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以上面那番话还要滴水不漏,不仅仅是陈述了事情以及必要性,还牵扯出“洛蕴曾在上元真人面前表态”的事,更具有说服力,摆明了动机,想要洛蕴一个肯定的说法。
“自然。”
洛蕴是个不怎么走寻常路的人,认女儿这么大的事,他没思考几秒就答应下来,“此番本是我所为不当,我也确实对你师父承认过唐依的身份,要堂堂正正地给唐依一个身份,应该的。”
洛蕴朝哑口无言的唐依望去一眼,朴实简单地道:“损你清誉,非我本意,抱歉。”
宁衍风从头到尾听下来,总算明白“唐依是师父女儿”是怎么回事,当下释然地笑了笑,对唐依真心实意地道:“以后师妹便是师父的女儿,御岭派便是你真正的家了。”
唐依:“……”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们在说什么??
祁沉星与洛蕴又交谈了几句,唐依全没听进去,稀里糊涂地跟着祁沉星往外走,走出了踏月阁,唐依惊醒过来:“祁师兄,这、这就……我就真成掌门的女儿了?”
祁沉星颔首,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嗯。”
气色上佳,未被流言所扰,有些反应不及,却总归没有难过。
还好。
唐依慢慢地剖析,独立思考:“是因为那样说了以后,就算澄清是玩笑话,可不是别人偏偏是我,怕有人来找我麻烦吗?”
“一半是。”
祁沉星跟着她一同停下脚步,不催促她,态度颇为耐心细致,“还有一半是点出了你身为掌门女儿的身份,又是掌门亲口所言,若不正式承认,恐外界有心人乱想。”
唐依听明白了。
她已经不是首次见识到祁沉星缜密全面的智慧,这次却是专程为她的事而来,为她的清誉着想。
唐依抓起祁沉星的手腕,另一手在心脏前虚虚抓了一把,握紧了手指,到了祁沉星掌心上方才松开。
祁沉星有点预感,还是问:“是什么?”
“是我的死心塌地。”唐依一本正经地说着,澄澈的眸子仰望着他,寻到他的眼睛,不闪不避地深深望进去,“我彻底为您臣服了。不论出现什么情况,您都是我心中的第一名,我这辈子都要追随您!”
祁沉星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瞬,是他控制不住的反应,在心脏狠狠撞击胸腔的一刻,指尖跟着跳动。这股难以言喻的酥麻与沉醉快速地流窜到四肢百骸,回流来收拢心脏时,又毫不犹豫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值得了。
这样就足够了。
事实上,对于洛蕴的第二个要求,理由其实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充分。固然会有小人看不惯,但在御岭派保护的环境下很难对唐依造成伤害。那位琴涟仙子更是不值一提,宁衍风拖得太久,优柔寡断太过,琴涟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种办法,能将那些怜惜她痴情的人想法改变,变成对于她的利器。
祁沉星之所以想到这个路数,是他在听说洛蕴曾亲口承认过之后生起的想法,这说明洛蕴本身就有此意。祁沉星原本想到的一些办法都不太能让人知道,从这开始,他换了种相对温和的手法。只要洛蕴承认了唐依的身份,这就是唐依今后的一份倚仗。
事无绝对,他固然有无数种应对的方法,却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她,若能为唐依多添筹码,旁人自然不敢随意动她,更要掂量一下洛蕴的存在。
陈述种种,道理千百。
看上去冠冕堂皇,不过是为她所谋。
作者有话要说:洛蕴答应是他本来就有这意思,之前自己表态过
男主就顺着这条思路想
第42章
洛蕴一份大礼送去了天湖派,消息随着明面上的大张旗鼓,传遍了修真界。
外界关注有加,不免轰动。
踏月阁中十分清闲。
洛蕴难得没有练剑,坐在石桌边,手执一杯茶,对面是自家师弟与徒弟。
“这要宣布么,还是在弟子大会上宣布比较好。”
上元真人捋着胡须,考究地提出建议,“毕竟在这之前,没有合适的场合能让你当众宣布,特意将人聚起来又显得有些奇怪。弟子大会又是各路修士聚首,既正式又足够消息传播,正正好。”
宁衍风赞同道:“师叔说的极是。”
洛蕴一口喝完一杯茶,没什么异议:“行,那就定下了。”
上元真人心痛不已地斥责:“你这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他本着自家徒弟掺和这事、还成了出谋划策的主力的心态,特意带了好茶来,结果是对牛弹琴。
洛蕴选择性忽略了他的话,略显突兀地道:“祁沉星不错。”
宁衍风想起那天祁沉星的表现,附和道:“确实。祁师弟周全却不张扬,严密谨慎,既聪明又……”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用什么词比较好:“重情。”
上元真人沉吟几秒,点点头,中肯道:“懂得珍惜眼前人,很好。”
三位母胎单身的百岁老人,其乐融融地对祁沉星的重情行为做出了欣慰的评价,表露出一致的赞扬态度。
上元真人眼看着洛蕴又一口闷下茶水,眉心欢快地跳着舞,出口的话也变得硬邦邦:“师兄,上次我就想问,你为何突然想要认个女儿?”
