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一号眼疾嘴快,汇报:“殿下,是木系阵法那边。”
“木系?”那几个人里面修木系是那个胆小如鼠的长生草和一个丁点大的凡人小崽子,如此一想,奶娃娃的嘴角带上了笑意,“不过妇孺,好对付的很。”
两只乌鸦立刻会意,与殿下一同向着绿光而去。
站在阵中许久,三春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神武选中了,惊喜之余又有些手足无措,她不过一根小草,再世重生只求安稳,做不成大事,神武为什么会选中她呢?
湖水中翻涌而来一个绿色的影子,跃出水面时才看得清它的全貌——一根青藤。三春微笑起来,这是她的亲戚吗?
被神武选中虽说是不可思议,但是与她本体十分亲近的青藤,被炼成神武又会有怎样的奇特能力呢?三春好奇这点,迫不及待的俯身摘下一块裙边化成一小块本体送给青藤。
神武与信物融合之时,身后传来了打斗声,三春回过头看见两只乌鸦纠缠着季青临和小白,一个头顶“猫耳朵”的奶娃娃推开比他还高一头的任焰冲到她这边来。
行动迅速,纵身一跳将青藤抱在怀里,奶娃娃掉进湖水中,三春被困在阵法中无法离开,两只乌鸦摆脱阻拦飞下去将小娃娃驮了上来。
手上的魔气感染着未融合完成的青藤,奶娃娃笑道:“一棵毫无攻击力的仙草要什么神武,真是好笑。”
季青临与小白拦住他们,“你们究竟的是什么人!”
“你们这帮无礼的刁民,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魔界的王子,炎葬!”
是魔界的人!三春看见他,立刻想到了那天在街上对视的少年,那时在他背后长着耳朵的影子与眼前这个娃娃的模样重合,再看他头顶的灰蓝色的耳朵,不正是她上山时捡到的那只小狼崽吗!
她被敌人利用了。
胸中燃起一股怒气,三春第一次体会被人欺骗的感觉,又憋屈又难受,朝着炎葬怒吼道:“你这个骗子!把神武还给我,那是我的!”
炎葬毫不在意,嘲讽道:“你这么没用的妖精,要神武做什么。”
没用的妖精……虽然她自己也这样想过,但是炎葬拿这些话来贬低她让她放弃神武,三春做不到,她低声说:“我或许没有大用,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够成为神武合格的主人。”
“因为它选择了我,我绝不能眼见着你把他抢走。”
炎葬紧紧的把青藤钻在手里,等待他的魔气将神武同化,阴沉道:“有本事你就把它抢回去。”
另一头三人与两只乌鸦缠斗,季青临觉得奇怪,他一身法力修为好像被削减了,原本是一汪湖水,如今只剩下一小碗还盈不满,强劲的风刃扔出去威力竟比不上一根头发丝,无法理解这奇怪的现象,看小白攻击也很吃力,只能勉强能施下防御结界。
两只乌鸦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为了自家殿下鼓足了力气还在硬撑着。
不过多时小白参透这怪相,解释道:“是平衡结界,当我们之间有争斗的时候,它会将我们的力量与结界之中攻击力最低的人拉平。”
攻击最低?一人三鸟同时看向了前方不远的任焰,小孩子打着软软的拳头,被小小一只炎葬单手按住脑袋无法近身。
不甘心被人压制,任焰气急之下“喝!”一声打出一掌,软绵绵的呼在炎葬手臂上,明显不是平时的力道,他的力量也被削弱了。
眼见此景,一人三鸟转头看向阵法中的三春——导致他们力量削弱的源头,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妖。
季青临心生一计,与小白任焰道:“既然力量相等的弱,那就比比谁血厚。”
小白会意,对三春喊道:“三春!给我们治疗。”
一人三鸟陷入混战,法力没差别便升级到肢体冲突,有了三春这个奶妈在一旁不间断的治疗,季青临和小白挥拳踢脚不但感受不到疼痛,甚至一身轻松,打的两只乌鸦没有还手之力。
两个随从被人打趴下,炎葬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推开碍事的任焰,伸出手去就准备喷他们一脸火——
“噗!”比火星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火苗从他手里窜出来,燃了一下就灭掉了,留下一缕青烟……
炎葬还没反应过来,小小的身躯就已经被季青临的影子笼罩,手上的青藤也被抢走了,季青临居高临下看着他:“早就看着你不对劲,欺负我小师侄还敢抢我小妹的东西,赶紧离开这,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此处失利,炎葬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没法儿打翻身仗,走回去捡起两只被白鸟拔了毛的乌鸦,一手拖着一只离开此处。
神武与信物的融合结束,三春高兴的喊出它的名字,“长生!”
