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敢,大人如此英明。”苏婉一面说着,一面抿嘴轻笑。
许是身上畅快了些,她觉得没过多久便顺利靠了岸,在脚踏上平实地面的那一瞬,她才觉着又活过来了。
四下杳无人烟,原本湖周围的小铺店家皆被魏衍事先包下撵走了,他只得对不远处守着的秦江道:“去长宁街罢。”
“大人,下头的人来了封书信。”
秦江的声音打破了轿内静默的气氛,神经紧绷着的苏婉终舒了一口气,眼瞧见已至长宁街,又见秦江已将纸递了进来。为避嫌,她便朝魏衍微微福了福身子,先行下了马车。
待魏衍在轿中匆匆阅完信下了车,墨眸环视四周时,却瞧不见了苏婉的身影,当即脸便沉了下来,“人呢?”
“前方有放花灯的,姑娘许是瞧去了。”秦江拱手低着头回禀着,时不时抬眼悄悄觑着他的脸色,世子一向做事稳妥,近来却每每因这女子,迁怒于人。
他的回话并未能使魏衍的神色舒缓,深深的瞧了他一眼,便朝着前方寻去了。
苏婉到底只有十六,童心未泯加之她已许久不曾这般畅快了,瞧见前方熠熠生辉的花灯,便止不住步子挪了上去。
魏衍及至在人群中瞥见那抹笼罩下在见他月白色氅衣下的纤弱身影后,才松下心来,却未在移步前行,只驻足在不远处静静瞧着她。
“公子,可要买花?”
他身后不知何多出来个个子矮小的丫头,手中挎着竹篮,抬着水灵灵的眸子巴巴的问向他。他警惕的抬了墨眸朝四周扫视了一番,又带着锐利的眼神审视的打量着眼前的丫头。
他的眼神虽令那个小丫头有些惧怕,但因家中急用银钱,这公子又穿的这样气派华贵,免不得硬撑着胆子拽了拽他的袖口,“公子,买一些送给那位姑娘罢,好不好?”
那丫头甚是伶俐,早已观察了他许久,说着还指了指远处的苏婉。
魏衍向来对这些花卉物什并无好感,对于眼前可怜兮兮的丫头亦无甚怜悯之心,却在顺着她小手指着的方位瞧看时,硬冷的面庞柔和了些。
在那小丫头憋着嘴,泪珠终于要忍不住溢出眼圈儿来时,听见一声略显不耐的声音:“都买了。”
说着往她手里扔了一锭银子,便将她怀里头的花儿都夺去了。
“世子,世子——”魏衍走的过快,秦江只得尽力追着,微喘了几声道:“王爷下过令,我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世子。”
在收到魏衍如箭般的眸光时,咽了咽喉,略往后退了几步,“世子,这是……?”
他的视线不经意往下瞟了一眼,便瞧见向来不喜花卉的世子爷,怀中竟揽着一捧花,他才问出了口,那人便将整捆花朝他扔了过来。
苏婉只顾着赏着眼前的花灯,良久,才思及,她是跟着陈秉礼出来的,好在她一回身便寻见了他。
“不承想,秦公子亦是爱花之人。”那芍药太过艳丽,以至于一下子便夺走了苏婉的目光,她瞧着甚是好看,不禁赞了一句。
秦江如何喜欢那东西了,听见有人赞赏,忙将那些花尽数递进了苏婉怀中:“苏婉姑娘若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她怔了一瞬,亦忙欠身回礼道:“多谢秦公子。”说罢伸手轻轻抚着芍药上头的花片儿。
一旁站着的魏衍此时脸色已难看至极,“你的差使,都办完了?”他冷冷的朝秦江丢了一句。
“我……我不是——”秦江张了张口,欲出言解释。
“那便去办罢。”他话还未回完,魏衍沉着声音打断道。
“……”他只得朝着魏衍拱手行礼,便退去远远的守着他们。
苏婉再抬首时,便只余她与魏衍两人了,夜亦已深了下来,热闹的街上也渐渐空了起来,气氛不知怎的竟暧昧起来了。
越是如此,她便越想躲着魏衍些,只低着头瞧着怀中的花儿。
半晌,魏衍陡然出言:“那是我买下的。”
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在苏婉心下激起千层浪,不禁双颊绯红,现下花儿已拿在手中了,此时交出去也不是,拿着也不是。踌躇半晌,只得一句:“谢大人。”
眼瞧着二人将至苏府门前,魏衍蓦地停住了步子,正色道:“我下月初二便要回京了。”
苏婉心中猛然顿住了一瞬,迟了一会儿,才道:“……望大人,一路顺风。”
