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曜:“这都是他十岁以前的事情吧?那他十岁以后呢?”
“十岁以后……”谭双儿神色有些黯然,“向笛哥十岁那年,阮伯伯去世,向笛哥很有一阵子没去上学,我跟徐向晨去他家找他,他不跟我们说话,也不出来。”
“有一回我去他家找他,只通过窗户看到了他人,看到向笛哥都瘦了一圈,眼睛红肿的,像是哭了很久没停过。”
“……再后来,”谭双儿叹息道,“我就跟着爸妈搬家了,不知道向笛哥的境遇了。不过,看现在向笛哥过得这么好,想来他这几年,应该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吉人自有天相?”陆景曜的脸色突然冷了,讽道,“他在前年出道以前,因为上不起学,加上阿姨受伤,不得不辍学打工,给阿姨赚医药费。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偷偷打零工赚钱了。”
—个单身母亲要想养一个孩子,有多困难?何况,阮向笛父亲去世时,因为医药费,母子俩欠了一大笔债。曹曼又要还债,又要送孩子上学,又要顾及两人的生活费,谈何容易?
阮向笛心疼母亲,不忍心让她一个人操劳,虽然曹曼不许,他还是借口学校补课,然后利用放学时间打零工。
谭双儿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无措道:“也是……毕竟阮伯伯去世的时候,他们已经欠了一大笔钱了。可惜我那时候年纪还太小,根本帮不上忙。”
“不然,我怎么也不能让向笛哥吃这么多苦。”
谭双儿比阮向笛还小两岁,自然更加无能为力,怪她又做什么呢?陆景曜心想,要怪,也只能怪上天对这对母子太残忍吧,以及那对夫妇实在太冷血。
191我对你没兴趣
反倒是他,如果他早一些遇到阮向笛,就能不让他吃那么多苦……不,或许也只是更早一些地伤害他而已吧。
见陆景曜沉思,不再有对她发怒的迹象,谭双儿稍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鼓起勇气朝陆景曜挪了一下,微微垂下眸,含笑道:“陆先生这么担心向笛哥,真是向笛哥的福气,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谭双儿今天穿了件v领的上衣,她一低头,从脖子到肩勾勒岀一条优美性感的弧线,事业线也十分傲人。
陆景曜懒得看她,低头看自己的笔记本屏幕,说道:“谭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实话说,谭小姐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这里还有工作,没功夫招待谭小姐,如果谭小姐愿意,改天带着阮阮一起来吃个饭也可以。”
拒绝得没有犹豫,眼里只有阮向笛,她都是捎带的。
谭双儿实际是个很要强的人,面临这种羞辱,有些不堪忍受。因为长得不错,谭双儿在工作中,其实经常受到优待,还没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过她。谭双儿的笑容僵在嘴角,可下一秒,面对陆景曜时,那隐藏在心底的自卑感涌上来,顿时让她有些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像陆景曜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女人想靠近他,不要求什么名分,有一段关系也是好的,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这些饭菜……”谭双儿红了眼眶,咬着唇犹豫道。
陆景曜从笔记本上抬起眼,看了一眼,问:“是谭小姐亲手做的?”
谭双儿又点头。
陆景曜微微一笑:“请谭小姐拿回去吧。”
不知道怎么的,谭双儿隐约觉得,如果这菜是阮向笛做的,他就收下了。
对话再也混不下去,谭双儿狼狈地拎着食盒跑了出去,刚好撞到陆景曜的助理,助理有些奇怪地看了谭双儿一眼,没理她,推门进了陆景曜的房间。
“老板,刚刚外面那个……怎么回事?”助理问。
助理是陆景曜心腹,自然知道陆景曜跟阮向笛的事情。看陆景曜为阮向笛那副如痴如狂的样子,他可不信陆景曜会在这种时候找别的女人。看样子那女孩应该是被陆景曜拒绝了的,不过陆景曜怎么会让她进屋?
“没看清她长相吗?”陆景曜说。助理了解陆景曜,陆景曜当然也了解助理在想什么。
“唔……”助理回想了一下,“是那家人的大女儿?”
陆景曜点头。
助理诧异:“那家人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吗?竟然还想接着阮先生的关系,来您这儿?”
