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王大娘在下人中间一向威风惯了,冷不丁在苏婉容这里讨了个冷脸,她不说小心谨慎,反倒被这股火气促使着,又开始挑衅苏婉容。
“少奶奶,别动不动就说扣工钱的话。我们在老爷和太太手底下伺候了半辈子,尤其是太太,从来不苛刻我们这些下人的,太太心善,又信佛,平时的赏赐就不必提了,逢严寒酷暑还要关心问候我们几句呢。”
偷听的叶锦鸿忍不住在窗户后面咯咯地笑,活像只偷着油的老鼠。
王大娘的这篇话,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注重名声的媳妇听了,也只有自己找个台阶下的份儿,可苏婉容她不。
名声是个什么东西?
她看上去像是图这种虚名的人吗?
她人生的首要目标,就是自己过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玩得好,要是被你们这些下人给拿捏住了,将来,她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姓王的,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主子要怎么做,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在这里指手划脚,说三道四?你那么能干,你怎么不上天呢?”
苏婉容板着脸,瞪视着王大娘,语气很凉:“既然你不想在我手底下做事,还惦记着太太,那也行,现在收拾好你的东西,出门左拐,路上赶一赶,没准能在半道上追上太太的船呢!”
王大娘被噎了好一阵子,缓过气来,张嘴就要反驳,却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太太自然是心善的,轻易不会同下人们计较,可是老爷不一样,老爷最不耐烦理会这些后宅的琐碎事情。
她要是这么莽撞地找过去,老爷必定会觉得家里的下人告状都告到衙门来了,害他在同僚面前出丑。况且,官衙那头又不缺厨子,她去了能做什么?
最终的结果,恐怕是不等太太|安抚她,她就先被老爷给发落了。
其他九人俱都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王大娘在这一刻是孤立无援的,她心里越发着急,便哭喊起来:“少爷,少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回应她的,是窗户呯的一声被关上的声音。
叶锦鸿躲了。
他连苏婉容受老奴要挟的时候都不肯出现,更别提王大娘了。
“呵呵。”苏婉容笑了起来,笑完又把脸一板,吩咐平安,“平安一会儿出去请牙婆下午进府,我要挑几个懂事又听话的。”
众人对她的畏惧又更深了一层,说买新人就买新人,他们这些旧人再不好好表现,真的要被扫地出门了啊。
王大娘脸上没了刚才的威风,她抖着身子,笑容十分谄媚,正打算讨好吹捧苏婉容几句,苏婉容却懒得看她这张脸。
“先这样吧,你们都下去,做好各自的分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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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下人们纷纷散去,王大娘犹豫了一下,就要去追苏婉容。
邓嬷嬷一把拉住她,劝道:“我不管你是想继续挑刺还是赔罪,这种时候少在少奶奶眼前晃。把厨房里的事情做好,只要少奶奶吃得高兴了,府里总有你站脚的地方。”
王大娘抿了抿嘴,谢过邓嬷嬷,然后回厨房去了。
苏婉容进屋喝了一盏茶润喉,然后把莲心叫过来,问她:“洗衣裳的时候,是用手搓还是用棍子捶打?”
身为一个只会用洗衣机的人,她有点拿不准这些古人的洗衣方式。
莲心:“主子们的衣裳布料都很金贵,只能拿手搓。下人们的衣裳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多数都是用洗衣棒,呯呯呯一顿捶打,立刻干干净净。”
“嗯。”苏婉容点了点头,“你去拿过来,我要瞧瞧。”
莲心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也并不敢多问,转身就去拿了一根过来。
苏婉容接到手里,掂了掂,洗衣棒约摸有半臂长,把手的位置做得稍细些,很适合抓握,轻重也刚刚好,反正她拿在手里挥了两下,觉得很顺手。
“这东西不错,就是旧了点。”苏婉容感慨道,“你去前院随便找哪个小厮,让他立刻买根新的洗衣棒回来。对了,多买几根,留着备用。”
莲心应了声,立刻去了。
小桃满脸疑惑,问苏婉容:“少奶奶要洗衣棒做什么?”
