的时候。”
要是已经丢了好长时间,而去年盘点库房还没问题,难不成她猜错了?
不对!
很快白筱诺让夏儿去取账本而她则是带着荆敏等人去了库房。
这件库房里放的都是中性的一些器皿,杯碗碟和花瓶等有些年岁的古董,白筱诺对着单子一件件地比对,发现真的没有差异,正准备换一件库房的时候,荆敏咦了一声。
“这个粉彩百鹿花瓶,颜色也太浓丽的吧?”
“还有这个蒜头瓶,这胎色也太清新了些啊?”
这话像是一道警钟,轰然敲开白筱诺心中的疑惑。
是了,这里的东西一样没少,只是并不是原来的东西,那些古董都被人替换了!
这下子,连荆敏,秦玫都发现事情大发了。
鹰老更是慌了手脚,这些年他看着辅国公府,钥匙也都在他手里,库房的东西丢了,坏了,换了,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虽然问心无悔,可只要想到库房那么多东西都是从珍品换成了赝品,一口老血就卡在了喉咙里。
白筱诺转身看他灰白的脸色,知道老人家被吓坏了,安抚道,“鹰爷爷,你别慌,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荆敏等人点头附和。
第35章顺天府查案
食不知味地用了些晚膳,白筱诺怯怯地致歉,“本想让你们过来放松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荆敏哼了一声,“你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家都快让人掏空了。”
白筱诺脸色一红,“我会想办法的。”
秦玫上前安慰,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
白婧左爱另一侧沉默。
眼看着到了告辞的时候,荆敏瞅了白筱诺一眼,“今天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不辅国公府自己的人肯定没问题,那就剩下我们三个,不如我们签个契,保证不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要怎么处理让白筱诺自己决定。”
秦玫略一迟疑,点头附和。
这里最紧张难堪的就是白婧,事关白府,她于情于理都改跟府里打声招呼的,所以打心里不想签这个合同。
“怎么?难道你准备回去通风报信?你们白府把白筱诺害的还不够惨么?这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绝对让我父亲严查白府!”
荆敏凶神恶煞地盯着白婧。
白婧慌乱地摇头,“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白筱诺心底叹气,人啊,果然都是欺软怕硬。
鹰老准备好笔墨,三人一起写了保密的约定,什么时候白筱诺把事情解决了,这份契约什么时候到期,在此之前,但凡是有人说出去,将来必定所嫁非人,断子绝孙。
这么个毒誓,乍一看肯定是荆敏的手笔,可惜,这次还真不是。
说出这话的,是白婧。
也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思,竟然用一辈子的事情做赌注。
荆敏眼中浅显的“算你识相”看的白筱诺心里偷笑,秦玫看向白婧的眼神也略带探究。
没过两日,孙婆婆过来说又收到了消息,明日晚上,让她“照旧”。
这两日,荆敏是抓耳挠腮地为白筱诺想辙,甚至还去求了荆恒。
“哥,你说要是咱们家有奴才勾结外人偷盗府中财物,该怎么人赃并获呢?”
还以为她是说的荆府,荆恒挑高一眉,“娘知道么?”
荆敏摇头。
荆恒又问,“你想自己抓?”
荆敏点头如捣蒜。
“守株待兔!”
“什么意思?”
荆恒一指头点到她脑门上,“像偷盗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只要没被抓住,肯定还会再犯,你只需要等她下一次动手的时候抓个现行,那不就可以人赃并获?”
荆敏恍然大悟,本想着第二天起来去跟白筱诺说说,谁知道外面已经传来消息。
府尹看着堂下站着的人,头大如斗。
这祖宗,怎么又来了?
