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温颜撇了撇嘴,决定放弃“单身狗反杀”计划:“过几天我就回天工城了,我爹不方便过来,特意让我来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祁沉星抬眸。
温颜郑重地道:“力所能及,在所不辞。”
这差不多就是拿整个天工城的份量,来报答祁沉星对温颜的救命之恩。
久恩成仇。
何况祁沉星与天工城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交情,这样一桩恩情横亘其间,尽早解决对大家都好。
虽然温颜大概是没有这个意思。
祁沉星的视角略低于温颜,可他完全不像是方才与唐依亲近时的那样好摆弄,即便是位置落在下乘,也让人无法轻视:“若说报答,温姑娘已经在教我怎样炼器,这就是报答。”
温颜蹙了蹙眉,反驳道:
“那是上次你提醒我柯繁笙的事之后,我应下来的事,你不要混为一谈。况且,我只是嘴上教教你,又没有手把手地带你入门,更没有去仔细地盯着你的炼器手法,这怎么能说是我在教你?”
祁沉星见他有些气急败坏,拿捏着分寸:“若非要论,我只挂心唐依的元婴之劫。温姑娘师承贺启先生,于我字句皆是益处,不可抹杀自身功劳。蒙天工城有念,请温姑娘尽心教我,不胜感激。”
“我都还是别人没出师的徒弟,如何来正经教你?”
温颜听见了贺启的名字,心生一计,“不如,你拜我师父为师吧?”
刚说完,他脸色又变,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不行,你是上元真人的徒弟,这要再拜,我们都里外不是人。”
祁沉星道:“贺启先生乃当世大师,我能承蒙一二疑难指点,便是终生受益。”
不拜师,教他点东西就是。
十分划算的一桩买卖。
温颜默了默,声音压低了点:“你要想清楚,你分明可以拿这份恩情去换取更多——”
“温姑娘。”
祁沉星轻巧地打断他,并不急躁,情绪安和平稳,“他物再好,非我所求。”
他最开始设这个局,就是为了引出贺启。
温颜虽有天资,终究年轻,能教给他的东西迟早会枯竭,可贺启就不同了。据他在天工城那段日子的观察,贺启待温颜犹如亲生“女儿”,宠爱有加。为了温颜的救命之恩,这点要求贺启不会拒绝,还会生出相应的感激,尽心尽力地教导。
温颜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祁沉星的局。
若他知道了,大概会一边骂着祁沉星卑鄙无耻,一边咬牙切齿地想——这家伙有这样的心思手腕,有什么会得不到?偏偏就盯死了唐依,步步为营地去谋取、保护。
何止是天罗地网,连网中间的那点儿缝隙都没了。
此时此刻,温颜只是叹了一声:“你倒多情。”
不再多劝了。
祁沉星朝他微微颔首,比之前更郑重真挚:“多谢。”
唐依和宁衍风在喝茶。
天色已暮,月下对酌,很有一番风味。
宁衍风识趣地没有问唐依为什么呼吸虚散、步伐凌乱。
之前温颜特意过来的那会儿,足够他猜出大概了。
药池中没有惊动的声响,想来唐师妹与祁师弟是谈到某处,情到浓时了。
“祁师弟的剑断了。”
宁衍风选了一个安全的话题,若无其事地展开对话,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让唐依不感到尴尬,“寒霜是一柄好剑,又跟了祁师弟一段日子,剑意相融。恐怕祁师弟近来的心绪会不大稳定,师妹你若得空,委婉一些地开导他吧。”
唐依点头,应答却慢了一拍,她脑中骤然浮现起在天工城城主府的时候,祁沉星对她说的那句“万物皆器”,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可能师兄并不是很在意寒霜剑折断与否吧……
宁衍风没听见她的声音,唤她:“师妹?”
“是。”
唐依回神:“师兄,我记着了。”
温颜走出来,正看到这副“兄友妹恭”的场景,心下感概,记起许久以前的唐依:
那会儿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彷佛随时都能被人骗走还倒帮人数钱的样子,现在不但有了庇身之所,身边的人也都不错。就算有人想要骗她,有祁沉星那么个聪明过头的家伙在,也绝对不会让她吃亏了。
温颜走上前,平举双手朝着折枝君行一礼:“折枝君,我事已毕,承蒙招待。”
洛蕴和上元真人都有事。
祁沉星放在听风殿的药池里,因此温颜一直都是被宁衍风招呼着,虽视物不良,却仍然是位让人心生敬佩的翩翩公子。
“温姑娘奔波受累,实在辛苦。”
宁衍风怜温颜被魔域针对,不知道小姑娘受了多少惊吓,还要片刻不停地处理后续——温颜比唐依也大不了多少,应适当放松,“事情既已处理完,不若一同坐下来,稍事休息?”