洛蕴不假思索地道:
“我觉得唐依和我很有父女缘份,她就是我想过要养的那种女儿。乖巧伶俐,勤奋向上,积极阳光,活泼可爱。”
上元真人诧异不已,难得听洛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明显不是现场胡扯:“你还想过要养女儿?你从五百年前起就是单身啊!”
“我从出生起就是单身。”
洛蕴对自己单身贵族的现状没有任何不满,“谈情说爱太麻烦了,但是养女儿不麻烦。”
上元真人:“?”
你这什么蛮横逻辑?
这场风波在唐依这里没什么实感,她压根没来得及被流言纷扰,洛蕴大张旗鼓送礼的行为从御岭派出,直接切断了中间的缓冲时间,让她迅速从事件中被摘了出来。
唯一的区别,是现在再有人口误喊她“大小姐”,唐依没法儿像以前那样斩钉截铁地拒绝,只能在沉默中思考是否该默认,然后……就变成默认了。
唐依控剑的手法日益熟练,宁衍风说等她能把用剑列到“下意识”的行为中,就可以开始练剑招了。
与她循序渐进的慢吞吞进度做对比,是祁沉星一日千里的修为长进。
唐依总能在上课前、下课后,围观祁沉星的各种被切磋现场,剧情还是回到了正轨。每个来切磋的人宛如在抢限量商品,争先恐后、抓紧时间地对祁沉星发起挑战,生怕错过了这次就很难轮上下次。
最开始,大多数人是冲着祁沉星的剑意而来,逐渐的,是冲着祁沉星的剑法而来——他开始收敛剑意,仅以剑法论胜负。
祁沉星偶尔会输,大多是在赢。会有越级来切磋的人,只要提前说好,不算是欺压,还能让双方共赢。
唐依每场都会在旁为祁沉星打call,无一例外。不影响切磋环境,只见缝插针地放彩虹屁,每次赢了都夸奖欢呼,输了就鼓励打气。
御岭派内弟子众多,分层次进行教学,并不都在唐依这层刚入门的区域。
曾有一位入门年岁更久、切磋输了的弟子,望着唐依在祁沉星身旁嘘寒问暖、赞不绝口的样子,没忍住心底不断增长的柠檬酸意,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感觉自己被打败了两次。”
切磋没赢,爱情没有。
这就是一个辣鸡剑修的真实人生吗?
吃瓜群众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剑修嘛,孤苦无依才是常态,那边的不过是特例。”
弟子:“……”
弟子:“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更难过了。”
“当我放屁。”
事实上,唐依总是把每场切磋看完,对于祁沉星而言就是一件高兴的事。他向来不让外物影响心境,唐依却只是站着那里,就能让他产生安定的轻松感。
他没想到的是,唐依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这样直白热烈,即便他早就知晓她的心意,可在旁人眼前毫不避讳地夸赞他,还是让祁沉星颇为……受用。
经过琴涟的事,祁沉星不再将他与唐依的界限划得过于分明,在不损害唐依清誉的度量下,适当表现他们的亲密,才是最佳。
今日亦是如此。
祁沉星连赢三场切磋,唐依及时递上手帕,手里还握着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关切地问他要不要喝。
祁沉星一并接过茶水,低声道:“不必准备这些,你好好歇着就是。”
唐依目光灼灼,双眸满是明媚的亮色:“应该的!”
祁沉星微微垂眸,默不作声地将茶水饮尽:“好喝。”
唐依眉眼骤弯,抿着唇无声地笑。
对手:“……我觉得我输的原因可能是单身。”
路人甲:“单身见到情侣难道不是更有悲愤的动力?”