点头招了一个衙役耳语了几句,府尹形式地问了具体的情况。
原来是白筱诺在夜里消食的时候有一只耳环丢了,夏儿连夜去找,谁知刚到后院的拱门边,就看见几个壮汉抬着一个大箱子从拱门进来,她本想着等人拿走了再出来,可是刚回到小姐所住的正房,管家鹰老就过来禀报,说是仓库有人行窃。
堂下捆绑着五个男人,旁边还有一口大箱子。
这府中被盗的事情,京城有头有脸的府邸时常都有发生,可是把事情闹到官府的确实少之又少。
一来,是人家顾忌着颜面,治家不善这种事,怎么也不能弄得人尽皆知,通常都是藏着捂着,家规处理。
二来,被偷盗的东西要么是不值钱的小物件,不值当弄到官府,要么就是非常值钱的物件,大家都想着财不外露。
像辅国公府这种人赃并获之后直接扭送到衙门的,还是件稀罕事儿。
周景城正在前锋营里安排换防的事情,忽然听见下属说有顺天府的衙役过来说有事禀告。
“让他等着。”
本以为是上次帮了自己的忙,那府尹着急索要报酬,有事儿求到他跟前,所以准备等吩咐完事情再做处理,谁知那下属看了一眼房中的人,悄悄地过去耳语了一句。
“今天先到这儿,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留下这么一句话,周景城就消失在房内,下面的人皆面面相觑。
等到周景城坐到顺天府大堂后面的隔间时,府尹这才挺直了腰板认真对待案情。
心中则是庆幸,还好他找人去跟这位小爷说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就赶来,想来他对这位白姑娘,可是在意的紧。
白筱诺因为是目前辅国公唯一的主子,府尹命人搬来了一把椅子给她坐下,甭管合不合适,反正后面那位不生气就行。
“你,将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
府尹问的是鹰老。
白筱诺看了一眼,虽然奇怪府尹明明都问过一遍了,为什么又让说一遍,不过这件事要让他插手,自然不能违逆,遂向鹰老点点头。
“……我们家库房好些东西,都被这些个龌龊的东西给换掉了,大人,这可是我们老爷留给小姐的东西,现在都空了!”
若有似无的烟味从后面飘出来,白筱诺吸了吸鼻子。
这府尹还是个烟鬼不成,隔这么远身上的烟味都如此呛人。
“岂有此理,松绑,你们给我如实招来!”
这可不是简单的案子!
辅国公府有多少财物他不清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当初宫里赏了那么多东西给辅国公夫妇,这要是都被人偷了出去,可是欺君大罪。
办好了,不但后面那位记着他的好,只怕他今年的政绩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府衙出动,还带着几名鉴定古董的行家跟着,一起去辅国公府盘点,白筱诺一开始是不情愿的,因为谁都知道不露白的道理,这要是宣扬出去,引来了更大的贼惦记,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更何况,辅国公府只有她一个女眷,要是引来采花贼,那么更麻烦?
府尹似乎考虑到她的顾虑,体贴道,“小姐放心,这次派出去的人嘴巴严的紧。”
白筱诺犹豫再三,才点头答应。
荆敏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进了辅国公府,她跟着白筱诺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这真的是顺天府的兵?什么时候这么训练有素了?”
白筱诺也觉得奇怪,他们从进来,就按照那几位鉴定古董的老先生吩咐,对着鹰老的账本,轻手轻脚地搬动清点,极少发出声音,更不会闲聊乱看,一度让白筱诺以为这不是在她家的库房,而是在泥瓦房递砖头。
“难怪顺天府的府尹升的这么快,就冲他手下的兵,也值得现在的位子,回去我跟我爹也说一说,让他好好跟顺天府尹学学,练练他手下那些歪瓜裂枣。”
白筱诺,“……”
尚书府手底下有弱兵?你这不是提携顺天府尹,而是给他拉仇恨吧?
辅国公府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白府,几房分别守在各自的花厅里,每隔一个时辰让人汇报一次动静。
没办法,他们都被白筱诺一次次的动作给折腾的杯弓蛇影。
“婧姐儿,你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白婧心烦意乱地在旁边坐着,听见母亲突然问话,一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茶盏。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马上都要说婆家的人了,还如此毛手毛脚?”
大太太呵斥。
白婧张了张嘴,又沉默下去,旁边的白婉开口道,“妹妹宅心仁厚,前两日还得了帖子去过辅国公府,这会儿只怕是正在为筱诺妹妹担心呢!”
白婧更加心烦。
她这个胞姐,看似是在为她解围,实则是在母亲面前给她上眼药!母亲不喜欢白筱诺,这会儿说她替白筱诺担心,不是惹母亲生气么?
果然,大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以后没事儿别乱跑,隔壁指不定是惹了什么麻烦,你别到时候带一身腥回来!”
白婧红了眼眶,委屈地应道,“是。”
转念一想,又问白婉,“姐姐如此聪慧,可猜出隔壁到底发生了何事?我跟白筱诺接触,不过也是为了知己知彼,好替母亲分忧,母亲身边也只能劳烦姐姐多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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