魏衍闻言,眸色暗沉下来,声音低哑:“苏婉,你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她揽着花的指尖不由紧了紧,她何曾不知他的意思,只是……聘则为妻,奔为妾。她从不慕荣华富贵,只愿与一寻常男子,举案齐眉。
若她不是这般艰难的长大,若她不知私生女子的困苦,若是……
“苏婉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还请示下。”她料定陈秉礼这样身份的人,定不会屈尊向她示好,便有意如此言词。
“苏婉,你当真对我——”
魏衍顿了顿,他并非问不出口,只是不愿听见他不想听的答案。
他的一字一句皆如赤铁烙在她心口,抬头望了一眼苏宅朱门,她微阖了阖眼,“当真。”
魏衍顿时腔内腾升怒意,她知道的,她是知道的,却仍执意如此。
“谢大人相送,苏婉不堪大人厚爱,日后——”
她语气淡漠,点到为止。
无非是日后两不相扰,苏婉呈着氅衣的手端了许久,魏衍才冷冷出声道:“不必了,姑娘随意处置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终于码完了。
昨天忘记祝你们520快乐,今日补上~今天521了,521快乐哦~~
Ps:他俩还没完,还没完。魏大人恨心机的,不是这么不堪一击的。
☆、第16章
自那日起,苏府便再未有过陈秉礼的讯息。
大夫人亦来过相思阁几次,但苏婉只回是陈秉礼厌弃了她,姜氏虽有不甘亦只得作罢。
“姑娘,小公子至昨夜便不肯安心入睡,今日早起我过去瞧时,小脸通红着,额间也滚烫的很呢。”采青从外打了帘子入内,一一向苏婉回禀着。
“你昨夜怎么不报?”苏婉双眉蹙起,声音有些急切,随意揽了件外衣穿上,一面问着一面自打了帘子出了门。
昨夜小公子虽闹着不肯睡,她还只当他是思念姐姐了。夜间回来时,分明瞧见姑娘的脸色也实不好看,未免再给她添堵便未言及此事。
“是采青的错失。”采青忙回道。
“可曾去传了大夫?”苏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回问着采青。
“传了的,但今儿府上的大夫因家中有事便告假回去了,如今只等外头的大夫来,还得需些时辰的。”采青紧跟着苏婉的步子回道。
苏婉轻叹了一声,再未说话只一行走着,须臾,便至弦月阁。
“桓儿可好些了?”苏婉一进门,便向屋内侍奉的采月道。
采月见苏婉来了,忙先跪地告罪,究竟是她没有照顾好小公子,此时亦心急如焚,“还请姑娘责罚。”
“快起来罢,这里原没有几个人的,你再去请罪了,谁来照料他?”苏婉瞧了一眼地上的采月,便唤采青将她扶起了。
苏桓正闭着眼躺在床上,身上紧紧裹着锦被,额间已渗出汗来,小手不住的往颈间胡乱抓着,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姐姐,姐姐……”
苏婉上前侧身坐在床沿上,将被子微微拉开了些,见他抓着颈间,便伸手去将他衣襟解开了些,“怎的给他穿这样紧的衣裳?”
见桓儿身上穿着的小袄子,不仅有些发旧襟子也着实紧了些,将他的脖颈也勒住些红痕来了。
“这件衣裳是小公子前几日从挪出去了的下人房中搜寻出来的,奴婢只劝着让公子放下,他却怎么都不肯的,奴婢拦着了,却没能拦下,是奴婢无能。”采月回道。
“罢了,”此时苏婉已无心再盘问,只说道:“去换件他常穿的来。”
采月从衣柜中取了件青锻的外衣过来,苏婉才脱了他的衣裳,便发现他身上有些许红色斑疹,待彻底将他的衣裳褪下,胳膊上赫然星星点点着斑疹。
她定神思量了良久,出言道:“都出去。”
“姑娘——”采青不解道。
“出去!”苏婉梗了梗,提高了声音。
她瞧出桓儿是患了天花,只得即刻下令将众人谴出去。一则恐传染至她们身上,二则,若让苏府的人知晓桓儿患上了此等病症,定要借机将他二人赶出苏府去。
见屋内只余采青和采月仍侍立在侧,她沉着声音道:“怎的还不出去?”
采月就侍在侧,亦瞧见了那红斑不禁出言道:“小公子……似是患了天花。”
见过天花之症的人,并不多,苏婉没想到这丫头也瞧出了,忙止道:“休要胡言乱语,还不出去!”