苏婉容似笑非笑,忽悠她:“屋子里时常有臭虫跑进来,用脚踩吧,又怕弄污了我的绣花鞋。下回再让我看见,我就一棒子打上去,保管叫它脑袋开花。”
在书房里猫着看不健康的闲书的叶锦鸿,突然间打了个寒战。他只当自己冷了,赶忙披了一件外衣。
小桃还以为屋里真有臭虫,她笑着说:“府里景致好,有花又有树,自然招蚊虫。下次看见了就叫我,我一脚踩死它。”
苏婉容笑笑,捧起茶杯不说话。
小桃趁着莲心不在,又开始语重心长地劝苏婉容了:“少奶奶别嫌我话多,你实在是不应该那样对待少爷。少爷是男子,不论人前人后都得敬重着,事事以他为先……”
“停,停。”苏婉容真是怕了她的唠叨,“趁着这会儿有空,我们去理一理我的嫁妆。”
苏婉容的嫁妆并不多,虽说苏满仓把叶府送的聘礼都拿出来了,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吃食,所以能让苏婉容带走的也就只有一套头面,几匹布,两套床上用品,以及压箱底钱。
这就导致了她走到隔壁屋子一看,只有孤零零的两只箱子摆在墙角。
一只箱子里放着叶府送去的几匹名贵布料,另一只箱子里则放着她出嫁前的八成新的旧衣裙。
苏婉容稍一琢磨,把自己从叶锦鸿手上赚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到那一堆旧衣裙里面,然后仔细锁上,钥匙自己捏着。
铺子的房契以及下人们的身契都锁在匣子里,匣子又锁在箱子里,这算是双重保障,可保不准叶锦鸿这个贼人,会趁她睡着或没注意的时候,把钥匙偷了怎么办?
苏婉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地方能藏钥匙的,她先把另一只箱子的钥匙交给小桃,说:“往后你替我看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桃人是个好人,也足够忠心,但两人的理念实在合不来。
她不想常常带着一个爱说教的人在身边,并且,将来万一她和叶锦鸿起了争执,小桃绝不会偏帮她的,只会一个劲儿的劝她要贤良。
等下午牙婆进了府,只要苏婉容挑中了合心意的丫头,小桃就得往后靠了。
毕竟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又是个忠心的,得给她安排一个体面的差使,才不至于让别的下人瞧不起她。所以,把嫁妆交给小桃保管,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小桃小心翼翼地接过钥匙,感动得不得了,连声保证:“少奶奶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保证连一根丝都不会少。”
“嗯,你去厨房看看午饭好了没?要是能摆饭了,就请少爷进来用饭。”
苏婉容独自进了里间,东摸摸西看看,终于给她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地点。
许多人喜欢在卧室里藏贵重东西,比如说床后面的墙壁上掏个空,又或者在床底下挖一个浅坑,埋好东西后再把砖头一填,很难从外面看出什么来。
苏婉容只想藏一把钥匙,掏墙挖坑未免阵仗太大,她蹲在床边,细细摸了一遍,发现在铺板与床柱之间竟然有一道小小的缝隙,刚好能塞进一把小钥匙,还能再往里推一推,取的时候只需用指甲轻轻一勾就出来了。
苏婉容放好钥匙,站起身,拍了拍手,感觉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苏婉容从里间出来,恰好叶锦鸿刚从外面走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谁也没先出声,反倒是不约而同地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叶锦鸿心里生气她不给自己银子,害得他都没法出门去玩。苏婉容则是公婆都走了,她也懒得再演戏,想说话了她才说,不想说了,谁也不值得她开尊口。
一片沉默中,王大娘领着丫头过来摆午饭。
苏婉容屁|股粘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叶锦鸿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
等饭菜一一摆好,丫头们都退下去了,王大娘还舍不得走,站在旁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菜色。
“禀少爷少奶奶,这道咸水熟切鸭是专门买的熬州鸭王,它的肉质最是鲜美,价钱也比本地鸭子贵了三倍。这时节,正是吃鸭的好时候,少爷少奶奶若是吃着合口,明天还做这道菜。”