陆景曜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似乎并没有在听助理说话,但助理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他还是顿了一下,自嘲地笑道:“或许阮阮也是这个意思,也说不定。”
提到阮向笛,助理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谭双儿红着眼眶冲出去时,受到了许许多多惊诧又暗含某种意味的目光,那些目光仿佛把她扒光了丢在街上一样赤裸裸,脸红得发烫了。
192朋友?情人?
到酒店大厅,谭双儿狠狠把食盒连同里面精心做的饭菜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直到上了回家的地铁,谭双儿才慢慢平复下刚才的心情,并且回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谭双儿发觉,陆景曜叫阮向笛叫的是“阮阮”,这个称呼很少见,很少有人这么叫阮向笛,听起来就有种暧昧感,像是情人间亲昵的呢喃……而且陆景曜想起阮向笛时的神情,提到阮向笛时的语气,都根本不像在说—个普通的朋友。
想到这里,谭双儿一惊,立刻翻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陆景曜和阮向笛都是公众人物,如果他们走得近,网上不可能没有消息。这一搜,果真给她搜出东西来了。
谭双儿盯着栗阳市机场的那几张照片,从陆景曜等在机场,阮向笛跟司玉琢一起出现,陆景曜和阮向笛靠得很近,低声说话,最后阮向笛上了陆景曜的车,两人一起回去。这整个过程,都被人拍了下来。
陆景曜的表情和动作,阮向笛脸上的冷嘲热讽,司玉琢眼里的意味深长……这种种都让谭双儿觉得自己似乎接近了一个真相。
谭双儿学历不高,这些年走南闯北,但骨子里跟她父母一样,是个传统而保守的人。想到阮向笛可能和陆景曜有那样的关系,谭双儿顿时恶心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她决定试探一下阮向笛。
想到这里,谭双儿重新振作起来,揉了揉脸,给阮向笛发了几条消息:
“向笛哥,我今天去和陆先生见面了。”
“我们聊了很多有关于你的事。”
“你和陆先生的事,伯母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阮向笛回了消息过来:“什么事?”
谭双儿盯着这三个字一个问号,盯了有三分钟,抓了抓耳朵,心想:不对啊,阮向笛敏感到这种地步,这么警惕?还是说他们真没啥?
不……谭双儿才不信,她打算再去试探陆景曜,却想起她根本没有陆景曜的联系方式。只好转头去试探徐向晨。
徐向晨是阮向笛的助理,他肯定知道。
但徐向晨不喜欢她,并不愿意和她说这些。最后,谭双儿只好去邓靖儿那里旁敲侧击。可惜的是,邓靖儿对阮向笛和陆景曜的事情,其实是不太知道的,只隐约知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但是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随意到处去说?
阮向笛可是她男朋友的老板。
处处碰壁,谭双儿只好把目标再放回到阮向笛身上。喜出望外的是,阮向笛果然跟陆景曜有联系。谭双儿没事拉着邓靖儿到阮向笛家来串门时,听到阮向笛似乎在跟人打电话,她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直接告诉她是陆景曜。
阮向笛从没用过那种语气跟别人说话,总是带着一点嘲讽和尖锐,很刺耳。
谭双儿刚想凑上去多听几句,邓靖儿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
谭双儿的魂差点没被吓出来。
邓靖儿笑眯眯地跟她说:“不要随便打听老板的八卦。”
193离他们远一点
谭双儿强作镇定,笑了一下,立刻反驳道:“不是打听向笛哥的八卦,只是伯母不在,向笛哥一个人,我听他好像不太高兴,所以有点担心。”
——我跟向笛哥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多事?这是谭双儿想表达的意思。
邓靖儿微微动了一下眉,笑道:“既然担心,就主动去问他。如果他不愿意说,你在这儿偷听,他也不会高兴的。”
邓靖儿轻飘飘将谭双儿的话挡了回去。
谭双儿脸色不太好看,要是阮向笛愿意跟她说,她还会在这儿偷听?