淡绿色的光芒消失,三春从台上下来收到了季青临大大的拥抱,“太好了小妹,你也有神武了。”
小白飞过来,“没看出来,你竟也是深藏不露啊。”
夸奖的声音惹得三春不太好意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是真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不过以后有长生帮我,日后不管是治疗还是防御,我都能放心了。”
任焰抱住她的腿,撒娇道:“师父,我饿了,咱们回家吧。”
两把神武到手,四人准备返回,正要下山时却见远处升起一道蓝色光芒,是神武将出的征兆——没想到闹事的小魔头刚离开就得到了自己的神武。
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四人走到下山的路口,三春刚走下石板路,身后就传来了激烈的争斗声。
烈火灼烧,雷电劈地,两只乌鸦叫得尤其凄惨。
“达奚真武你快出来啊,有人不守你的规矩,厚着脸皮抢神武啊!”
三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守规矩、厚脸皮……说的不是他们自己吗?
☆、杀千刀的月神
出来抢东西,迟早也要被别人抢。
小魔头恶有恶报,三春一行自然不会好心到为他打抱不平,两耳不闻身后事,不围观不掺和就是最大的气度。
正准备下山时,后方却有一男子飘然而至,飞到他们面前。
男子一身月白衣衫堪堪挂在肩上浮空游动,银白色的长发像是洒下月光,华美异常,肤色白皙,与面前青天白云融在一起,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澄澈的水中,不受重力的影响在空中漫步,腰间别着一把明显不属于他的雷电系神武——镇魂链。
四人之中的小女子浑身散发着仙草的香气,男子不自觉勾起嘴角,像是发现了意外的惊喜。
男子凑上前来细细打量三春,被季青临与任焰挡在身前,男子轻笑一声抬起手来将鬓边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他太阳穴之上透着柔和光芒的半月神印。
是月神!看到神印,三春反应过来,努力回想前世被害的过程,不止一次看见过这张脸,就算不是杀害她的主谋也该是参与过程的从犯。
月神开口是空灵的神音:“这是你的长生草?”
他在问谁?难道已经准备要把她抓走了吗,三春紧绷着神经,等待下文。
“夜金上神误会了,她不是我的长生草,她是我的朋友。”
小白鸟从三春肩上飞向月神那边,距离越近,白鸟的体型也逐渐变大,霎时间橙暖色的碎片如星光飞了满空,小白从一只微胖的小白鸟变成了一只华丽的巨型白凤凰,与月神比肩亦不露怯色。
原本一双黑色豆豆眼变得又大又亮,看像三春的目光中透着橙暖色的光辉。尾部随风的三根尾羽散发淡淡的五彩光泽,说是雨后彩虹晕染而成也不为过。
“朋友?”夜金笑了起来,脱去神音的悠远空灵,笑声尖锐刺耳,“晓鸢白,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守着一颗长生草不吃,难道要养大之后炼成仙丹?”
白凤凰不动声色,反问他:“那上神想如何?”
神之威震慑五界万年之久,眼下除却晓鸢白有点威胁,其余的人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清掉,夜金无所顾忌,自顾自说:“原本我还厌恶达奚真武这个老东西行事诡秘,不曾想今日进了他的结界,得了神武不说,还碰上了长生草。”
夜金绕过白凤凰落到季青临面前,目光始终定在三春身上,“小草妖,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要把你抓回去呢?”
分明是光辉伟大的上神,绝美的面容在这一刻却比眼中滴血的魔鬼还要让人恐惧,三春不停的摇头,“我不跟你走!”如果在这儿跟他走了,她绝对会死,就像前世那样死在神的手里。
“真是不乖。”夜金调笑着,冰凉的手指越过季青临的肩膀划在三春的脸上,留下一道红色印记。
小白扑闪着强有力的翅膀与季青临使眼色,夜金一步一步向三春逼近,就连枯燥的虫鸣鸟叫也瞬间停下,气氛紧张起来。
即使是在平衡结界之中无法被重伤,与月神对抗也不是上策,最怕的是被他盯上,而后天南地北便没了安生日子。小白紧紧盯住夜金的后脑勺,眼下尽快脱身才是良计。
“坏人!不许欺负我师父!”孩子的叫声打破寂静,任焰前倾身体将夜金推了回去。
夜金还未稳定身形的时候,山吹立马将夜金捆住,刚柔并济的天蚕丝到了神武级别便无人能破,小白化出羽箭连在山吹一头,在山吹将夜金捆实的瞬间将夜金拽到山下,直冲山底下的虚空而去。
暂时摆脱夜金,小白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快爬到我背上来,我们快走,虚空也困不了他多久。”
巨大的白凤凰起飞,三春看见地下闪着蓝色幽光的神武,正是夜金抢来的镇魂链,想必是他刚刚脱了手,三春伸手将它捞了上来。
另一旁的山麓上奶娃娃后头跟着两只碎嘴的乌鸦,两只乌鸦不停地数落月神的罪状也难抚平炎葬被抢了东西的气愤。
毛绒绒的狼耳朵动了动,炎葬听见有人在喊他,抬头一看,连两只乌鸦都呆住了,在头顶飞过一只神鸟,一身纯白的羽毛后缀着三根七彩色的尾羽,是鸟生遥不可及的大佬。
鸟背上冒出一个小脑袋,炎葬听见了长生草的声音:“你的东西!还给你——以后,不要再抢别人的东西了!”
