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曹曼接着就说了下去。
“儿子啊,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像其他那些明星一样,什么为了事业连婚都不结,拖到个三四十岁。这人哪,还是要结婚,别跟我说你们年轻人那一套,什么结不结都行。”
“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往后还有几十年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到时候妈没了,朋友……”
“妈,您说什么呢!”
“别打岔!朋友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哪能天天陪着你,还是自己老婆最亲近。你有个什么事,她好歹能帮上忙,不至于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互相搭个伴儿。”
阮向笛:“妈,我才二十四呢。”
“二十四怎么了,我二十一就生了你了!”曹曼说,“不管是不是娱乐圈的,漂亮不漂亮,有钱不有钱,咱们家都不看那个,只要品行好,你找个自己喜欢的,也对你好的,妈就放心。”
阮向笛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出柜,母亲一直盼望着他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可他天生的性取向决定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妈现在还年轻,你早点生个孙子,你工作忙,妈还能给你带带,要是等妈老得动不了了,就带不了了。”
曹曼很久没见儿子,一见面,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你也不要觉得妈是在逼婚,我知道,你现在事业发展得正好,想等事业稳定一些再考虑成家也行,妈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个话题,阮向笛只好敷衍,同时暗中给徐向晨几个眼刀,要是目光能杀人,徐向晨已经死了几遍了。
“伯母,哥都多大人了,而且这不有我陪着他呢嘛,您就甭操心他了,操心操心我啊,你看我这爸妈都不在身边的留守儿童,可怜兮兮的。”
徐向晨一句话,就把曹曼逗笑了,注意力也成功被引开,她笑骂道:“什么留守儿童,伯母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阮向笛这才松了一口气,结婚,真是个要命的大事,还好他才二十四,还能拖几年。
032亲自去问
至于拖完这几年之后怎么办,那就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徐向晨惯会逗趣说笑话,有他在,曹曼全程笑得合不拢嘴,吃饭的时候,曹曼还说阮向笛:“你看人晨儿,多贴心,你都不陪妈说话。”
阮向笛本就不是健谈的人,他上学的时候害羞内向,还是出来工作以后,才被社会生活所迫,不得不学会跟人打交道。现在患有抑郁症,在曹曼面前,也顶多能保持像以前一样而已,再要他更开朗一些,是做不到的。
徐向晨说:“伯母,你不知道,哥在外面工作很辛苦的,拍戏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化妆做造型,有时候赶进度,拍到大晚上才停。除了拍戏……”
“晨儿,”阮向笛不愿意跟曹曼说这些,“吃你的饭。”
艺人工作是辛苦,但起码薪酬比一般工作要高,况且,谁工作不辛苦呢。他不想让曹曼为他担心。
“哎,我不说就是。”徐向晨笑着给曹曼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阿姨,你多吃点儿,别光顾着跟我说话了。”
两人陪着曹曼其乐融融地吃了饭,下午三人又聚在一起聊天。
徐向晨看阮向笛一直忧心忡忡,偷偷给他发消息说:“哥,你这么担心的话,要不要跟轩哥说一声,让他查查?”
“不,”阮向笛看到后回复他,“轩哥已经很忙了,就不要用这个去打扰他了,不如我自己去问问他们。”
徐向晨吃惊地看了阮向笛一眼。
曹曼插话道:“你俩当着我的面儿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看见呢?”
徐向晨笑嘻嘻地说:“哪能呢,伯母,能有什么不让你看见的,就是工作的事儿,经纪人发消息呢。”
曹曼问:“工作很忙吗,要是忙,别耽误工作,回去吧,我一个人住也习惯了,没啥,你们来我还嫌闹腾呢。”
“不不不,不忙。”徐向晨说,“哥前阵子不是有个电影上映嘛,前阵子累了,所以这几天公司给他放了几天假休息,特意回来看你的。”
曹曼不疑有他,阮向笛的电影曹曼都会看的,不仅看,还一定要在首映那天去电影院看,惊喜道:“真的吗,那这次打算住多久?”
徐向晨看向阮向笛,阮向笛说:“至少要住三四天吧,久了怕你嫌我们闹啊。”
曹曼嗔笑:“你这孩子!”
晚上,徐向晨照例跟阮向笛一起睡,这时候两人才有空一起说点正事。
“哥,你说要自己去问问他们……是什么意思?”