唐依在旁朝他无声地眨眼比划,邀他小坐,情绪活泛又坦诚,眸底仍然干干净净,澄澈分明一如以往,只伸出来的手指上多了练剑而生的薄茧。
温颜突然有种感觉:
天道公允。
种种皆她该得。
温颜依言坐下,主动加入话题:“折枝君与唐姑娘方才在聊师妹?”
唐依一听这个“唐姑娘”的称呼就浑身不对劲:温颜向来直呼她的名字,每次只在特殊场合表现出场面上的客气。
这种感觉,特别像是损友到你家里,面对长辈就开始装模作样,十分没有私下相处的真实德性。
宁衍风:“在说祁师弟的剑。”
“啊,对。”
温颜露出恍然的“他的剑断了。剑修的剑向来重要,重则可损修为心境,轻则磨合不当、滞涩修行。此行确实累祁道友甚多。”
“温姑娘莫要自责。”宁衍风安慰他,同时这话也是说给唐依听,以免唐依听了多想——修仙中有道侣的坏处,其中一条便是“牵挂”,“能从魔尊手下全身而退,哪怕是分魂之术,也已经是万幸。况且温姑娘方才前去正是为了答谢,如此,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温颜意味不明地扫了唐依一眼,道:“祁道友并未对我有太多要求,说是报答,他却是老生常谈。”
宁衍风不解其意:“嗯?”
温颜实话实说,既不夸大,也不藏着掖着:
“祁道友早前便于我有恩,我问他可有什么我能相助,他只是问了我一些炼器相关。如今我再问,他的要求亦没什么不同,只是我终极学艺不精,未来便托我师父来代替解答一二。”
宁衍风闻言,眉目浮现疑惑,稍许,他便明白了什么,闭口不言,只唇边一点无奈的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他要学炼器?”
唐依与宁衍风同样,第一时间都是疑惑,但她连日练剑,想着往上爬,方才又晕乎乎地亲热了那么久,压根没联想到某个“九生一死”的劫难——这种威胁性奇低的劫难实在是违背她认知到的小说常理,以至于时常觉得更像是个……意外的玩笑。
温颜直来直往地提醒她:“你的元婴劫难,魂体分离。祁沉星为此心神不宁已久,我曾劝过他,他却说……”
说到一半,温颜故意不说了。
唐依苦巴巴地看着他,从他眼里看出了明晃晃的戏谑:“……温姑娘?”
“‘然我心不安。’”
温颜朝她扬了扬下颌,“他是这么说的。”
要说偏向么,温颜自然是偏向唐依这边,祁沉星不会给人吃亏的感觉,他不让别人吃亏就不错了。但不得不说,祁沉星实在为唐依做得太多,温颜还不是常在御岭派这边,杂七杂八地知道了一些,心里已经惊讶非常,现在又吃狗粮吃了个饱,难免有些感触。
温颜最后说:
“祁沉星这家伙多有不好,但对你却很好。”
唐依再度走进了药池。
池水下有颗灵兽内丹,能将池水维持在恒定温度,只是需要偶尔添一添药材、注意池中人的状况。
唐依默不作声地往水里加药材,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倚靠在池边的祁沉星阖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唐依放完药材,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来,呼吸都放得极轻,跪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大约七八秒时间,祁沉星没有任何反应,唐依伸出手,在他额上碰了一下。
很凉。
“怎么了?”
祁沉星缓缓地睁开眼,眼底血色消去不少,他侧眸便见到唐依半出神的模样,眉心微拢,又很快放松,语调温和地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不高兴?”
他总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所有情绪。
连她自己都不去担忧的事,一并替她全部打算了。
唐依说不出心底的感受,展开双臂,倾身去紧紧地抱住他,比之前的拥抱更紧密贴合。
“……”
祁沉星愣了愣,垂眸低声道,“衣服,打湿了。”
唐仪的袖口垂到了池水中。
“没事。”
唐依主动凑过去,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眼睛里有了湿润的触感,她不敢用力眨眼,索性去吮祁沉星的唇瓣,含含糊糊地应,“……想抱抱你嘛。”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怎么还在亲啊(
第87章
唐依主动靠过来,祁沉星忍了忍,终是抵不住,启唇回应她。
两人就这么纠缠了一会儿,又是气息不稳、脸颊滚烫。
祁沉星依偎在她下颌边,靠近颈窝,鼻端全是她身上的安心气息,眼睫随之顺从地搭下收敛。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温颜走出去之后,唐依就有了这样的表现,这很好猜。
唐依同样依靠着他。
远远望去,两人宛如一对交颈鸳鸯,密不可分。
“寒霜剑断了。”
唐依稍稍退开了些,距离有些近,还是用一种说悄悄话的语调同他交谈,她看看祁沉星漆黑的眸子,只一眼又移开,莫名觉得不好意思,“你感觉还好吗?”