声音飘过,一个追着幽蓝光点的物体坠落下来,直直的落在他面前。
将勾缠着闪电的镇魂链收入眼中,奶娃娃的眼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他喊出神武的名字,“碎魂。”
乌鸦二号对着天空感叹道:“真是好人啊,煮掉也太可惜了。”还是烤着好吃。
乌鸦一号肯定的点头,“这下回去终于能交差了。”
两只乌鸦沉默着,等待王子关于求神武的走心感慨,却听他捏着奶音一字一句狠厉道:“见过本王子狼狈的模样,还拿神武来施舍我,我一定要吃了她!”一手抄起碎魂,走下山去。
从虚空之门飞出,小白立刻变回小鸟形态,三人平稳落在地上,神器与法器皆追随而来,三春抄起任焰拉上季青临就飞奔回小木屋里。
关紧门窗,小白站在桌上盯着紧闭的房门,豆豆眼眯成一条线。
“只要不出结界范围,夜金绝对发现不了我们,虚空之门的入口只有一个,出口的位置会慢慢变化,等到明日日出之后,虚空之门消失我们就安全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小白闭目养神不断地加强结界,季青临打坐帮小白维持结界,任焰困倦的趴在三春背上昏昏欲睡。
日落西山,三春把食物喂到小白和季青临的嘴边,只勉强吃了个半饱。
小木屋中没生炉火,春日微凉的夜里,四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成为他人的依靠或是把后背交给他人。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不是一个种族,同处一个屋檐下再加上三春的调和,他们之间早已生出了家人间的亲情,即使是面对月神,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寂静的夜里,只有三春一人睁着眼睛望向窗外的夜空,斗转星移,与三年前的夜一般无二,她还在这里,他们也在这里。
“小白。”三春知道它醒着,悄声问:“你原来是只凤凰吗?为什么啊?”
“因为我父母就是凤凰。”
“一家人都是神兽,好厉害啊~”三春打了个哈欠。
小白抬起翅膀擦掉了她眼中挤出的泪水,回道:“厉害得一般般,神兽也比不上神来的金贵,还是王蛇族聪明,虽有神兽的本领却不愿臣服于神界,自愿做逍遥的妖兽族。”
沉默的季青临回一句:“过誉了,还是你们神兽厉害。”
“哪里哪里,还是你们妖兽自在。”
任焰小声插一句:“师伯,小白,你们怎么说的都不一样,那究竟是做神兽好还是做妖兽好呢?”
季青临:“神兽受人敬仰,庙宇受五界中人香火,能活万年。”
小白:“还是羡慕妖兽子孙后代前景又多又好,一辈子坐在庙堂受人祭拜,让我很困扰。”
季青临勾起嘴角,话锋一转,“看来你们神兽也不过如此?”
小白也不甘示弱,回怼,“不敢当,也就是比你们妖兽强了那么一点,地位高了那么一点,血统纯了一点,庙宇多了一点,活得久了那么几千几万年而已,哪里算得上厉害呢?”
季青临回道:“的确没什么厉害的,我们妖兽就一点好处,顶上没有人管,该做什么该怎么做,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不像某些兽族,选个族长还要听听神的意见。”
“……你知道的还真多。”
“看的书多、见的人多罢了,彼此彼此。”
两人客客气气的你来我往,闭着眼睛就把天给聊了,从互相“恭维”到互相“嘲讽”,简直像说书先生一样能说会道,三春听着两个说书先生的聊天,漫长却不无聊。
四人相互依偎靠在桌子前,七扭八歪的熬了一夜。
后半夜睡过去的任焰靠在三春身上,脑袋枕在季青临腿上。小白窝在孩子身上,闭着眼睛也熬出了黑眼圈,嘴巴哆哆嗦嗦闭不上。再看季青临,嘴唇都泛白起皮了,任焰睡得香,也不知他们昨晚斗嘴斗到什么时候。
直到夜色被晨光照亮,结界安静如常。微风吹过浓绿色的老树冠,追逐着掉落的树叶飞到山顶,与风擦身而过的虚空之门在升起的阳光中淡化、消失。
四人艰难爬到床边呼呼大睡,一直睡到下午才挨个醒来。
任焰摸着肚子瘪瘪的,看见师父醒了赶紧上前拉她起床,求道:“师父,我饿了。”