王大娘大概是想替自己找补找补,虽然话里话外提的都是少爷和少奶奶,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苏婉容的。
毕竟,她的卖身契在苏婉容手里。而且,刚才散会后,她也从别人那里打听出来了,这个少奶奶可不得了,教训起少爷都毫不含糊。
她哪里敢再故意找事?尾巴夹得紧紧的,脸上也挂满了讨好的笑。
苏婉容没搭理她,只盯着那盘鸭子看得很仔细。
漂亮的白瓷盘子,一边摆着鸭头,另一边是并排的两条鸭腿,中间则是切开的一块块鸭肉,错落有致地拼成了身子。
粗粗一看,摆出来的似乎是一整只,可苏婉容是谁?早在她跟着叶太太学管家,亲眼看过账本以后,就发现这些下人们要是想捞油水那可就太容易了。
比如说厨房,主子和下人们的伙食向来是分开的,叶太太定下的规矩,下人们每天的肉量是两斤猪肉,叶府一共就十几个下人,每天两斤猪肉,算是待下很和善的了,毕竟这时候的肉非常贵。
乡下人,十来天都未必能吃一次肉。城里有一些人家,对待下人很普通,也是十天才给一次肉吃。像叶太太这样,就属于是菩萨心肠的。
主子们一天的伙食呢,则是鸡、鸭、鱼、猪排骨或羊肉之类的轮流替换,就算加上叶老爷和叶太太,叶府一共也只有四个主子。
就这么四个主子,厨房每天报上来的采买都是需要买整禽,从来没有只买半只的说法。如果是买猪蹄,那一定是四只四只的买,也不管吃不吃得完,反正到了第二日,又是其他几种荤菜了。
苏婉容观察过了,别看叶老爷最胖,其实他吃肉还真不怎么行,往往只夹上一两片,尝个味道就罢了。
叶太太的食量也不大,唯一能吃的只有叶锦鸿。
叶锦鸿身材瘦得像竹竿,他的能吃只是相对其他三人而言,再加多五个人,只怕一天也吃不完买回来的这么多菜。
那么,多余的肉去哪里了呢?
叶太太心善,体恤下人,每回从饭桌上下来,她都要吩咐一声:“你们把这些菜分了吧。”
日积月累,导致这些丫头们也不爱吃肉了,因为吃腻了啊。
剩下来的饭菜就会被送回到厨房,王大娘会捡那些看起来还算整齐的,装上两大碗,然后用篮子提着,拿回自己家。
不论是自家人吃,还是送给她同等身份的亲戚朋友,一碗上好的肉菜都是很体面的。她不花一分钱,就给自己做了一份人情。
刚进叶府的那一年,王大娘还是很小心谨慎的,得了叶太太赏下来的饭菜,她都会感激涕零。
随着伺候的时间越久,了解到太太是一个心善又不怎么计较的人之后,王大娘的胆子肥了,一同肥起来的还有她的身材以及她的家人。
她已经不再满足于拿些剩菜剩饭回家,要是能变现折换成银子,那该多好啊。
于是,每天退下来的饭菜,如果她也不想吃的话,就全部倒进泔水桶,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样才能使自己的荷包更鼓一点。
最初,她只敢在价格上做功夫,比方说买一只鸡需要三十个铜板,她就跟叶太太说这鸡如何如何了不起,得花五十个铜板才能买回来。
慢慢地,见叶太太像个瞎子一样,毫无所查,她的手脚更加放开了,整盘整盘的肉菜端上去,又大半盘子地端回来,王大娘也心疼啊。
这么好的菜就这么倒进泔水桶,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变成更多的银子进了自己的腰包那才好呢!
于是,王大娘在保持虚高价格的同时,又开始在份量上大做文章。明明报上去要买整只鸡,她偏偏只买回来半只,在拼盘的时候动动手脚,很容易就把主子给糊弄过去了。
王大娘在叶府已经呆了十来年,靠着管厨房的这份差使,她们一家子肥得流油,她的女儿也养得像个富家小姐一样,身上穿金戴银,每天都打扮得妖妖娆娆的。
旁人问起来,她就说是太太看她女儿乖巧,特意赏的。要么就说是自己两口子咬紧牙关,用好几个月的月钱替女儿置办的。
水至清则无鱼,苏婉容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像王大娘这样,不止把主子当成傻子糊弄,甚至连自己这个少奶奶,她也敢跳着脚来挑衅。
苏婉容能忍她?
才怪!
第19章
苏婉容只顾盯着那盘鸭子发呆,并不动筷子,叶锦鸿挨不住饿,拿起筷子就要去夹鸭腿来吃。
苏婉容伸手拦住他,很认真地问:“急什么,你没发现这两只鸭腿大小不一样?”
“……”叶锦鸿目瞪口呆,吃个鸭子而已,怎么还观察得这么仔细?
王大娘心中一突,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
苏婉容拿起筷子,先把摆在鸭腿处的一朵劣质胡萝卜花给拔开,这朵花摆放的位置很巧妙,把鸭腿都挡住了一大半。
接着,她又把那些摆放得高低错落的鸭肉一块块移开,像玩拼图似的,按照刀口的位置,一块块地重新拼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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