祁沉星顿了顿:“不必担心。”
唐依打量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道:“你要是难过的话,要跟我说啊。”
祁沉星当然不会难过。
将阵法设在佩剑上,折断的瞬间便会启动阵法,许多人默认剑修的佩剑非常重要,能有此设定,必定是命在旦夕了的最后一招,合理又不露声色,是千钧一发的精巧保命构思。可这更是他本身不在意的表现。
祁沉星不想对唐依隐瞒,尤其是唐依方才主动来亲近他,让他心生暖意,有股别样的被接纳、能够得以栖身的归属感。但他更加清楚地知道——她到底是我用了手段后,阴差阳错来到我身边停留的。
若是他原本那种冷淡绝情又目空一切的样子,她说不定会害怕的吧?
祁沉星不动声色地问:“跟你说了,你要如何?”
“安慰你。”
唐依答得简单又利落,她泛着热意的身子贴着祁沉星,将他在恒温药池中硬生生冰凉的身躯暖热了些许部分,她煞有介事地道,“虽然我没有非常专业的经验,但我现在可以用爱和温暖来抚平你心灵的伤痛。”
祁沉星觉得她好可爱。
她之前拒绝的时候是极力避开,这会儿在一起了是不吝温柔,总而言之相当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要去做什么,毫不迟疑。
“具体如何抚平?”
祁沉星来了兴致。
他看出唐依有点胡扯开玩笑的意思,却是越看越喜爱,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唐依嘴角翘起来,努力一本正经地道:“亲亲你呀,抱抱你呀,还有……夸夸你啦。不过,最后一条不算是特别要去做的事,因为夸你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凑近祁沉星的耳畔,小声嘟囔:“你本来就值得被最好的言辞夸奖。”
祁沉星失笑:“已经开始夸了是吗?”
“是实话实说!”
唐依纠正他。
“好,实话实说。”
祁沉星顺着她的意思来,故意道,“可你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夸我。”
祁沉星觉得自己好幼稚,他都知道、并且理解唐依那时候为什么避开他,可是他现在和唐依在一起了,居然要去计较那种细枝末节又一目了然的事。
唐依抿了抿唇,两颊跟着鼓起来一点弧度,看得祁沉星十分想上手戳一戳:“之前要忍着,不能夸你了。”
祁沉星安静地望着她,下颌扬起,眼眸被她的身影填得满满当当。这样仰视的角度,总有一种任人予取予求、全身心交付的依托感。
唐依心中的小鹿一下就被捕捉到了,她坦白道:“我太依赖你了,那时候不要和你在一起,就不应该继续和你接触。”
祁沉星追问:“为什么那时候不要和我在一起?”
也就是唐依这样乖巧。
他做这等秋后算账的事,唐依都不和他计较,还认认真真地回答他。
“我以为……”
唐依垂着眼,问什么答什么,很是坦诚相待,“你只是刚好喜欢了一下,事情没有到很深刻的地步;你还有别的很多事情要去做,很快就会淡化这种感觉;我自己也要思考一下依赖和喜欢的区别,不能弄混了;还有就是……你会喜欢我,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双重意义上的不真实。
倒不是唐依一昧的妄自菲薄,而是此前未能真正拨开那层名为“次元”的屏障,对于书中主人公的感情线大漂移极其没有实感。
说到了这里,唐依倒是想起来,刚开始和祁沉星接吻时想要说的话:“当然,我们在一起之后,你有什么不适应、感觉不好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在没办法磨合或者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下,想要分开的话也完全可以。”
祁沉星的呼吸滞了滞,短短一瞬,转眼他仍然维持住了表面的风度与从容:“如果你感觉到了没办法磨合,或者是不可抗力,会相应地提出分开要求?”
这话乍听上去和唐依说的没有太大区别。
唐依点头,到一半又止住,补充说明,以免自己的意思没有传达清楚:“就是说,感觉到没爱了、特别累这种的,好好地说清楚分开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的声誉还有其他,但是这点上不必犹豫,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你要直接地告诉我。”
她考虑到古代背景对谈恋爱中的女性一方似乎不太友好,祁沉星向来会为人着想,她得表个态。
祁沉星沉默了会儿,淡薄地笑了笑:“劳你为我忧思,我想,这些事应当不必操心。”
不如说,比起唐依所说的他本人“没爱了”“要分开”这种话,祁沉星更在意唐依的没有否认——她不否认,如果无法磨合或被其他因素影响,会和他提出分开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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