阮向笛仰面躺着,睡得很规矩,闻言答道:“就字面意思,那天的事情肯定不止一个人看到了,我去打听一下闹事的是哪些人,然后找到那几个混混,亲自去问问他们,是不是陆景曜指使。”
徐向晨:“他们能那么实在地告诉你吗?”
阮向笛偏过头来,看着徐向晨。
乡镇里经济较落后,没有夜生活,此时十点多,窗外的城镇已经完全安静下来,没有灯,星光和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阮向笛的侧脸上。
“有钱不就肯说了?谁会跟钱过不去。”
033打听混混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徐向晨简直无从反驳。
但他也有一瞬间的怔忡,总觉得阮向笛跟从前不一样了。阮向笛虽然家境不好,自小就见多了人情冷暖,但他骨子里一直保持着某种天真,他内敛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炙热而纯净的灵魂。
也因此,阮向笛对爱情的看法一直很执拗,他要忠贞,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相信真诚的爱会打动对方,所以对陆景曜不死心。
他总是宁愿让自己难受,也不愿麻烦别人,所以不想麻烦贺立轩。
但现在那种天真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发生了变化。阮向笛主动对陆景曜提了分手,这是让徐向晨最震惊的一件事,他以前打死都没想到。而现在,阮向笛又那么自然而然地说着最世俗不过的话。
是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陆景曜也不过是因为有钱,所以可以肆意逼迫他,拿掉他的代言,截走他的电影。
一时间,徐向晨都不知是不是该高兴。
好半晌,阮向笛都以为他睡着了,徐向晨才低低的“嗯”了一声:“我陪你去。”
阮向笛觉得眼眶有些热,轻声道:“谢谢你,晨儿。”
徐向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假装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计划好了,要怎么避开曹曼,去打听混混的事,再怎么避开曹曼,去向混混打听事情。
吃过早饭后,两人说要去河边散步,追忆一下童年的岁月,说曹曼一个长辈跟着没那么自在,就两人一起去了。
这河是汉江的支流,穿罗松镇而过,河的左岸有钢铁厂,早些年经常往河里倒污水,后来政府整治过后,他们就不敢倒了。政府还出资对这条河进行处理,因此现在河水重新变得清澈了。钢铁厂也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现在只剩一片废弃的工厂房,是罗松镇小学乃至初中学生课余的主要娱乐场所之一。
河的右岸种了柳树,一人合抱也抱不住的老柳树。阮向笛穿着长袖,走了一会儿有些热,就在柳树下纳凉。
柳树下有些三三两两的镇里居民,也在这儿纳凉,下棋、喝茶、聊天。
两人又在这儿看到那位牛大爷,上去打了个招呼。
“大爷,你也在这儿呢?”徐向晨热情地向他挥手。
大爷手里拿一把扇子,一边摇一边笑呵呵地说:“是啊,儿子回来看店呢,我就偷个懒儿。”
“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没跟你妈一起?”
阮向笛说:“大爷,是这样,我们想问问您,关于您昨天说的那事儿。”
大爷一愣,四下看了一眼,声音放轻了些:“你妈不让我说,咱小声点儿,你想问什么?”
阮向笛说:“想问问那几个混混,都住哪儿,长什么样,叫啥。”
大爷:“你要去找他们?可别,向笛啊,我知道你现在挣钱了,但他们那种地痞流氓,你别去招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不怵你。”
徐向晨笑着说:“大爷,您想什么呢,我们阮哥是那种人吗?”
大爷:“那你们这是……”
阮向笛说:“我就是问他们几个问题,不会招惹是非的,大爷您放心吧。”
“再说,我妈还住这儿,惹他们,他们以后再来我妈店里闹事怎么办?您就跟我说说就成,我绝不会跟我妈说是您告诉我们的。”
“那行吧。”大爷说。
034是谁指使你们的?