姑娘甚少这般发脾气的,思及采月说的话,又细瞧了瞧姑娘的神情……
采月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采青眼圈倏然有些发红,半晌磕磕绊绊回道:“我若走了,岂不是让姑娘一人照料小公子了,采青定要陪着姑娘才是。”
苏婉未答言,又瞧向采月,只见她欠身道:“回姑娘,奴婢小时已患过天花了,无碍的。”
苏婉沉吟片刻,还是对采青道:“你出去传话罢,只说桓儿是受了凉,发了些热已经大好了,不必请郎中跑一趟了。”
采青到底是没有患过天花的,她还是将她派出去做了别的差使。
采青答应着走了后,苏婉才卸下了手中的镯子,“你去将这个典当了,买些药来。”
苏桓虽小,亦跟着家中的先生已学起了字,因而屋内笔墨俱全。苏婉走出屋外提笔将从前在外祖家中学过的方子尽写了出来,她并未见过外祖父用它救过人,可此时她实无他法。
天花,并不是寻常大夫能医治的。
采月尚算机灵,不多时便捧着药回来了。
“姑娘,由我来守着小公子罢。”采月恐苏婉也会染上,便提议让她去煎药来,自己守着。
苏桓因身上痛痒难耐,不住的伸手上下抓着,她瞧见亦是心焦,如何走得开。
“你只管去煎药来,若采青回来了,叫她不必进来了。只去相思阁传话,说小公子吵扰着必得我哄着才肯睡,令她留在相思阁中罢。”
采月见姑娘这般坚决,便不好再说什么,只退下去煎了药来。
苏婉将苏桓盖着的小被子拉下了些,拿起团扇轻扇着,试图减缓他的痛楚。
夜半,一碗药下去。
床上躺着的小人儿,神智终渐清晰,微睁了睁眼,便瞧见歪在床边的苏婉。
“姐姐……”声音虽仍弱弱的,却亦是充满欣喜,姐姐许久不曾这般陪着他了。他方才似是觉得身上甚是难受,但此刻却觉着,若能日日见着姐姐,再难受他也能挨得住。
听见苏桓低声的呼唤,苏婉立即便清醒了,俯身瞧去时,他正对着自己笑。
苏婉抽出袖中的帕子,轻拭他额间,“桓儿可好些了?”
苏桓轻声应诺了一声,旋即低声呜咽道:“姐姐已好几日不曾来瞧桓儿了。”
苏婉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近来因大夫人相迫,她确少有时间陪着桓儿些了。她只想着要如何护他周全,却反倒连陪伴都忘了。
桓儿自小便只有一个姐姐,自然会更粘着些。
见苏婉沉默着不说话,苏桓又问道:“姐姐不理桓儿的日子,桓儿害怕,姐姐会一直在桓儿身边吗?”
这几日,虽不见姐姐,却总能听见府上的一些话。说姐姐被什么大人瞧上了,姐姐要走了。
他,不想让姐姐走。
苏婉心中一顿,静默半晌,似是下了很多的决心:“会的,姐姐会陪桓儿长大,平安长大。”
外祖父的药虽有见效,仍是足足熬了七日,药有吃下去的泡身子的,折腾了七日,总算见好。
采月见苏婉着实支撑不住了,便再三央告着她,令她回了相思阁。
“采月姐姐,我的衣裳呢?”见苏婉走了,苏桓又问着。
“我的小祖宗,我可把那些衣裳全扔了。”采月忙去止住了他,她这几日在外间听见那日苏桓拿着的衣裳,正是那家人得了病症才搬离苏府的,想来八成便是天花了。小主子竟自寻罪受。
“你大胆!我可曾许你扔了,我要!”
他才有了点精神头,便又闹上了。
有了上回的亏,这回她拦也得硬拦了,见采月无动于衷,苏桓的眼圈儿红了:“没有衣裳,姐姐便不会来了。”
他瞧见院儿里的小妹妹,走路摔了衣裳破了,娘亲都会对他们多加爱抚的。奈何他衣食俱全,又有下人看着,便只得偷了人家的旧衣裳来穿。
他这句话,倒叫采月噎住半晌,收拾完手下的活计,只道:“小公子是姑娘心尖尖儿上的人,怎会不疼呢?公子只管安心养好自己便是。”
采月亦是从小便被卖来苏府的人,苏桓虽贵为公子,却是处处受大夫人监视管制着长大的,婉姑娘便是他唯一的光了。
半月过去,苏桓已大好了,苏婉才从弦月阁出来,便见几个丫头从她身边走过时,时不时觑着偷瞧她,嘴里还不知窃窃私语些什么。
她早已惯了这样的目光,亦不当回事,只端着身子继续走着。
进了相思阁后,瞧见迎香在院门前守着。
“姑娘,将军府李夫人给大夫人送了些新奇的红菊,夫人赏了我几盆,我原也不配的,便私做主给姑娘送来了。”
“谢迎香姐姐。”苏婉点头回了一句。
迎香福身着完了礼,却仍站在原处,面露难色犹豫半晌道:“陈大人的事……还请姑娘节哀……”
“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复问道。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