“你们有事?”阮向笛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一推门,就看到了邓靖儿和谭双儿。
“没、没有……”谭双儿慌忙说,生怕邓靖儿说出什么,“就是看向笛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有点担心。”
阮向笛看向邓靖儿,邓靖儿微微一笑:“没什么。”
其实刚才陆景曜和他说了谭双儿的事情。
谭双儿从阮向笛这儿打听到陆景曜的喜好,做了陆景曜喜欢吃的饭菜,不知道又从哪儿打听到陆景曜的地址,大晚上跑去他的房间里。可耻得阮向笛都难以开口。
陆景曜以为是他故意把谭双儿送过去的,好跟他拉开关系。阮向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靖儿,”徐向晨玩游戏玩到一半,听到声音,跑出来,“这是怎么了?”
囿于邓靖儿的“压迫”,近来徐向晨不得已减少了自己的进食,增加了运动量,比起前阵子,已经瘦了不少。虽然比起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他依旧显得比较丰满。
“没什么。”阮向笛说,“回去打你的游戏去。”
邓靖儿也点点头,勾着谭双儿的肩说:“我跟双儿有话说,你们男的玩游戏去,少打听我们女生的事!”
邓靖儿身材比较高挑,又是短发,白T牛仔裤,把娇小的谭双儿肩一勾,竟莫名男友力十足。
徐向晨挠头一笑,竟有些羞涩:“哎,好。”就红着脸走了。
徐向晨打他的游戏,邓靖儿搂着谭双儿离开了。阮向笛盯着手机的黑屏,回想着刚才陆景曜的话。
陆景曜说想跟他见一面,当面谈谈,阮向笛当然拒绝了。陆景曜父亲祭日那天的事情,让阮向笛觉得自家对陆景曜的态度似乎有软化,他想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尽管他自以为对陆景曜没有感情了,可事实摆在眼前,一对上陆景曜,他情绪就会失控。
这绝不是毫无感情的样子。
阮向笛害怕见得越多,他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底线,维持不住原则。
在阮向笛犹豫时,邓靖儿也把谭双儿拉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口,松开了搂着谭双儿的手,两只手都插在裤子口袋里。
阮向笛家的选址当年是有陆景曜帮他参考的,这里绿化做得很好,从窗户望出去,景色秀美。别墅内装修风格虽然简洁明快,但处处细节都透露着精致,宣告着这栋别墅价值匪浅。
邓靖儿偏头看了谭双儿一眼,笑道:“双儿,有些话我你得不跟你说清楚。”
谭双儿:“什么?”
“离阮哥和陆总这样的人远一点。”
194男未婚女未嫁
邓靖儿是个直爽的人,说话做事从来不会转弯抹角。
“邓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谭双儿一听,涨红了脸,急着辩解,“我没有……”
“不要解释,”邓靖儿说,“我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大家只是懒得说你。”
谭双儿咬了唇,没敢再反驳,但低垂的眼眸里仍旧满是不服。
邓靖儿指了指窗外的景色,问道:“你看这儿美吗?”
“……美。”谭双儿说。
邓靖儿:“很让人羡慕吧?”
谭双儿没说话。
“我也羡慕。”邓靖儿说,“这栋别墅少说几千万啊。这是我一辈子都奋斗不出来的数字。你想要,我也能理解,越是吃过穷的苦,就越是渴求金钱。”
谭双儿被说中心事,终于不那么抵触了。
邓靖儿继续说道:“你是我带的人,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不好,你父母重男轻女,不让你读书,因此学历不高。但我不在意这些,我只在乎你本身的能力。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快,不久以后,就能放你独当一面。”
“我知道,你看着这千万的豪宅,看着阮哥和陆总身边成群结队的保镖,觉得自己也该过那样的生活。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这个圈子没你想的那么好混。陆总也不是看个漂亮女人,就能当宝贝宠着,要什么给什么,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才有这样的想法?”
“阮哥就更不可能了,阮哥入圈以来,除了营业宣传,捕风捉影的东西,没跟任何人传过实质的绯闻。”
谭双儿没说话,心想:不做陆太太,不做阮太太,随便从这俩人手里抠出一点东西来,也够她受用大半辈子了呀。不是自己的得争取才是自己的,不争不抢,是自己的也溜了。
邓靖儿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算了,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即使阮向笛拒绝了陆景曜,他还是在自家工作室外见到了陆总的人。
有上回的经历,阮向笛一点也不想在公共场所和陆景曜发生任何争执。他知道陆景曜都找上门来了,不好好和人说,陆景曜是不会走的。只好如他们。做出来的戏一样,言笑晏晏地把人请了进去,真像好朋友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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