“他们也算是这镇上比较出名的地痞流氓了,我昨天也跟你说过。至于住哪儿,我还真不知道,平时经常在街头巷尾的溜达,尤其是市场那一带,和学校附近,他们有时候会欺负那些学生。”
“你们到那两个地方去转转,准能碰到他们。一般是四个人,做老大的那个被叫做四哥,胳膊上纹着纹身,长的一米八几,很高的大块头。”
老大爷简要地向阮向笛描述了这几个人的长相。
随后,阮向笛就跟徐向晨一起,按照大爷指示的方向去找了。两人溜达一圈,学生放假,学校没人,也没见着几个混混。最后在市场碰到了他们。
这市场是卖些便宜的批发衣服、家具、日杂的地方,还有菜市场,治安一向比较差,鱼龙混杂。
阮向笛看到那四个人时,他们正在一家五金店门口站着抽烟,嘴里说着什么,时不时仰头大笑。
徐向晨机警,上前给四人一人散了一根烟,叫道:“几位大哥上午好。”
那四哥一脸横肉,两道粗粗的眉毛,看着便凶神恶煞的,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干什么的?”
他一抬眼,又看到阮向笛。阮向笛长得斯斯文文的,平时都比较低调,不爱奢侈,因此穿的衣服都很低调。不过这人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细细看了两眼,知道阮向笛穿的衣服他虽然认不出牌子,但绝对不便宜。
四哥脸色稍缓,心下却警惕起来。
徐向晨笑道:“四哥别紧张,我们就是来问一点事情。”
四哥狐疑道:“什么事?”
徐向晨:“我们想问问,最近有没有那种一看就很有钱的人,来找你们办什么事?”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插嘴道:“没有!”
阮向笛打小混在人堆里,又混迹娱乐圈两年,什么人没见过,和气道:“几位别紧张,我们真的只是来问一点事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红色钞票,“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白说的。”
瘦子眼睛一下直了。
四哥把他拉到身后,再次把阮向笛上下打量了一遍,说:“你是那个开超市的姓曹的女人的儿子吧?”
阮向笛道:“是我。”
四哥:“听说你现在赚大钱了,你想怎么样?”
阮向笛出道时间毕竟还短,像四哥他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大了解的,只听说阮向笛现在出息了,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也不认得他的样子。
阮向笛:“刚才说过了,不想干什么,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说完后还有。。”他把那几张红色钞票递到四哥面前,静静看着他。
四哥没客气,痛快地收了钱:“什么问题,问吧,知道我就会说的。”
阮向笛问:“前天去我妈家闹事,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四哥犹豫了一下。
阮向笛说:“放心,我不会跟他说是你说的。”
四哥道:“看来你都知道是谁指使的?”
虽然心中早有所料,但听到这近乎肯定的回答,阮向笛的心里还是凉了一下,有些疼。
035还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所以,确实是有人指使的了?你们见到他了吗?”徐向晨见阮向笛脸色不对劲,接过话茬问。
四哥不知道阮向笛跟那人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脸色变得难看了,如实道:“说实话,我没见着老板本人,来跟我们接触的看起来只是个听话办事的,给了钱,让我们去吓吓曹曼。”
“至于老板,可能是什么大人物吧,怎么可能亲自来见我们。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么做,但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
四哥说完了,阮向笛果然信守承诺,把钱包里剩下的现金都给了他们。
“多谢了,”阮向笛说,“我会给你们保密的,但作为交换,你们也不许再去闹事了,要是再让我知道……”
阮向笛轻轻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四哥非常上道地笑了笑:“知道知道,我们没那么不懂事。”
问完后,徐向晨有些担忧阮向笛的状态,嘱咐了四人几句,就带着阮向笛走了。
其实阮向笛现在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难受,胸腔像压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哥?……哥!”
两人走到一个小巷子时,阮向笛突然扶着墙,仿佛不堪承受般地弯下腰,手抓着胸口的衣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徐向晨慌忙扶住阮向笛,连声问:“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阮向笛也不知道,他确信自己不爱陆景曜了,但是真的很痛苦,很失望,太失望了。怎么说那也是他曾爱过的人,他爱了他四年,为他失去自我,怎么说他们也交往了那么久,有那么多个甜蜜的日日夜夜……
……现在,他就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么?他非要用这种龌龊卑劣的手段,来控制自己,占有自己么?
太失望了。
阮向笛低着头,用了好几分钟来平复自己的情绪,最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把眼泪憋了回去,转头对徐向晨笑:“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徐向晨说:“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阮向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你要我怎么办?”
徐向晨沉默了一下,拍拍阮向笛的后背,揽住他,低声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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