路人乙:“剑修切磋,菜是原罪。”
DoubleKill
切磋的时间限定在课后一段时间内,祁沉星身为内门弟子,还要去上元真人处。
洛蕴找了味灵药回来,宁衍风因此要闭关一日,唐依今日不必上听风殿,自己练着就行。
祁沉星邀她:“既是自行练剑,在浮光殿或许更有氛围。”
唐依没多想,答应了。
她现在对男主的滤镜又多了一重,毕竟她实打实被罩住了,不论是何种关系都要平等往来,才能坚固地发展。
上元真人对唐依的出现没有任何意见,还非常平和地对她打招呼:“唐依啊,最近修为如何?练剑的进度到什么地方了?”
唐依一一回答了。
上元真人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修炼颇为上心,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和祁沉星教学。
祁沉星所练剑法是上清剑法,上元真人练的就是此剑法的改换版本——上清剑法原版强大无匹,却性纯烈,杀意浑厚,若要修习,需得有坚定的心形,不为剑招控心志。
上元真人道:“依剑谱练剑,看似已成,不过也是入门。待你真正明悟,上清剑法只会是你的路引,让你成功创出自己的剑。”
说得轻巧,当世却少有人能做到。由此可见上元真人对祁沉星的厚望。
唐依前半段还没什么感觉,拿着洛蕴送给她的那把改造软剑,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反复练习,这是件极其枯燥的事,尤其她已经重复这个过程上千遍,还要在基础上反复磨练。这时候只能靠耐心与毅力。
唐依自认心理建设做得挺好,结果祁沉星一招使出来,剑出风动,剑意伴随着凌厉的杀气波及,犹如惊雷平地炸响,把唐依这只无助的小崽子直接吓懵,当即停下了手中的练习,微张着嘴看向祁沉星那边。
——就好像是个没见过世面、难得进城的弱鸡,首次直面了大都市的繁华与飞速发展,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都说男主的剑意厉害了。
配上剑招,是大厉害。
祁沉星一招毕,凝眉望着她,轻声问:“吓到你了?”
唐依连忙摇头,又不住地点头,最后说:“没吓到,是我第一次见你用这招,觉得气势斐然,震撼心灵!”
切磋的时候祁沉星都没用过上清剑法。
祁沉星打量她的神色,道:“刚练不久,你才没见过。”
唐依应了一声,对上祁沉星仍带担忧的视线,很快意识到他是担心自己被剑招吓住,若是因此打扰他练剑可不好:“你不用管我,专心练剑,我、我要去浩瀚阁找本书,差点忘了。”
祁沉星望着她的眼睛:“什么书?”
唐依答得很快:“《弱水心法》。”
她确实要去找这本书,原本打算是练完剑再去,不算撒谎。
祁沉星这才颔首:“去吧,莫走太急。”
唐依又向上元真人道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当真直奔浩瀚阁——御岭派中的藏书楼。
从浮光殿往藏书楼去,途径演武场。
唐依有意留心这里,想着待会儿可以过来练剑,从一处假山后靠近,没故意遮掩,听见有人在交谈,她有种“为什么我又遇到这种事”的窘迫感。
在对方有机会说话之前,唐依脚步不停,坦荡荡地径直走出去,想要杜绝不小心听到八卦的事再次发生。
眼前是两个青年,穿着御岭派外门弟子的白衫,衣襟处纹着绽放的莲花。看见唐依出现,这两人脸色突变:“大小姐?!”
唐依:“。”
她拱手,微垂首,礼节周到地问好:“二位师兄好。”
话音方落,其中一人便立即道:“大小……不对,唐师妹!我们并非故意要在背后议论,还请师妹原谅我等!”
唐依道:“我什么也没听见,恰巧从此路过,二位师兄不必介怀,我这就要离开了。”
她确实是什么都没听见,这番话说得客气在理。
然而,唐依这番堪称大度的表现,落在以为她肯定听见了的两位青年眼中,就透出一种别样的宽容与纵容。
方才率先发话的青年紧盯着唐依,大概五秒后,他确信了什么,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颇为大胆地说:“虽然背后议论他人确有不对,但我觉得……既然祁师弟可以,那么我也可以!”
唐依被这个“可以”发言惊到了:“哈?”
另外一位闻言,激动举手:“我更可以!”
唐依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在说什么?”
该不会是对傻子吧?
青年一英勇发言,显然被脑补冲昏了头脑,整个人显出一种诡异的振奋:“我自认不如祁师弟生得俊美绝色,却能从其他方面对唐师妹最好!若师妹收了我,让我能和祁师弟有一样的机遇,我必会使劲浑身解数,让师妹感到快乐!”
gu903();青年二不甘落后,紧随其后坚定表态:“师妹看我!我甚至不需要祁师弟那样的好待遇,只要能让掌门指导指导我就好!我一定会让师妹更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